第七章 用心险恶

萧家庄不是普通庄院!就是普通庄院,有人在庄院前徘徊不去,也会引起人家的注意!

萧家庄的人当然注意到了,大门启处,走出来的是萧掌门人的四弟子万仲道,三十出头的汉子,他笔直迎着那汉子走去。

双方渐渐接近了,万仲道已可清晰地看清此人面貌,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蓬头垢面,形容憔悴;身上穿一件长衫,也褴褛不堪,泥渍多处,如果说他是一个化子,但又有些不像。

这人看到万仲道走近,脸上似有羞涩尴尬之色。

万仲道在萧掌门人门下,虽是四弟子,但前面有三个师兄都出去当上了总镖头,他留在萧家庄,无异就是大师兄萧家庄的事儿,也可作得一半主儿,眼皮子自然极宽,看出这落魄青年不像是普通人。

这就走出几步,冷声道:“朋友请了。”

落魄青年慌忙道:“兄台请了,不知兄台有何见教?”

万仲道看他吐属不俗,此人来也更可疑了,望着他问道:“朋友如何称呼,徘徊萧家庄院前面,不知有什么事?”

落魄青年腼腆地道:“在下杨文华,是晋见父执萧掌门人来的,只是怕一来来得太早,萧掌门人尚未起身,不敢造次,二来……”

他忽然脸上一红,说道:“在下流落江湖,自惭形秽,所以逡巡庄前……”

万仲道问道:“杨兄令尊是谁?”

杨文华道:“先父杨连生,人称孟尝剑……”

万仲道自然听师父说过孟尝剑之名,不觉改容含笑道:“原来杨兄就是孟尝剑的后人,家师早就起来了,杨兄请随兄弟来。”

杨文华抱拳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万仲道:“在下万仲道。”

他领着杨文华走近大门,回身道:“杨兄请在此稍候,兄弟进去禀报家师,再来相请。”

杨文华忙道:“万兄只管请。”

万仲道举步朝门中走了进去。

杨文华等了一回,依然不见万仲道出来,就在此时只见红影一闪,香风扑面,一个红衣少女像一阵风一般飞奔而出。

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衣衫褴楼、形容憔悴的杨文华,她盈盈秋波一瞥,就抽出一条绣花帕儿,掩着遮鼻,叱道:“你是谁?站到大门口来,还不快些走开?”

这少女约莫十七八岁,鹅蛋脸,挑着两条弯弯细细的柳眉,有一双眼角儿往上翘的凤眼,明蛑似水,再加上红菱般的小嘴,雪白的编贝般银牙,模样又娇又美,十八姑娘一朵花,花儿那有丑的?杨文会不知她是谁?他正自惭形秽,姑娘家既然要他快些走开,他就低着头后退了几步。

红衣姑娘瞪着他,还用绣花帕儿掩着鼻子,生怕闻到他身上肮脏气儿似的,直等他退出好几步远,才悄生生跨出大门。

这时正好万仲道急匆匆的走出,朝杨文华含笑招手道:“家师听说杨兄来了,甚是高兴,现在就在书房里,杨兄快随我进去。”

红衣少女听得好生奇怪,忖道:“爹听说他来了,甚是高兴,这化子一样的人,会是谁呢?”

她一双含着着惊奇的目光,不由自主又朝杨文华身上投来。

杨文华口中应了一声,低着头,跟着万仲道往里行去。

由二门折入东首长廊,再穿过腰门,是一处花木扶疏的小院落,一排三楹花格子窗,静静的下着湘帘。

花气袭人,长昼清幽。

万仲道刚走到阶前,就听屋中萧梦谷的声音说道:“仲道,是杨贤侄来了么,快请他进来。”

杨文华随着万仲道跨入书房,就看到萧梦谷含笑站在那里,目光一注,就惊异道:“杨贤侄,一年不见,你怎么如此狼狈?”

杨文华脸上一戏,急步趋上,就屈膝跪了下去,说道:“小侄叩见世伯。”

“快不用多礼。”

萧梦谷一把把他扶起,目光逼视,亲切地道:“贤侄快请坐下好说话,这一年,老夫听不到贤侄一点消息,有人说贤侄在罗浮山失足悬崖,老还在疑信参半,现好了,贤侄总算回来了。”

他在说话声中,回到椅子上坐下。

杨文华局促进退到下首一张椅上,坐了半个屁股,欠着身道:“多谢世伯关爱。”

“哈哈!”

萧梦谷大笑一声,也看了他一眼,才道:“老夫和令尊交非泛泛,贤侄了老夫这里,就像回到自己家中一样,不用拘束,难道老夫还会和世俗眼光一般,贤侄衣衫褴褛,交情就冷淡了?贤侄如此狼狈,想来这一年当中,吃了不少苦头了。”

“是的。”

杨文华听了十分感动,接着道:“小侄在山中养了一年伤,这一年之中,一言难尽……”

“老夫看得出来。”

萧梦谷点着头,一面说道:“贤侄远来,且去洗个澡,换个长衫,咱们再慢慢的谈。”

接着回头道:“仲道,你领杨贤侄进去,让他好好洗个澡,梳洗梳洗,换一身衣衫再说。”

万仲道应了声“是”。

萧梦谷道:“还有,你去吩咐他们,给杨贤侄收拾一间房间,今后,你们就是自己人了。”

万仲道又应了声“是”。才道:“杨兄请随兄弟来。”

萧梦谷含笑道:“你比杨贤侄大几步,应该称他杨兄弟就好。”

一面又朝杨文华道:“他是老夫门下四弟子,杨贤侄叫他一声万四哥就好了。”

杨文华连忙改口道:“万四哥今后多多指教。”

万仲道道:“杨兄弟刚才师父不是说过了么,自己人就不用客气了,杨兄弟,我们走。”

杨文朝萧梦谷行了一礼,才随万仲道走出书房。

杨文华再次回到书房,已经梳洗完毕,也换过了一身衣衫,虽然依然脸色苍白,形容消瘦,但它和方才已判若两人,清瘦之中,掩不住他从前的英俊模样。

“贤侄请进。”

萧梦谷上下打量着他,呵呵笑道:“令尊年轻的时候,也十分消瘦,贤侄真和令尊一模一样,是个风流俊逸的少年。”

杨文华脸上一戏,在下首坐下。

萧梦谷目光注视,问道:“贤侄远去罗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故?现在可以慢慢的说了。”

杨文华早就想好了话,这就说道:“小侄要梅岭附近,遭到折花贼人袭击,几濒于死,幸蒙一位隐士相救,后来我到罗浮,也见了蓑衣老人,(假的)他给小侄一本小册子,小侄忽然感到一阵头昏,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萧梦谷惊异地道:“会有这等事,后来呢?”

