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复复的一个梦

重重复复的一个梦

硝烟成往事,葬歌为谁哀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题记

这是战国的末年,明月如镜,梧桐如剑,无数的人群在逃亡,他们的脸上露出了最悲悯的神色,这便是乱世。而我所在的,便是大秦帝国最优秀的铁骑军,我们是秦王的骄傲,我们以百战百胜的战绩打造出我们的憾世凶名。此时,我大秦以势如破竹的攻势,攻入燕京,而燕国的余孽,只剩下那无能的太子丹。我们目前的使命,便是绞杀这些余孽。而我的使命,似乎不只是这些,而是埋藏在心里多年的心结。

将军一如既往地冲在了军队的最前面,而我等士兵紧随其后,近三百名精锐轻骑呼啸而过,哒哒的马蹄声扰乱了这片原本祥和的乐土。候鸟飞过天空,在天边燃起了十年不灭的离火,在无数人凄婉的哭喊中,我们放肆的进发着。

不知不觉我们来到了一座山谷中,所有人的脚步在一瞬间慢了下来,我们环顾周围,诡异的静,心中不免产生了一些恐惧。《孙子兵法》云“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将军传令道:“所有人保持最高警惕,我们慢慢穿行过这座山谷。”

全军都屏住了呼吸,安静的行走着,恍若把心提到嗓子眼一般,连大气都不管喘一个。没有了最开始的桀骜不驯,没有了攻城略地的飞扬跋扈,变得小心谨慎,生怕一不小心出了差错。天色渐晚,在空荡荡的山谷里,只剩下了风呼啸掠过和马蹄落下的声音。

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口哨声,与这静谧的环境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而山峰上举起来好些火把,在火光的照耀下,近千名弓箭兵出现在了山崖上。将军倒吸了一口冷气:“我们中了埋伏,敌人的兵力是我们的三倍之多。本来如此唾手可得的任务,没想到居然凶险至极。”我们都轻叹了一口气,而将军的表情也从最开始的震惊转为平静。他顿了一下说道:“弟兄们,我们是最优秀的军队,今日我们遭此绝境,前方又是绝路,是我的责任,是我太轻率,但弟兄们都是好样的,跟我原路返回,随我一起冲出这个鬼地方。若是我们此次可以冲出包围,我请大家喝酒,给大家赔不是”。

将军的一席话情真意切,感人肺腑,也让我们的战意一下子迸发到最高点,浑身的血液仿佛在沸腾,男儿本就该驰骋疆土洒汗血,兄弟们一起出生如死。一个战士,他最荣誉的就是战死沙场,报效国家,岂因凶险而避趋之。我们一同看向了将军,齐声高呼:“同生共死!”

而我注意到,将军的眼角也泛起了晶莹,他把手放在了宝剑上,紧紧的握住,闭上了双目,几秒钟后,将军睁开眼睛,目光中迸发了惊天的战意,斩钉截铁地喊道:“杀!”随即我们发出了惊天的怒吼!我们开始了最疯狂的一次冲锋。

很无奈,这一次我们被硬生生的拦截在了这片山谷里,敌军的弓箭手万箭齐发,根本无法冲出去,我们也损失了近两百余人。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从山谷中,依稀可以见到天上的几颗星星,明亮的高悬在夜空中。幸而存活下来将士们都在休养生息,而我望着星空,心里想起了诸多往事:

很久之前,我也不过一介布衣,而忽然一夜之间,我的世界烽火硝烟,金戈铁马,身着铁甲宝剑,纵横沙场只求可以早日建功立业。而我放弃的是什么?是父母过世我依然还在军营,是兄弟姐妹我也多年没有去探望,是我曾经爱过的女孩哭着对我说:“若有来生,君可否多陪陪我,我比那些冰冷的勋章要体贴。”她的面容,深深在我脑中,由爱故生伤,如何才能不心疼?

将军过来看了看我,他在白天也受了一处箭伤,胳膊上还缠着绷带,而自己又比他好多少?脸上擦过了一道箭痕,若是再偏移一点,或许就命葬此处了。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想过去啊。”

——多少兄弟失去了一切

“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不想也罢!”

