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凝见来福三招两式就击晕了赵十四,手法干净利落,复有潇洒至极,不由得低声赞道:“好身手!”
来福朝她微微一笑,躬身为礼,顺势俯身抱起剑匣,解下赵十四的腰带,把剑匣缚在背后,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这就走吧!”
李凝点头道:“好!”提步就走。
雍和猛地想起一事儿,道:“且慢。”
李凝怪道:“还有什么事儿?”雍和道:“那位如真姑娘和她的师父师兄,还被宋羽庭羁押扣留,咱们要想个办法,将他们救出来。”
来福愣了一愣,道:“雍爷宅心仁厚,关心他人的安危,本是极好的。只是咱们现在的处境非同寻常,在北宗的地界上,还是一切谨慎小心的好。”雍和道:“如真师徒三人坏了宋羽庭的大事儿,只怕他恼羞成怒,杀伤折磨他们三人解气泄愤。”
来福皱了皱眉,但是脸上的不悦神色一闪即没,和颜悦色的道:“宋羽庭在北宗的名头响亮,被称为‘白衣宋生’,虽然贵为法司,却也是子曰诗云的读书人,名声甚佳,相比心胸没有那么狭隘,多半不会和三个不要紧的小脚色为难。宋羽庭已经知道主子到了太原,必定派遣手下大肆搜寻,咱们的处境越发的危险艰难,还是不要旁生枝节了吧?”
雍和身手不佳,他的自由搏击和击剑剑法,只适用于一般的武夫兵丁,和这些武术高手所学的传统武术相比,不过只是小儿科。如要就如真师徒出来,还得靠来福李凝帮忙。来福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也不好强人所难,只好默然点头。
三人仍有原路返回。见到那个绿衣小丫头兀自负载花坛边昏睡,来福道:“着小丫头已经见过雍爷和小姐的面容,若旁人问起,只怕还有许多麻烦。”说着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道:“待小人将她一刀杀了,免生事端。”
李凝点头道:“也好,你去将这个小妮子毙了。”
雍和听他们轻描淡写就轻易定夺了这个小丫头的生杀之事,丝毫不以为意,道:“这小丫头有没有犯什么罪,干嘛要杀她?”来福看了李凝一眼,缓缓地将匕首收起,拱手道:“是!是!雍爷说的是。”李凝看了雍和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
来福打开后门,三人由后门出去,拣僻静的小巷疾走,不一会儿就会了李府,由书斋柜门下至地宫。来福摘下剑匣,双手交付李凝。
雍和道:“这下你可满意了吧?你的铁剑已经给你寻出来了。李凝扁了扁小嘴,道:“这下,你可终于能把你的宝贝刀子那回去了吧!”解开倭刀的挂索,提在手里,要递给雍和。
雍和微笑道:“你不用这么快就还给我。你如果喜欢,就先自己拿着玩吧!”
李凝登时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她流露出这等小女儿的姿态,在雍和面前丝毫不显得扭捏尴尬,显然已经将雍和看做亲近之人。
那把倭刀制作精美,甚是美观漂亮,她自己喜欢的很,实在不舍得这么快就还给雍和。
天色已晚,当下二人分手,各自回房休息。
刚踏进门,乌香便奉上香茶糕点,问道:“要不要打来热水,婢子服侍雍爷濯足。”雍和愣了一愣,问道:“濯足?那是干什么?”
乌香脸上一红,道:“濯足……濯足便是……便是洗脚。”
雍和恍然大悟,道:“不必不必,辛苦你打来热水,我自己洗脚就好了,哪里还用得着旁人服侍?”
乌香微微一笑,退出房去。雍和半夜奔波,确实饥渴。就这茶水,把那几块糕点都吃完了。只觉得那糕点制作甚是精细美味。不多时,乌香端着一铜盆热水进来。雍和问道:“你们这里的厨子本领好高。这几块糕点,吃的我舌头都快掉了。”乌香脸上一红,微笑道:“这几块糕点是我做得。”雍和道:“是么?你厨艺真好。”乌香脸通红,道:“你如果喜欢,我每天都可以给你做来吃。”俯身收拾杯盘。雍和笑道:“好啊,那么谢谢你了。”
乌香请安退出房去。
雍和脱去鞋袜,坐在床上,在热水中洗完了脚,和衣躺在床上,脑中昏昏沉沉,不一会儿便即熟睡。
次日雍和起来,乌香端来热水毛巾,侍候雍和洗簌毕了,有奉上清茶细点。雍和吃的津津有味,忽地想起一事,问道:“你们家夫人的伤势如何了?”