杨文华道:“等小侄醒来之后,发觉倒卧在一处乱石嶙刚的谷底,全身骨节好像散了一般,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幸好边上就是溪流,小侄仆着身子喝了几口水,精神稍为好了些,慢慢支撑着坐起,差幸没遇上猛恶的野兽,直到第三天才走到山下,遇到一位好心的猎户,把小侄扶回家去,足足养息了半年,才算复原,又跟随猎人入山,想再找蓑衣老人,却一直没有找到,只好回来。”

他前半段说的全是亲身经历的往事,后半段因为避免提及在罗浮学艺之事,只好扯离谎了。

萧谷谷自然信以为真,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夫当日指点你去找蓑衣老人,实是因你心切父仇,希望能有人知道折花贼人的来历,才要你远去罗浮的,却没想到贤侄此行竟遇上了这许多艰险,真是出入意料之外,如今你来了就好。”

刚说到这里,只听一个少女的声音,娇脆了叫了声:“爹!”

一阵风般走进一个红衣少女来。

萧梦谷目光一抬,含笑道:“珠儿,你又有什么事,这般匆匆忙忙的?”

红衣少女目光一溜杨文华,娇靥微微一红,说道:“女儿………女儿……没有事咯!”

身了一个轻旋,就要往外急步行去。

萧梦谷含笑道:“珠儿,你还不快去见过杨大哥,他就是杨伯伯的哲嗣,你不是嫌爹的剑法缓慢,使不上劲,要跟杨伯的学‘青萍剑法”么,杨贤侄对家传的‘青萍剑法’颇有造诣,以后你可以跟他多请教益了。”

“真的!”

红衣少女听得眼光一亮,朝杨文华拱着手叫了声:“杨大哥。”

萧梦谷道:“杨贤侄,她是珠珠,老夫只有这个女儿,从小就娇纵惯了,如今成日往外,野得像猫一样!”

红衣少女萧珠珠上嘴一噘,不依地道:“女儿和杨大哥还是第一次见面,爹就这样编排女儿,女儿不来了。”

杨文华连忙朝她含笑点头,也叫了声:“萧家妹子。”

萧梦谷道:“你叫她珠珠就好。”

一面朝女儿说道:“哦,珠儿,杨大哥初来,你不妨陪他到处走走。”

萧珠珠轻“啊”一声,喜滋滋地道:“爹要我给杨大哥当向导?”

萧梦谷含笑道:“因为爹上午还有些事要办,你代爹招待杨贤侄,不好么?”

萧珠珠点头道:“女儿知道。”

她忽然走上去,一把拉着杨文华的手,说道:“杨大哥,你随我来。”

杨文华被她又软又不骨的玉手拉着自己的手,他是拘谨少年,又当着萧伯父之面,不禁俊脸一红,尴尬地道:“萧……”

萧梦谷似乎并未注意,只是含笑道:“你和珠珠一去走走吧,只是别走得太远了。”

萧珠珠还没待爹说完,就催着道:“杨大哥快走了。”

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走。

出了书房,杨文华道:“萧家妹子,你走得慢些。”

“你叫我珠珠就好。”

萧珠珠回头道:“你不会走得快些?”

她依然拉着他的手没放,杨文华道:“你要带我到那里去呢?”

萧珠珠眨眨眼睛,说道:“你喜欢到那里去,我就领你到那里去。”

杨文华道:“随便。”

萧珠珠偏着头想了想道:“我们到练武场好不,这时候大家还在练武呢!”

杨文华道:“各门各派练武都不让外人看的;”

萧珠珠溜了他一眼,娇笑道:“你不是外人咯。”

杨文华道:“那你先放开了手。”

萧珠珠娇笑道:“你很老实。”

“不!”杨文华道:“我是怕弄脏了你的手。”

“哦!”萧珠珠斜睨着他,说道:“对了,杨大哥,你就是方才在大门口的那人,你是在生我的气,报复我对不,”

杨文华笑了笑道:“你不是嫌我脏,叫我走开些么?”

“难道你方才不脏,少说也有一年半载没洗澡了!”

萧珠珠说着,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抿抿嘴道:“现在梳洗干净了,自然不脏了。”

杨文华道:“所以难怪世俗人只重衣衫不重人了。”

萧珠珠低低地道:“我方才不知道你是杨大哥咯,古人说得好,不知者不罪,你还在怪我么?”

“不知者不罪。”

杨文华笑道:“我怎么还能怪你呢?”

“谢谢你。”

萧珠珠拉着他的手催道:“我们快走!”

练武场的大厅西首的另一座院子里,地上铺着坚实的黄沙,这时正有十几个人,在场上拉开架子练着形意门的劈、攒、绷、炮、横五拳。

也有两人在练剑法,他们练的当然是“形意剑法”了,形意门练的内家功夫,尤其在剑法上,要以意使形,行气使剑,一招一式,果然缓腾腾的其慢无比,如果遇上了一个使快剑的人,你一剑还未递出人家至少已经攻出了七八剑了。

萧珠珠是个好动的人,当然不喜欢练这套慢腾腾的剑法了。

萧珠珠拉着杨文华来到场边,就大声叫道:“许师哥、吉师哥、吕师母、你们快来。”

她这一喊,正在教庄丁练拳的许家声和两个练剑的少年,都停下手走来。

萧珠珠指着杨文华道:“这是杨大哥,他是孟尝剑杨伯伯的传人,爹要我跟杨大哥学,青萍剑法,呢!”

