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我了!”严步高瞪大眼睛道:“一伟,你是下来挂职的不假,但为了黑山县的利益,你这个县领导不能坐视不管啊。黑山县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一个像样的企业都没有,要是这个企业真的能来投资,且不说税收,最起码有个撑门面的,一改往日面貌,不好吗?你放心,只要你争取回来,我给你记头功。”
陆一伟挣扎半天,最终同意了。
到了广州,街上的行人个个戴着口罩行色匆匆,非典疫情已经在该地全面爆发。陆一伟到了堇色公司,经理陈仲期热情欢迎,握着手道:“陆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坐定后,陆一伟开玩笑地道:“我说陈总,你这人真有意思,既然你想去黑山县投资,和谁谈判不一样,非得找我,有些事我也做不了主啊。”
陈仲期哈哈大笑,道:“陆先生,我们生意人万事讲究个缘分,在苏州初次见面就觉得你人不错,我乐意和你合作。”
陆一伟淡然一笑道:“陈总,不知你想过没有,黑山县距离广州上千公里,且不说运营成本,光距离上就吃掉不少利润啊。如此做,你们还有赚头吗?再说了,蚕这东西你们可以就地养殖,何必跑到那么远?”
“不不不!”陈仲期摆手道:“陆先生,你误解了。我说过,我们做得是高端服饰,专门为高端人士定制打造,所以在原料的选择上必须慎重。即便是增加成本,我们都非常乐意。至于养蚕,你说的没错,我们当然可以就近养殖,但蚕的生长环境直接影响到蚕丝的质量。通过考察,你们黑山县养殖的蚕是我们所需要的。”
“不仅如此,我们下一步打算深化合作,扩大白僵蚕的养殖规模,或者干脆把医药厂就建在当地。你意下如何?”
陆一伟对蚕一窍不通,道:“陈总,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那你对我们当地政府有什么要求?”
陈仲期道:“我们生意人,追求的就是利益最大化,成本越小,自然越好。我们公司董事会意向是兼并你们的蚕厂,无偿提供土地使用权,并免去三年的税收。”
“这……”陆一伟深思道:“这个我决定不了。”
“不着急,您回去可以商量,等有消息通知我就行。”
回到黑山县,陆一伟把陈仲期的想法一说,严步高想都没想就拍板决定道:“这没问题,我同意,今天就可以上常委会通过。”
没想到严步高如此急迫,然而,这事和靳荣光一说,立马遭到反对。
靳荣光有些生气地道:“这比资本主义还资本主义,无偿提供土地使用权,你知道现在土地多值钱,不行!”
严步高不退步道:“有多值钱?县里废弃的厂矿多得是,你说说哪块地值钱?好不容易有个企业来投资,你作为县长不积极支持配合,你是在为黑山县着想吗?”
“我怎么不是?”靳荣光瞪大眼睛道:“企业是来干嘛的,就是来创造财富的。财富呢?连一毛钱都看不见就套走那么大一块地,万一他圈地开发商业,给县里造成多大损失。”
“即便他搞其他的我都乐意!”严步高闷着气道:“自上而下提倡国企改革,那个蚕厂半死不活的,现在有人来输血,这不是好事嘛,这事就这么定了!”
“我反正不同意。”说完,起身摔门离去。
事后,严步高到市里请示,市委书记郭金柱权衡后,同意严步高的做法。还不等正式实施,转眼
就到年底了。
陆一伟打算带一家人去海南过年,可考虑到范春芳的安全问题最后放弃。年后第三天,牛福勇生拉硬拽要带他京城出去玩,迫于无奈,陆一伟勉强同意,提议到李海东一起去,遭到牛福勇反对。
“带他去干嘛?就咱哥俩一起去。”牛福勇打心眼里不喜欢李海东。讨厌一个人,没有理由。
陆一伟也不知道牛福勇为什么不喜欢李海东,两人每次见面话很少,他夹在中间有些尴尬。
牛福勇神秘地道:“此次进京,我带你认识个人,你肯定乐意。”
去的路上,牛福勇道:“一伟,我听说老潘走了?”
“嗯。”提起潘成军,陆一伟莫名的伤感,实在不舍。
牛福勇继续道:“你想过他为什么要走吗?”
“他家里有事。”
“仅仅如此吗?”
“那还有什么?”陆一伟不解问道。
牛福勇冷笑道:“要我看,很有可能是被李海东给挤走的。”
“什么?”陆一伟惊愕,连连道:“不可能。”
牛福勇一本正经地道:“一伟,现在就咱两人,说两句掏心窝子话。你知道我为什么看不起李海东吗?”
陆一伟摇了摇头。
牛福勇道:“此人身上有反骨,别看着和你热热情情的,心里做事。今天你陆一伟有本事巴结你,将来你有一天倒了,我保证他立马就反水,你不信吗?”
“说什么呢。”陆一伟道:“海东身上虽然有缺点,但我还是信任他的。他从小没爹没妈,有点性格是正常的,但总体来说不错。”
“一伟!”牛福勇加重语气道:“你真打算把煤矿交给他?”