乌香道:“好些了。柳妈给她换了伤药,现在已经能进汤水了。”
雍和点头道:“那就好啊。”
不一忽儿,忽的响起了敲门声音,开门一看,楚光明脸带微笑,站在门口。
雍和笑道:“楚兄,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儿么?”侧身请楚光明进来。
楚光明笑道:“今天闷得慌,我来看看兄弟你。”两人坐定之后,楚光明凝神看着雍和,一言不发。
雍和笑道:“怎么了?小弟脸上有土么?”
楚光明忽的哈哈大笑,道:“我来啊,是有几句话和雍兄弟说的。”雍和见他待自己甚是尊敬,笑道:“那没有什么。我救了你的性命,你不用时时刻刻记挂在心上。”
楚光明愣了一愣,冷笑道:“我那日在车中,已经和你说的明明白白。你救我一命,大不了我以后也为你杀一个人,一命抵一命便是了。你想让我领你的情,那大可不必。我楚光明从来不领任何人的情。”
雍和见他顷刻变脸,也是愕然,良久才说:“那你……那你来找我,要是什么来着?”
楚光明这才恢复微笑道:“我昨天在大厅之外,听你说的那几句话,可是十分漂亮啊。我第一次见你,不过觉得你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今天才知道,你对于时局大势的见解,透彻明了,了不起,了不起。楚某是个粗人,只懂得夹枪弄棒地卖力气。大事情上,却是什么都不懂的。唉!唉!”忽然脸色阴沉,垂头丧气。
雍和知道,楚光明正是李闯王麾下的一员猛将,大概就是因为性子耿直,不善钻营,遭人排挤陷害,只好逃伍避祸远走。当下笑道:“你可别夸奖小弟,那不算什么的。”这句话倒是真的。他对于所谓天下大事的了解,不过都是作为后来人的后知后觉而已。听楚光明把他夸成了远瞩高瞻的能人,不禁心里感到惭愧。
楚光明那里知道他此刻的心思,只道他是谦虚,心里不免对雍和更加的佩服。
楚光明道:“兄弟我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有话我就说了。”雍和微笑道:“楚兄请便。”
楚光明肚中略一思索,便道:“当今天下,正逢乱世。有现在的朝廷皇帝,有我们的李闯王,不,不,现在应该叫做大顺皇帝陛下”他说到“大顺皇帝”的时候,神情肃穆,语气恭敬,“南边儿有张献忠,北边儿有满洲的建州女真鞑子,都是手握重兵,雄霸一方。”他顿了一顿,续道:“建州女真,不过是祖居东北的蛮子野人,他妈的虽然个个骁勇,终究是外国人,而且人数又少,每天骚扰边境,只是为了些奴隶粮食,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雍和嘴上不说,脸色淡定,心里却不以为然:“嘿嘿,嘿嘿,这你可想错了。满清人最后还不是当了皇帝,做了中原的龙庭,安安稳稳的二百多年统治汉人?”
楚光明续道:“你那天的说法,我可是也听见了。嘿嘿,你把满洲奴才说的未免太厉害了。兄弟你想,满洲人那样少,咱们中国人这么多,一百个打他一个都绰绰有余,那里用得着担忧?”
雍和点头称是,心里暗自摇头。
楚光明道:“现在姓朱的皇帝,嘿嘿,那是更不用说了。朱由检只不过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年轻人,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儿本事,不过他的诸位祖宗们已经把他的江山搞成一个烂摊子,他现在的位子啊,只怕大大的不稳当。想要再当几年皇帝,只怕也不可能了。”
说到这里,眼看雍和,见他脸上并无异色,这才又继续放心大胆的说下去:“若是如此,天下能称得上是大英雄的,不过是李闯王一人而已。”盯着雍和的眼睛,眼里都是询问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