一面指指许家声道:“这是我六师哥许家声。”

接着又指指另外两个使剑青年说道:“这是七师哥吉兆熊,这是八师哥吕守信。”

杨文华连忙三人抱拳为礼。

许家声伸出手朝杨文华紧紧握着,含笑着:“幸会,幸会。”

吉兆熊道:“师妹要跟杨兄练剑,杨兄的剑法一定很高明了?”

萧珠珠道:“我听爹说过,杨伯伯的‘青萍剑法’,轻灵快捷,不可捉摸,杨大哥是杨伯伯的哲嗣,自然很高明了。”

杨文华忙道:“萧家妹子说的,在下如何敢当,在下也只初学乍练,别教三位老哥见笑了。”

吕守信道:“杨兄客气了,师妹平日眼高地,从来也瞧不起人的,她说杨兄高明,杨兄自然高明了。”

吉兆熊道:“杨兄,在下不才,想跟杨兄讨教几手,不知杨兄意下如何?”

“啊!好极了!”

萧珠珠拍手道:“杨大哥,对了,吉师哥要和你比划比划,你快下场呢!”

她双手轻轻推着杨文华身子。

杨文华脸上一红,说道:“这怎么成,在下这点微末之技,如何是吉兄的对手?”

“不成,杨大哥,你不许客气。”

萧珠珠道:“江湖上有四个字,叫作以武会友,切磋武功,就是以武会友啊,吉师哥提出来了,你好意思推托?”

吕守信也道:“师妹说的是,杨兄再要推辞,那就是瞧不起咱们师兄弟了。”

杨文华作难地抱拳道:“萧家妹子,三位兄台,这不是要在下出丑么?”

萧珠珠道:“爹不是这说过,杨大哥不是外人,既然不是外人,就是自己人了,自己人切有磋武功,自然是应该的了,何况小妹对杨伯伯的‘青萍剑法’,心身往之,你就让大家开开眼界咯!”

杨文华道:“萧家妹子,你越说越不对了,我有什么能让大家开开眼界呢?”

萧珠珠不依道:“我不信,你和吉师哥比划几招,有什么要紧?吕师哥,你还不把剑借给杨大哥一用呢?”

吕守信听了小师妹的话,果然把手中青钢剑,递了过去,说道:“杨兄,小师妹既然这以说了,你就和吉师哥过几招吧,大家点到为止,又不是真的挑命,胜负都无伤大雅。”

大家都是这么说着,而且剑也递过来了。

杨文华自然不好再推辞了,只得伸手接过长人不,朝吕守信说了声:“谢谢。”

一面朝吉兆熊抱抱拳道:“在下真的没练好剑,吉兄要手下留情。”

吉兆熊大笑道:“杨兄,客气了,兄弟才真的要杨兄剑下留情呢!”

萧珠珠道:“你们谁也不用说客气话了,快下场吧!”

吉兆熊退到练武场中间,已经摆开了架势,说道:“杨兄请了。”

杨文华只得摆开了“青萍剑法”持剑式的架势,抬目道:“吉兄请。”

吉兆熊道:“兄弟那就有僭了。”

杨文华使了一招“迎风挥扇”,迎挑地方来剑。

吉兆熊剑势一沉,划了个剑光。刷的一声横扫过来。

杨文华身向左倾,剑使“古月沉江”,撤身捋剑,转热复取对方臂腕。

两人这一交上手,地兆熊练的是“形意剑法”,剑势沉稳,杨文华使的是“青萍剑法”,剑势轻灵,一来一往,顷刻之间,就打了十几个照面。

吉兆熊的每一记攻势,都被杨文华化解开去,但他采取的全是守势,守多攻少,就难免吃亏,有几招几乎化解不开,有时纵或有一两招反击,那也是剑招之中,本来就含有破招反击的剑法,并不是他采取的攻势。

这几十招下来,吉兆熊在师兄和庄丁们的围观之下,占不到上风,渐渐沉不住气,口中大喝一声,剑势突然一紧,一支长剑上下飞舞,大开大阉,剑势就像波涛般展开,势道十分雄猛!

杨文华被逼得连退了三步,剑势连劈,使了一招“内劈华山”,“当”的一声,挡开吉兆熊左后一剑,身形倏然右转,又使了一招“外劈华山”,又响起“当”的一声,金铁大震,把吉兆熊长剑一直压到地面。

吉兆熊心头一惊,再待收剑,已是不及,只觉虎口剧震,五指一麻,长剑当然落到地上。

杨文华急忙收剑,拱手道:“吉兄承认了。”

吉兆熊满脸通红,口中大喝一声,上身一抬,右手抢进一步,本来握剑的右手,五指放开,迅捷推出,朝杨文华左臂劈去。

他使的正是形意门的右劈掌,出手相当快疾,杨文华故作回避不及,被他劈中左肩,口中“啊”了一声,脚下踉跄后退了三步。

吉兆熊一击得揽,正待进击而上!

许家声急忙喝道:“吉师弟住手!”

萧珠珠也及时闪出,朝杨文华关切地问道:“杨大哥,你没事吧?”

杨文华把剑还给了吕守信,右手抚抚左肩,说道:“还好,不碍事。”

他虽然口中说着“不碍事”,却故意把脸涨红了,好像这一掌被劈得并不很轻。

许家声叱道:“吉师弟,杨兄是客,你怎可如此放肆?”

吉兆熊自然也涨红了脸,说道:“他敢不敢再和我比比拳脚功夫?”

