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鑫手捂着脸,嗜血一样的眼睛盯着我大骂:“顾冉熙,我操NM,你竟然打我!”
我说:“你小声点,不怕被外头的人听到吗?”
刘鑫说:“我他妈现在只要能杀掉陶雄那只畜生,就算搭上我的命,也值得。”
“发生什么事了?”我刚想说话,李哥走了上来,边走边问。我横一眼刘鑫,摊开手,将匕首放到李哥眼前,低低说:“这是刚刚送陶雄回房时,从刘鑫身上掉出来的。”
李哥估计明白了什么意思,脸色有些难看,对刘鑫说:“冉熙说的对,你别冲动,今天不是时候。”
刘鑫猛地回头盯着李哥问:“那要到哪天才是时候?”
李哥想了想说:“这件事我们必须从长计议,没有百分的把握不能做。刘鑫,你千万别由着你的性子,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我们不已经商量过了吗,先离间陶雄和他那些兄弟之间的关系,让他们窝里反,我们坐享渔人之利。”
刘鑫不服气,说:“怎么没有把握了?你们出去看看,大厅里的人全都喝醉了,就算打雷也吵不醒他们,现在唯一清醒的就是毛人,只要我们一起上,他双拳难敌四退,何况我们四个人八条腿,今天一定能要了陶雄的老命。”
“全身而退你懂不懂?”我有些生气,话脱口而出,“你有没有想过杀了陶雄之后我们该怎么离开?就算我们运气好,逃掉了,陶雄的这些旧不下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海鲜楼、会所、酒吧,那么多兄弟,你忍心看着他们因为我们而倒霉吗?”
刘鑫不理我,看向一旁慢慢走过来的猴哥,说:“猴哥,以你杀手的身份,你觉得今天可不可以对陶雄动手?”
猴哥嘴角一抿,说:“如果是以前,我做杀手的时候,我会觉得今天是个不错的机会……”
刘鑫气愤的脸色稍有缓和,说:“对吧,猴哥也觉得今天是个好机会……”没说完,听猴哥的声音继续传来:“但是我们不是杀手!”说着在刘鑫肩膀轻轻拍了拍,“我知道在陶雄这件事里,你是我们几个当中受到伤害最大的,可是我们每一个人对他的恨都不比你少,我也恨不能抽他的筋,喝他的血,但我们做事不能只考虑到自己的感受,我们要想想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我们的家人,朋友,还有那些和我们出生入死的兄弟,尤其像青峰这样的,他的家、他的亲人全都在渡口镇,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他们去哪?”
刘鑫眼光在猴哥脸上徘徊,“我……”
猴哥说:“别说你一个人承担,这么大的事,你一个人担不起。”
刘鑫气愤地点点头,说:“行,这件事我就不管了,不过……不管怎么样,陶雄的人头,我一定要亲手砍下来!”说完不再理我们,一个人钻进被窝里睡觉。
这样的夜晚是很难熬的,仇人就在躺在隔壁的房间,但是我们不仅不能去做掉他,当着他的面还得笑嘻嘻地叫他声‘哥’,这种感觉就像心头堵上一根刺,陶雄一日不死,这根刺就一天拔不出来。但比起这个,我现在还有一件更担心的事。
“接下来怎么办?陶雄一定认为是蒋干杀了‘杜佳豪’,今天蒋干看我们的眼神也不太正常,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我望着刘鑫的方向,问出自己的疑惑。
李哥和猴哥显然楞了一下,这个问题也应该是他们避之不想提起的吧。
我又说:“我总觉蒋干像是知道什么,他今天的出现也有些诡异,虽说只带了十几个人进‘杜佳豪’的灵堂,但却带了几车的人去殡仪馆,这不像是他的做事风格。如果真的是去祭奠亡灵,没必要搞那么大的架势吧?”
李哥说:“蒋干带那么多的兄弟,都是为了防陶雄,他肯定也猜到‘杜佳豪’的死,陶雄会怀疑到他的头上,他担心如果陶雄一时气不过,在‘杜佳豪’灵堂前就对他下手。”
猴哥说:“我今天留意过蒋干,他和陶雄的对话的确像是话中有话。”
我说:“我们现在要不要想个什么办法,先稳住陶雄和蒋干?”