“若一切真的可以轻松忘掉,那会有这红尘乱世、纠缠不清。”

——只盼早日解甲归田,还能捧回你沏的茶

“想太多也无益,还是早点休息,我们没有余粮,或许明天,就是我等兄弟最后一战……”

翌日清晨,白昼隐没了辰星,黑压压的敌军再一次压上了山头,但世间仿佛只剩下了死寂,天上云卷云舒,我们也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这一场盛大的放逐。我们只剩下了不足一百人,但每个人的眼里都有着视死如归的坚毅,而我也握紧了手中的佩剑,一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么消瘦,心脏如溃疡一般绞痛着不平息,“此生,我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到你。这些年戎马生涯,一去风雪不回头,一去壮士报国仇,一去天涯海角路,一去一生为君痛”。

敌军指挥官已经举起了手,要下令放箭,我们绷紧了神经,随时准备赴死。而这时,远处突兀的传来一声:“休得放肆!”随之,传来那熟悉的万马奔腾,将军热泪盈眶,激动地喊道:“弟兄们,我们的援兵来了,随我一起杀出去啊!”

听到这句话,大家的眼中出现了对生命的渴望,呼喊着策马前去,而幸得援军的及时赶到,才使我们脱离了这绝境。兵合一处后,我们就奔向了此次任务的目的地——太子丹最后的老巢——燕国王冢。

门口的守兵看到如此多的敌人,大惊失色,仓促迎敌,将军一声令下,我们纷纷跳下战马,改为步战。“不堪一击啊!”“真是废柴!”“哎,太子丹怎么有这么愚蠢的手下啊!”……在一片咒骂声中,我们冲进了王冢,守卫的士兵已经已被我等斩杀过半,这里边,便只剩下太子丹几个人了了。而将军留下挡住,让我负责去捉拿燕国余孽。

最高的台上,太子丹正举杯痛饮,他的身影,在午阳的照射下,显得那么朦胧,可又是如此高大。身后一位战友不免感叹了一句:“这便是当年刺秦计划的始作俑者吗?”回过神来,我抬头看向了他,“这是我建功立业的最好机会,我一定要把握住!”想着,我大呼一声:“目标就在前边,大家随我冲上去。”

太子丹已经近在咫尺,他仅有的几个亲兵已被我的士兵拦下,他离我那么近,我的呼吸粗重起来,举剑欲斩。可突然,一道身影挡在了我的面前,我吃了一惊,面前的人,是那么的熟悉,无数次,在生死徘徊的梦里出现,可今天我不该见到她的!

“你被燕国掳到了这里,就没有想着逃回去吗?”

她看着我,露出来最惨痛的笑容:“回去?去哪里?我去找谁?我一个亲人没有了,而你这个负心汉不知早已在哪里接受封赏了,我回到那里?”

我的眼眸一瞬间刺痛了,她的泪水在瞳孔里逐渐放大,我忍住了泪水:“你让开!”

“不,绝不!”她也变得疯狂,“虽然他妻妾成群,但起码,他是我的太子,我的男人!”

心口像是被瞬间掏空一般,我痴痴地望着她,因为功名利禄,我失去了她,但我没想到,我一切的骄傲,在此刻,被彻底的击碎,“他是你的男人!”脑海里这句话翻滚着,天雷滚滚不可闻,渤海滔滔已不见。原来这么久,我一直是个失败者!

将军此刻冲了进来,急忙喊道:“快杀了太子丹!”我缓缓的举起剑,而她的表情更加坚定,她突然喷出了一口鲜血,我才知道我们都忘了,还有太子丹在一旁:她的胸前闪出一道银光,又刺入了我的心脏。

她倒在了我怀里,我却已没有力气去抱住她,我孱弱的说道:“转世后,只盼不再是乱世,我们隐居山林,再也不问世事纷纭!”她笑了,我却哭了,眼中最后的画面,背景已被万箭填满……

时光飞逝,流转千年,在夕阳的映照下,一位老者举棋落子,“将军!”,便发出仰天大笑,而又有多少人在意过,乱世年间,一个士卒和一位仕女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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