“除了他,没合适人选了。暂时先让他经营吧。”
见陆一伟如此固执,牛福勇没再说话。提醒道:“我只说一句,你要提防着这小子。”
陆一伟淡然一笑,没当回事。
牛福勇见陆一伟如此,无奈地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对了,今晚带你认识个朋友,叫金鹏,地道的京城人。这小子别看着年纪不大,有两把刷子。这次去京城除了玩,我还打算和他谈笔生意。”
陆一伟好奇地道:“你小子生意都做到京城了?”
牛福勇道:“手里有点闲钱,总不能放在银行吧。这两年京城的房价蹭蹭地上涨,我打算投点小钱试试水。”
对于这点,陆一伟不得不佩服牛福勇的生意眼光。不过,想在京城开发房地产,可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道:“你打算怎么合作?”
“金鹏这小子祖上是皇亲贵戚,据说是那个亲王的后代,我也不太懂,等见面了让他和你说。他说他能弄到地皮,我出资,叫你来给把把脉,看这小子靠谱不靠谱。如果靠谱,我想拉你一起干。”
陆一伟的朋友圈里,还没有如此“高贵”身份的朋友,到有几分心思见识一下。 
到了京城,牛福勇带着他来到一处藏匿于胡同里的私人会所,陆一伟见到了金鹏。
金鹏长相瘦小,贼眉鼠眼,眼神里充满傲气,似乎有种天生的优越感,想用气势来证明自己不同于常人。
“福勇兄弟啊,你可算来了,等你一天了。”金鹏操着一口浓厚的京腔道。
牛福勇笑着道:“这不路上堵车嘛,来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好兄弟陆一伟。”
“一伟兄弟,幸会啊。”金鹏转身问道:“这位也是大老板?”
牛福勇点头道:“对,大老板,他的生意比我大多了。”
金鹏立马变了副嘴脸,笑着躬身握手道:“陆老板,很高兴认识你,来来来,快坐。”
坐定后,金鹏开启了吹牛逼模式。
“不是和你吹啊,我可是正宗皇亲国戚,八旗子弟,满族镶蓝旗人。我爷爷的爷爷是爱新觉罗奕劻,晚清的宗室大臣,和硕庆亲王,要搁到现在,我也能世袭亲王帽子,咱根红苗正的亲王爷!”
金鹏撸起袖子接着吹:“在大前门外大栅栏那地,我祖上可是有两三处宅子,还有后海那地儿,也有我家的一处大宅子,可惜交公了。以现在的低价,最起码都能买到千万以上。”
京城公子爷与山西煤老板一样,成为时下比较关注的热点。两个群体既有相似之处,又不大相同。
煤老板大多数农民出身,文化程度不高,一夜之间成为暴发户,出手阔绰,挥金如土,把花钱当成一种快乐,肆意挥霍。他们有一个特点,衣着极其普通,出门相当低调,花钱从不用卡,总给人意外惊喜。这点,似乎从牛福勇身上能找到影子。
牛福勇身上虽穿着名牌,但怎么打扮都觉得别扭,身上的“土味”扑面而来。家里有好几辆豪车,但出门时经常开着普通的桑塔纳,一大摞钱装在蛇皮袋里往后备箱一丢,谁看能出这是个千万级富翁?
而京城公子爷一般分两类。一类是所谓的红二代,而另一类即为地地道道的老北京。前一类不做阐述,重点谈谈后一类。
这部分公子爷几代人长在皇城脚下,住在引以为豪的四合院里,侃起来个个嘴皮利落,时不时往祖坟上刨,大谈特谈家族历史,稍不留神就是个贝勒、格格,不知道皇城有多少皇亲国戚。极少数公子爷继承了祖辈的“优良传统”,以前是遛鸟喝茶侃时政,现在遛狗泡吧谈历史,不学无术,坐享其成,真以为现在还是大清朝。要不是遇上城镇化大搞拆迁,估计连最起码的生活能力都没有。于是,公子爷头上又增加了一个名号“拆二代”。而坐在面前吹牛的这位,是典型的京城公子爷。
陆一伟故意道:“金老爷,这要搁在以前,我们见了你还得行叩拜礼呢。”
“免了,免了!”金鹏一挥手,傲气地道:“现在都啥年代了,咱不兴那一套。”
牛福勇见越扯越远,打住道:“行了,别扯了,我都快饿死了,吃饭!”
“慢着!”金鹏制止道:“你不是让我给你找个电影明星作陪吗?马上就到!”
“真的?”牛福勇瞪大眼睛,脸上露出坏坏的笑容。
“那可不。”金鹏得意地道:“在京城这地儿上,只要你能点出名的明星,我就能给你请来。”
“巩俐成不?”
“这……”金鹏停顿了下道:“只要你舍得花钱,我照样能请来。”
“开个价吧,我今晚就要见巩俐。”牛福勇豪气上来了,把金鹏给怔住了。
“牛哥,这么晚了……要不改天吧。”金鹏道:“今晚这个明星保准你满意,脸蛋没的说,关键是演技好。她出演过《四世同堂》、《雍正王朝》等等,就连《还珠格格》都参演过。要不是她那两天生病,小燕子的角色就是她的了,那能轮得上赵薇。”
金鹏吹牛皮的功力着实让陆一伟大开眼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