李哥摇摇头说:“陶雄伤心过度,迟早会去找蒋干说个清楚,我们拦也拦不住的。”
就像李哥说的,陶雄找蒋干,谁都拦不住。第二天我们起床的时候酒店已经恢复正常营业,而且听说陶雄一早就出去了,正式是去见蒋干了,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头皮一阵发麻,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我在心头轻声感叹:“草,这次完了,他们不会打起来吧?”刚想完,旁边响起猴哥的声音:“应该不会,雄哥没有这么冲动!”
我回头惊诧地看着猴哥,发现他也正看着我,估计我把刚刚想的话说了出来。
一直在很纠结的思绪下过了一整天,下午的去会所也都心不在焉的,满脑子都是有关陶雄和蒋干见面的事。
‘杜佳豪’昨天才下葬,就算陶雄怀疑是蒋干做的,他有必要这么急着约蒋干见面吗?还是说其实是蒋干约的陶雄?可是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见面有什么意义?陶雄不像冲动派,就算想找蒋干报仇,他也不会用这么显而易见的方法,他只会在人背后使阴招。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杜佳豪’的死和蒋干根本就没有关系,蒋干一定会矢口否认,那么陶雄又会怎么样?他会觉得蒋干在说谎,还是选择相信蒋干?如果是后者,以陶雄多疑的性格,我们的处境就堪忧。
真正的杜佳豪到底哪去了?他现在又在哪?
另一方面,最近整个市区都显得格外地静谧,这种静谧一直蔓延,甚至衍生到市周围的下一级城镇,每个地方都在改革,就连渡口镇最近段时间也比前些日子要平静许多,很少再听说哪有群架,或者学生斗殴事件。我越来越好奇新来的县委书记是怎样一个人,他用的什么手段,能将愚弄混杂的整个市区整理第井井有条,还是说……这其实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波涛汹涌就在不久之后?
正想着,看李哥急冲冲向我走来,满脸愁容,眉头都快拧到一起了,我预感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结果他的一句话就让我原本不好的心情跌倒谷底。
李哥说:“蒋干约我们明天见面!”
刘鑫估计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原本斜靠在吧台上,身子一滑,险些滑倒在地,稳了稳,问:“我们可以不去吗?”
李哥沉着脸说:“不可以!我之前已经试着婉转地告诉蒋干我们最近很忙,没时间,但他说这次见面我们非去不可,否则我们一定会后悔。”
我说:“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值得后悔的?”
刘鑫双手抱着高脚凳,说:“我最后悔的就是,昨天晚上没手刃陶雄那个老杂毛的脑袋。”
猴哥说:“去看看吧,我想知道他手里有什么值得我们后悔的东西。”
这次蒋干约我们见面的地方和奇特,不是什么大酒店、饭店之类,而是我们之前去过的一个地方,云关村。临走之前青峰他们不放心,说要陪我们一起,最后被李哥拒绝,既然蒋干光明正大地约我们见面,那他就不可能对我们怎样。
当然,见面的地方不是上次被姚簧绑着的废弃工厂,而是一家民宅,还在村子口的时候就来了两个年轻男子,带着我们走到一个不大不小的四合院。院子里只有五六个人,正中一张大圆桌,桌上摆着些酒菜,蒋干一个人自酌自饮。
李哥走到蒋干的对面,客客气气地问:“不知道蒋哥今天找我们来有什么事?”
蒋干满脸笑容,手一挥,说:“坐吧,吃点东西,这些菜都是村子里的人自己种的……”话没说完,刘鑫迫不及待地打断:“蒋哥,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是吃过午饭来的。昨天你在电话里说有什么让我们后悔的事情,不知道是什么事?”
蒋干自顾自地倒酒,说:“年轻人,做事不必太冲动,还是坐下,陪我先喝几杯吧?”说话的语气特别像一个世外高人。
猴哥一屁股坐在最近的板凳上,端起酒杯就是一口下肚,末了还摸一把嘴巴,笑着问:“蒋哥,这酒不会也是这里自己人酿的吧?”
蒋哥轻笑,摇了摇手中酒杯说:“这个不是这里人酿的,是从内蒙古带回来的奶酒,味道怎么样?”
猴哥说:“还不错,酸酸甜甜的。”
“是吗?我还没喝过奶酒,得尝尝。”刘鑫在猴哥身旁坐下,也开始喝酒。我也想坐下,却见李哥眼神飘忽,望了一眼墙角边上一颗葡萄树的位置。我顺着李哥的眼光看过去,并没有看到什么,只见风吹着葡萄叶轻轻摆动。
刘鑫一杯酒下肚,回头对我们说:“李哥,你们在干什么啊,快过来尝尝吧,还真挺好喝的,这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