杨文华含笑道:“吉兄这一掌,在下来不及闪避,掌上功夫,在下甘拜下风。”

萧珠珠也怿地道:“吉师哥,这就是你不对了,讲好比剑的,你怎可乘人不备,突使劈掌?”

一面回头道:“杨大哥,真对不起,我们走。”

一手拉着杨文华就走。

练武场右侧一排侧屋中,正有两个人站在花格子窗里面,那是形意人的掌门人萧梦谷和他四弟子。

这时万仲道问道:“师父看出来了么?”

萧梦谷一手捋着花白长须微微一笑道:“也许是为师多疑了,因为杨贤侄的身形,极似另一个(指柳文明),是以为师要你通知吉兆熊试试他的剑法,咱们这里,除了你,兆熊的剑法,比他几个兄弟都强,但杨贤侄的确是‘青萍剑法’,功力和兆熊也只不过在伯仲之间……”

万仲道问道:“师父说的那人,剑法如何呢?”

萧梦谷笑道:“那自然高多了,大概以兆熊这点身子,在他剑下,只怕还走不出三招呢!”

万仲道:“杨兄会不会故意藏拙呢?”

“不可能。”

萧梦谷道:“你没看到兆熊方才使到‘回风扫柳’,和‘玉女穿针,那两招么?杨贤侄虽然封开了,但使来极为勉强,只可以说堪堪架开而已,只要兆熊再有几分火候,他就无法化解开了,还有最后兆熊那一记‘右劈掌’,虽说出手袭击,但一个武功高深的人,就是拳掌碰上衣衫,一样可以化解,他却连闪避都来不及,只此一点,就可证明杨贤侄的武功,只在老五,老六之间罢了。”

万仲道问道:“师父说的这人,究竟是谁呢?”

萧梦谷道:“此人姓柳,名文明,咱们不久就可见到他了。”

当天晚上,萧掌门人要花厅上张设了一席丰盛的筵席,这是给故人之子杨文华接风的,座上除了杨文华和萧梦谷父女,还有就是萧掌门人门下的五个弟子,四弟子万仲道、五弟子何树椿、六弟子许家声、七弟子吉光兆熊、八弟子吕守信,萧掌门人一一给杨文华引见了。

萧珠珠咭咭地笑道:“爹,五位师兄中,杨大哥只有何师哥没有见过,其余的人不但见过了,还不打不相识呢?”

萧梦谷故意一怔,问道:“不打不成相识?这是怎么一回事?”

吉兆熊红着脸,不敢作声。

许家声道:“事情是这样的,小师妹上午领着杨兄到练武场去,吉师弟听说杨兄是杨伯伯的传人,想和杨兄较量较量……”

“唔!”萧梦谷望女儿一眼,哼道:“又是你出的鬼主意!”

萧珠珠道:“女儿想看看杨大哥的‘青萍剑法’咯!”

“青萍剑法轻灵多变。”

萧梦谷回眼又望望吉兆熊。说道:“你这点火候那里是杨贤侄的对手,真是不自量力!”

萧珠珠道:“后来……”

吉兆熊急忙朝萧珠珠眨睡眼睛。

萧珠珠只作不见,笑着道:“后来……杨大哥被吉师哥一掌击中左肩,杨大柯还说不要紧,女儿看他左臂在不大自在,还给他擦了我们‘活络膏’呢!”

萧梦谷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比剑怎么会被掌劈中的?”

杨文华道:“那是小侄避让不及。”

“才不是呢!”

萧珠珠道:“是杨大哥把吉师兄的长剑击落,吉师哥就给他一记劈掌。”

“胡闹!”

萧梦谷哼道:“兆熊,你就是输不起,平常和师兄弟过招,也是硬不认输,还不快向杨贤侄赔个不是?”

他是个老奸巨滑的人,这一场比剑,明明是他一手暗中安排的,但却装得很像。

吉兆熊经师父一说,只得站起身来,朝杨文华抱拳一礼,说道:“杨兄请恕小弟无状。”

杨文华也连忙抱抱还礼道:“吉兄好说,那是无心的,说过也就算了。”

萧梦谷道:“记着,这次老夫看在杨贤侄的面上,不处罚你了,以后再不许如此,哦,对了,为师等你们大师兄三个赶回来了,就要你们到杭州去,那里聚集了不少各门各派的门人弟子,你们如果再敢招是招非,和别派人生事,为师决不宽贷。”

萧珠珠道:“爹,师哥们都要去吗?”

萧梦谷道:“为父只带你八个师兄前去,你给我好好留在家里。”

萧珠珠看了杨文华一眼,问道:“爹,杨大哥去不去呢?”

萧梦谷道:“杨贤侄自然要去了。”

萧珠珠道:“那女儿也要去。”

萧梦谷道:“女孩儿家,到江湖上做什么?再说,这次各大门派集会,说不定还有一场极凶险的搏杀,你去只会给为父添累赘。”

“女儿不管。”

萧珠珠道:“我一定要去。”

“你先别吵。”

萧梦谷道:“为还在话要和杨贤侄说呢!”

接着转脸朝杨文华道:“各大门派集会杭州,就是为了折花贼党折花伤人之事……”

杨文华故作惊喜地道:“折花伤人的贼党,可是已经有眉目了么?”

萧梦谷颔首道:“眉目是有了,但还是找不到什么人……”

他举筷含笑道:“今晚这席酒是为贤侄接风的,咱们边吃边谈吧!”

师父开动了,大家也就不再客气,各自开动。

萧梦谷喝了一口酒,又吃了一筷菜,才把在杭州事,大概说了一遍。

萧珠珠听得津津有味,猛地跳了起来,说道:“爹,杭州有这么热闹,你老人家还不让女儿去,哼,爹不带我去,我等爹走了,就一人个偷偷跑去。”

萧梦谷知道女儿的脾气,她说出来了,一定会真的这样作,不觉暗暗了攒了眉,心念转动,不觉有了主意,这就含笑道:“你真缠人,好,爹答应带你去,但你到了杭州可不准闹事。”

“爹真好!”

萧珠珠笑逐颜开,说道:“女儿决不闹事,都听爹的就是了。”

萧梦谷含笑道:“这还差不多。”

萧珠珠问道:“爹,那我们几时动身呢?”

“还早。”

萧梦谷道:“为父已经分别通知了你三个师兄,他们如今都是有事业的人,镖局里至少也要有个安排,才能赶来,所以少说也得天以后,才会赶来。”

萧珠珠道:“爹,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早些去呢?大师哥他们安排好镖局的事,自己赶到杭州去,和我们去合就是了。”

“你就是急性子,爹一说,你就一刻也安静下来了。”

萧梦谷捋须笑道:“为父是形意门的掌门人,既然去了就要等人手齐了一起带去。”

萧珠珠道:“那这样好不,爹和大师哥一起来,女儿和杨大哥先去杭州玩几天,总可以吧?”

“不成!”

萧梦谷道:“目前双方的人,或明或暗,都在杭州,你是形意掌门人的女儿,万一……

万一……”

“唔!”他口中“唔”了一声又道:“大伙到杭州去,可不是游西湖的,各大门派,人才济济,只有老夫,只有你们八个门人弟子,去了自然不能给咱们形意门丢人,因此从明日起,老夫要传你们几手临敌应用的招式,趁你们三个师哥尚未赶来之前,好好给我勤加练习。”

一面回头朝萧珠珠道:“你也别闲着,这几天该把功夫温习温习了。”

“今晚是给杨大哥接风咯!”

萧珠珠朝她老爹撒娇的道:“爹别再板着脸教训女儿了,快叫大家吃菜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夹了一筷菜,放到杨文华的面前,亲切地道:“杨大哥,爹早就说过了,你不是外人,瞧你真像做客来的呢,这般斯文,快吃菜了。”

萧梦谷忽然发现女儿对这位杨贤侄竟然大有好感,心头不禁暗暗攒眉,一面却手捋花白长须含笑道:“好好,咱们喝酒吃菜。不谈正经事了。”

萧珠珠道:“爹,你这话可说得不对,喝酒吃菜,也是正经事呀!”

萧梦谷呵呵一笑道:“好,好,珠儿,你代爹多招呼招呼杨贤侄吧!”

这话谁都听得出来,他是有意给女儿和杨文华拉拢了,但怎么萧梦谷是个心机深沉的人,他说的只是表面而已他内心早已有打算,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萧梦谷内心深沉,但外貌还算得风趣,平日对门人虽极严厉,但今晚因有杨文华在场,和大家说话也比较和蔼,又能萧珠珠在爹面前撒撒娇,这一席酒就吃得极为愉快。

饭后,萧珠珠领着杨文华到中院的房间里去。

那是平日接待宾客用的,收拾得十分干净,布置摆设,都极为精雅。

萧珠珠问道:“杨大哥,这间房,你还满意么?”

杨文华道:“太好了,其实在下只有一个人,随便一个房间就可以了。”

萧珠珠道:“那不是一样?这些房空着,也是空着哦,杨大哥看看还缺些什么,只管吩咐他们好了。”

杨文华含笑道:“谢谢你,在下不需要什么了。”

“那你早些休息吧!”

萧珠珠轻盈地打了一个旋身,笑道:“明天一早,我来叫你,我们到小溪河钓鱼去,好不?”。杨文华道:“萧伯伯不是说这几天要你把功夫温习温习么?”

萧珠珠说道:“爹只是说说罢了,管他呢,你明天去不去嘛?”

“好!”杨文华点头道:“你有兴趣,明天就去钓鱼好了。”

萧珠珠高兴地道:“一言为定。”

她就像一阵风般飞了出去。

小溪河离萧家不过五里光景,沿途小溪曲折,景色幽静,尤其沿溪垂杨幕,鸣禽啁啾,使人有恬淡清穆的幽趣。

杨文华和萧珠珠找了一处避风的所在,倚着岩石坐下,两人虽然并未并肩儿,但也坐得极近,一阵阵的风轻吹来,杨文华可以闻到她身上的脂香!

萧珠珠是个好动的人,但垂钓是要有耐心的静工夫,她显然不是真的钓鱼来的,下了饵,就找杨文华聊天。

这里幽静得没有人迹,也没有人打扰,自然是谈心的好地方。

萧珠珠用手指拨弄着她垂在胸脯两边的发辫,侧脸问道:“杨大哥,我听万师哥说,你刚从岭南回来?你到岭南作什么去的呢?”

杨文华道:“先父遇害之后,在下听萧伯伯说,罗浮山有一位异人。知道各门各派的武功来源,在下是赶去找那位异人的。”

听到异人,萧珠珠兴起来了,问道:“这位异人是谁呢?”

杨文华道:“这位异人叫作蓑衣老人。”

“这名字好怪!”

萧珠珠问道:“你见到他了?”

杨文华摇摇头道:“没有。”

“没有找到他?”

萧珠珠感到有些失望说道:“那也不会弄得那么脏兮兮的回来呀!”

她说到这里,咭地笑道:“那天,杨大哥真像是个叫化子,头发乱蓬蓬的,真是蓬关垢面,难看死了!”

杨文华笑了笑,说道:“在下在罗浮山被人陷害,差不多养了半年伤,才一路走回来的。”

“是什么人陷害你的呢?”

萧珠珠睁大了眼睛,关切地问道:“杨大哥,你快说嘛!”

杨文华就把自己在梅岭遇袭,一直说到罗浮山遇上假蓑衣老人,中毒昏迷,醒来时身在溪底,大概说了一遍。

他说的自然和告诉萧伯伯的完全一样。

萧珠珠气愤地道:“这是什么人呢?哦,你都告诉了爹么?”

杨文华点点头道,还没说话!

只听远处有人叫道:“大小姐……”

“真烦人!”

萧珠珠掠掠发鬓,站起身来,问道:“什么事?”

只见一名庄丁模样的人,气喘吁吁地从小径上奔了过来,看到萧珠珠,急忙垂手道:

“大小姐,庄主正在找你,要你快去。”

萧珠珠问道:“什么事?”

“小的不知道。”

那庄丁道:“小的是听四爷说的,好像有什么急事,要大小姐赶快去……”

“知道了。”

萧珠珠埋怨地道:“爹就是这样,要来找我,也不说清楚有什么事。”

杨文华也站起身来,“那我们就回去吧!”

“不!”萧珠珠道:“爹不会有什么事的,我去去就来,你在这里等我,钓鱼咯,那有这么快就回去的?”

说完,甩甩辫子,当先朝小径上跑去。

杨文华望着她后影,在一道道翠帘似的垂杨荫中消失,也就回身在大石坐下。

过了一会儿,他准备收起两支钓竿,一手提了竹笼,循着原路,回转萧家庄。

刚走到大门口,就见吕守信(萧梦谷八弟子)匆匆从门口走出,看到杨文华,含笑道:

“杨兄原来钓鱼去了,小弟正要找你呢!”

杨文华道:“吕兄找兄弟有事么?”

吕守信笑道:“杨兄看看天色,这是什么时候了,师父在书房里等着杨兄吃饭呢!”

说到这里,忽然哦道:“杨兄是—个人去的,小师妹没和你一起去么?”

杨文华道:“珠珠妹子早就回来了,是萧伯伯打发人去找她回来的。”

“没有呀!”

吕守信道:“师父今天一直在瞥促我们练功,刚才才回书房去的,没找发人去找小师妹呀!”

杨文华道:“这就奇了。”

吕守信道:“杨兄快把钓竿交给他们,师父在书房等着,你快进去吧!”

杨文华心头大为惊奇,只得把钓竿、竹篓交给了一名庄丁,就一脚朝书房行来。

一进书房,杨文华刚叫了声:“萧伯伯。”

萧梦谷已经含笑道:“老夫听说杨贤侄和珠儿一起钓鱼去了,有没有钓到什么鱼儿?”

“没有。”

杨文华脸上一红,说道:“几次上了钩,都被鱼儿逃走了。”

“哈哈!”

萧梦谷站起身,大笑道:“钓鱼也是一门专门学问,不但要耐心,还得有技巧,珠儿只是好玩,你和她在一起,那想钓得到鱼?”

一面说话,一面走到八已仙桌上首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说道:“来,来,杨贤侄,快坐下来,菜都快凉了呢!”

杨文华道:“珠珠妹子……”

他话还没说完,萧梦谷已经一摆手,截着他话头道:“坐,坐,别去管她,这孩子花样多,一回来又要洗脸,又要换衣,咱们只管先吃,她肚子饿了,自然会来的。”

一名青衣使女,在庄主说话之时,不待吩咐,就装了两碗饭送上,杨文华只得在他左侧位子上坐下,一面说道:“珠珠妹子已经早回来了。”

“随她去好了。”

萧梦谷一手端着饭碗,举筷道:“老夫早就知道她没有耐心的,一个平日蹦蹦跳跳的人,那会静得下心坐下来钓鱼?”

杨文华听她口气,似乎不知道萧珠珠已经先回来了,这就望着他道:“萧伯伯,珠珠妹子是你叫她先回来的。”

“杨贤侄只管先用饭吧!”

萧梦谷一面吃着饭,一面笑着道:“她大概坐不住了,钓鱼一定是她提议的,她不好意思要你回来,才借口老夫找她有事,老夫说过,这孩子花样多,你以后别把她的话真。”

杨文华依然没有端起饭碗,说道:“萧伯伯,珠珠妹子是庄里有人去叫她回来的,说是你老人家吩咐万四哥的,有急事要她赶快回来一趟……”

“老夫几时吩咐万仲道?”

萧梦谷一怔说道:“今天从早晨到中午,老夫都在练武场里,指点他们功夫,仲道也没离开过呀!”

“这就不对了!”

杨文华接道:“珠珠妹子就是随着那庄丁回来的。”

萧梦谷不觉放下饭碗来,脸色有些微变,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杨文华道:“快有半个多时辰了。”

“会有这种事!”

萧梦谷回头朝伺立的青衣少女吩咐道:“青兰,你去叫仲道来。”

青衣少女躬身领命,匆匆走出。

不多一回,万仲道跟着走入,垂手道:“师父找弟子有事?”

萧梦谷问道:“你有没有打发庄丁去叫珠儿回来?”

“没有。”

万仲道:“弟子一直都在练武场上,没有离开过,怎么会找发人去叫小师妹回来呢?”

“唔!”萧梦谷一手摸着花白胡子,说道:“你快去看看,珠儿回来了没有。”

万仲道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萧梦谷道:“杨贤侄只管用饭,珠儿又不是小孩子子,还会走失?”

萧梦谷口中虽然说着,珠儿又不是小孩子,还会走失?但终究父女连心,何况他又就只有这么一个掌珠,扒了两口饭不觉又放了下来,沉吟着问道:“贤侄所那庄丁说的,是老夫要仲道打发他去的?”

“是的。”

杨文华道:“那庄丁跑得很气急,大声叫着‘大小姐’,珠珠妹子问他有什么事?他说:‘庄主正找你,要你快回去。’珠珠妹子问他:‘爹有什么事?’那庄丁说:‘小的不知道,小的是听万四爷说的,好像有什么急事,要大小姐赶快去。’小侄要和她一起来回来,她说:“爹不会有什么事的,我去去就来,你在这里等我。’她就匆匆走了。”

萧梦谷道:“杨贤侄看那庄丁是本庄的人么?”

“这庄丁穿的就是本庄的服装。”

杨文华道:“据小侄看,他一定是庄上的人,不然珠珠妹子不会相信的了。”

“唔!”萧梦谷攒攒浓眉,说道:“这是什么人呢,他居然敢冒老夫的名,把珠儿骗回来……”

只听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了进来,万仲道匆匆走入,说道:“回师父,小师妹并没有回来,庄上到处都找了遍,没有小师妹的影子,据门口值日的庄丁说,他也没见小师妹回来。”

“这会到那里去?”

萧梦谷开始有点着急,问道:“杨贤侄你看到那庄丁了,他有多大年龄,怎么样一个人,还记得么?”

杨文华道:“那庄丁约莫三十来岁,个子瘦,扁脸孔,因为小侄并未十分留心,别的就没看清楚了。”

萧梦谷转脸朝万仲道:“咱们庄丁中,有没有这样一个人?’’万仲道:“听杨兄弟所说,他好像是丁阿庆了。”

萧梦谷点头道:“你去把丁阿庆找来,老夫要问问他。”

“是,”万仲道应了“是”,又匆匆退出。

一会功夫,万仲道急步进入,朝萧梦谷行了礼,说道:“启禀师父,丁阿庆并不在庄上,弟子问过所有的人,都说不知他的去向。”

萧梦谷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不禁变了颜色,问道:“钱管事呢?”

只听书房门口响起钱管事的声音道:“小的在。”

萧梦谷道:“进来。”

“是!”只见身穿蓝布长衫的钱管事急步走了进来。

萧梦谷道:“丁阿庆什么时候不见的?你知道么?”

“回庄主。”

钱事事惶恐地道:“小的还在早上见过他,直到此时,万四爷没找到他,小的才知道他不在庄上了。”

萧梦谷哼了一声:“你连庄上少了一个人都不知道,还在管什么事?”

钱管事连忙躬着身道:“小的该死,小的……”

萧梦谷喝道:“珠儿失踪,必和丁阿庆有关,你们还呆在这里作甚,还不快派人分头去追?”

万仲道,钱管事口中说了声“是”,正待追出!

“慢点!”

萧梦谷站起身道:“此事显而易见是敌人早有了周密布置的行动,丁阿庆如果不是对方前来卧底的人,就是被对方重金利诱买了过去,才会假传老夫之命,把珠儿骗去……”

万仲道疑惑地道:“这会是什么人主使的呢?”

萧梦谷突然大笑一声道:“各大门派目前要对付的是什么人?”

万仲道道:“自然是千面教了。”

萧梦谷道:“这就是了。”

万仲道道:“他们劫持小师妹,目的何在呢?”

“江湖上都知道老夫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萧梦谷接道:“他们劫持珠儿,目的自然是为了协迫老夫,不去参加各大门派的联合行动,这正是斧底抽薪之法。”

万仲道道:“咱们目前该当如何呢?”

“哈哈,哈哈!”

萧梦谷仰首发出龙吟般的长笑,目光闪动,隐射精芒,沉声道:“丢了珠儿,咱们自然要全力搜索,去把她救回来;但匪类妄想以珠儿为人质,要挟我萧梦谷,要挟形意门不去参加各大门派的联合行动,那是办不到的事。”

钱管事躬着身,请示道:“庄主是要……”

萧梦谷一挥手道:“集合全庄人手,分为五路搜索,每一路人马,均由老夫一名弟子率领,每队携带信鸽两只,作为联络之用,马上出发。”

万仲道、钱管事躬身领命,迅快地退了出去。

杨文华道:“萧伯伯,珠珠妹子失踪,小侄也有不是之处,当时若是小侄和她一同回来。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哈哈!”

萧梦谷大笑一声,接着道:“珠儿就算今天不出事,他们既有劫持珠儿的计划,迟早总会出事的。”

杨文华道:“寻找珠珠妹子,小侄义不容辞,老伯怎么不派小侄的差使呢?”

“不忙!”

萧梦谷点道:“目前你和老夫先在这里等候着各路人马的消息,不过据老夫推测,珠儿若是被千面教的掠去,这五路人马就不会有什么收获的了。”

“那么……”

杨文华只说了两个字,就被萧梦谷摇手制止,一面说道:“杨贤侄,稍安勿躁,等他们出发之后,老夫另有安排。”

萧家庄五路人马都出发了,书房中只剩下萧梦谷和杨文华两个人。

萧梦谷一手摸着花白长髯,含笑道:“杨贤侄你方才不是跟老夫讨差事么,现在有一个地方老夫想派你去,不过……”

杨文华道:“老伯有何差遣,只管吩咐。”

萧梦谷道:“老夫派出去的五路人马,每一路均有二十各庄丁,沿路展开搜索,只有一条路上,老夫留下来准备请杨贤侄去的,因为对方必有眼线在咱们庄院附近,五路人马分头上路,定然瞒不过他们的耳目他们若是什么消息送来,必然会从老夫留下来的这一条路上行来。”

杨文华道:“老伯留下的是那一条路,小侄即刻就去。”

“贤侄听老夫把话说完了。”萧梦谷续道:“老夫派贤侄去的原因,是贤侄初来,很少人认得你,因此你只有一个人去,行踪愈秘愈好,不过老夫担心的是贤侄年纪轻,缺少忍耐功夫。”

杨文华道:“小侄一切都听老伯吩咐行事,决不会坏事的。”

“如此就好。”

萧梦谷道:“这条路,就是你和珠儿去钓鱼的那条小径,由本庄出去,沿途都有浓密的树林,贤侄此去,出庄三里左右,就得立时隐身入林,隐蔽住身影,静伏不动,据老夫推断,他们送信来的人,必然会在这条路来。”

杨文华道:“老伯要小侄截住他么?”

“那就省事了。”

萧梦谷笑道:“他们劫持了人,自然要前来投书,老夫忝为一派掌门,自然不好把来人留下,这就是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之意,但他们也自然防范老夫会派人跟踪,在离去之时,自会特别留意身后可有人跟踪?贤侄等到有人从林前经过,这条路只通本庄,别无岔道,只要他打林前经过,那可确定他是到本庄送信来的,贤侄等他过去之后,就和他背道奔行,老夫的意思,就是朝他来的路上奔去……”

杨文华问道:“那为什么呢?”

萧梦谷道:“你沿途跟踪,都得留下暗记,跟到地头之后,就在远处暗中监视,不可只身犯险,等到才老夫到了再作计议。”

杨文华道:“小侄都记下来了。”

萧梦谷站起身,取过一柄长剑,递给杨文华,说道:“贤侄带了剑去,这只是防身之用,遇事不可逞强冒险。”

杨文华接过剑,佩到身上,一边说道:“小侄那就走了。”

萧梦谷送到书房门口,叮嘱道:“贤侄务必记住老夫之言,要救人也要等到老夫到了方可采取行动。”

杨文华点头道:“小侄记得。”

萧梦谷望着他背影,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冷酷的诡笑。

杨文华出了萧家庄,这一条小径,他早晨走过,自然十分熟悉,因为要抢在来人前头。

(否则两人在路上遇到了,就不对了),一路放开脚程,朝前奔行。

他相度形势,纵身掠起,跃上一支横柯,就在横柯上坐下,此处居高临下,可以看到里许外的景物,又有树叶掩蔽,不虑被人发现。

等人,当然是一件苦差使。

杨文华坐要树桠杈上,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身子靠着树身,凉风习习,昼长人静,空山鸟误,这可有催眠全用,几乎要朦胧睡去!

就在此时,远处有人来了!

杨文华看了精神一振,心想:“萧老伯果然老谋深算,贼党劫持了珠珠妹妹,果然还敢派人前来下书!”

那人脚下极快,不过一会功夫,就已奔近林前,那是一个头戴毡帽,身穿褐色布衫的汉子,外形就像乡间种地的人,但是只要看他脚步轻快,就该不是乡巴佬,而是故意扮成乡巴佬的。

切都萧梦谷预算之中,他奔出三四里路,就依照计划,折入右首一片树林中,又纵身上树,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藏好身子。

现在又要等了,要等那褐衣人送信回来,走出一段路,他才能跟下去。

杨文华坐在树桠杈上,正在闭目养神之际,忽听头上发出一极其轻微的声音,他内功精湛,尤其在闭目养神之际,自然听得清晰,不觉抬目望去,只见一片树叶飘落下来,正好落在自己头上!

杨文华只看了一眼,也并不在意,依然又阖上了眼皮。

那知他才阖上眼,只听头顶上不远上又响起一声极轻微的声响,又有一片树叶,笔直掉了下来。

杨文华刚觉奇怪,“嘶”!又有一片树叶从头上落下!

一连三片,都落到自己头上,那有这般巧合之事?杨文华不觉抬起头凝目望去,只见树杪间有一点绿影一闪而没,因为太快了,看不清楚那绿影究竟是不是人?是人,不应该这么小法,这样小巧怕人,最多不过十一二岁,就不能有这么高的轻功!

不是人,那会是什么呢?就在此时,只见从萧家庄的来路上。已出现了一点人影。

奔行而来,不用说,那自然是褐衣人了!

杨文华不觉上身移动了一下,凝目看去,果然不出萧老伯所料,褐衣人似不放心萧家庄的人,每奔走一段路总得回头往后张望,看看有没有人跟踪下来?一会工夫,已从林前过去。

杨文华紧记着萧老伯叮嘱的话,等褐衣人奔出去十数丈外,才飘身落地,闪出林去,远远尾随着褐衣人身后,跟了下去。

杨文华的轻功,远在褐衣人之上,是以一路尾随下去,有时躲闪对方的回头看来,但还是十分从容,有足够时间,沿途留下了记号。

直到尾随出十里之外,那褐衣人才算放心,敢情他认为萧家庄方面确然没有人跟踪他了,突然脚下一紧一路往前飞奔。

这回他展开轻功,速度比方才快得多了!

杨文华心中暗道:“瞧不出此人一身轻功,居然大为可观!”

当下也就微微吸气,同样加速奔行。

双方动作都十分快捷,褐衣人自然没发现杨文华,但等杨文华抬目看去,这一瞬间,已经失去了褐衣人的踪影!

这下看得杨文华大急,跟了老半天,还是把人追丢了,这叫自己如何向萧老伯交代呢?

这里只有一条黄泥小径,褐衣人没同上径奔突然失踪,那自然是闪入路右的一片树林子里去了。

“他莫非已发现了自己不成?”

“另一个解释,那是他已经到地头了。”

于是,杨文华穿林而行,原来这片树林中,有一条曲折的小径,穿林而入,那么,褐衣人并不是发现自己跟踪,而是他们的巢穴,很可以能就在这片林中了。

如褐衣人早就穿林而入,不见踪影,杨文华只好循着林间小径,急步跟去。

这片树林,乃是两座小山中间的一道低岭,越过低岭,已经到了山后,却依然不见褐衣人的影子,纵目远望,左首一座小小山麓间,林木掩映,隐隐露出一角红墙!

“那是一座庙宇。”

杨文华方一住足,忽觉头顶上似乎有东西落了下来,急忙抬头看去,竟然又是一片落叶!

这里是片松林,但从头顶掉落下来的竟是一片冬青树的叶子。

他心中不由一动,方才自己坐在树桠杈的时候,掉下来的那三片树叶,也正是冬青树的叶子!

正待举目打量,瞥见左前不远,似有绿影闪动!

杨文会自从在罗浮学敢,内功精进,目力极强,虽然仅此一瞥,他已可断定是那绿影是人,是且是一个小巧的人,心中暗道:“这人此一举动,似乎并不是戏耍自己,那么他有何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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