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把他一个人放前面?”云烟有些嗔怒的看着,眼里闪着担心。她并不想让墨苏木心里对爸爸这个角色留下不好的印象。
“齐绍文在前面。”墨郗决靠着后座的沙发,将云烟手紧紧握住。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墨郗决愣了会,阴阳怪气的说了句,“白琰告诉我的。”
云烟:“……”怎么这么冷。
“我之前碰到他和苏叶,聊了会。”云烟很快解释。
“不用急着解释。”墨郗决挑眉,无所谓的说着,手轻轻敲着车座的扶手,修长的双腿交叠着,上身斜倚着,整个身躯融进白色皮革的沙发里。
云烟汗然,刚刚谁眼里全是醋意。
“明天,你肯定别想起床。”墨郗决起身,幽幽说着,蹭的一下,覆在云烟身前,双手搭在云烟座位上的两个扶手上,就这样把云烟困在怀里。
头顶的车窗开着,墨郗决头上的短发随着透进来的风微微飘动,墨黑的双眸紧紧锁住云烟,不放过她眼里任何的微小表情,俯身,越来越下……
“电话响了!”云烟只觉得这电话声是救命铃声。
“嗯,我们马上到。”墨郗决淡声说了句,很快挂掉手机,看着身侧还有些脸红的云烟,突然靠近,右手突然摸着她的侧脸,轻声道,“还这么害羞?”
说完又轻笑,“一个男人饿坏了是需要很多补偿的。”
“郗决,你靠近点。”云烟突然笑着,柔声唤他,示意他低头。
墨郗决眸光微变,眼底的深邃更深,这小女人想开了?
“果然很厚。”云烟捏了捏他伸过来的脸,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似懂非懂的点头。
墨郗决只是幽幽看了她一眼。
车停下,云烟这才发现是去向安云山,那里是佟姨的墓地。
正在发呆之际,感觉到手背一暖,云烟缓缓抬头,就这样撞进那双深邃幽然的黑眸里。
“下车。”墨郗决说完,忽地扣紧她,他就这么定定看着云烟,夕阳的澄澄余辉洒在他的周身,他一身黑色正装,余辉落在他的肩头,像极了彩霞,侧脸在夕阳的笼罩下,眸光温柔。
云烟有些恍然,这样的眼神,在古巴古老的街道里,她曾见过,那是她记得的最温柔的眼神。
一下车,就看见气的跟南瓜似的墨苏木,云烟耐心的揉了揉他的脸,突然说了句,“你爸爸脸皮比你厚。”
“少爷,我在这里等你们。”齐绍文和往常一样,在这里等着。
墨郗决点头,抱起一脸怨气的墨苏木。
墨苏木牢牢抱住墨郗决脖子,对着面前的齐绍文比了个ok的手势。
墨郗决左手牵着云烟,一家三口,夕阳几乎笼罩了三人的背影,在青石板小路上拉长着身影。
云烟没想到他们竟然在墓碑前。
云烟走近,墨郗决感觉到她下意识握紧了自己的手,墨郗决反手握住她,轻轻一按。
“太奶奶,爷爷,二爷爷。”墨苏木从小嘴甜,对着面前的董心兰、墨翟、墨铭礼貌叫着。
云烟和墨郗决也依次叫了声。
“小烟,过来。”董心兰手扶在轮椅扶手上,暗青色的旗袍上别着一朵栀子花,抬手拉住云烟,将她带到自己身旁。
云烟看自己身上的白衣黑裤,懊恼自己之前没换一件合适的衣服。
“这一次是真正的一家团圆。”董心兰边说着分别拉过墨郗决和云烟,墨苏木站在云烟右手旁。
感慨的语气带着来之不易的珍惜,云烟心里一酸。
“小烟,当年平白让你受了委屈,我代替墨家替你说声对不起。”董心兰语气严肃,看着墓碑,拉着云烟的手紧了几分。
“奶奶,你……”
“听我说完。”董心兰直接打断云烟。
“这件事情,是墨家欠你一个交代,现在郗决回来了,墨铭也回来了,所有的墨家人都在这里,为了当年我们的不查之实,这句道歉,我迟了四年。”董心兰一字一句说着,眼里布着丝丝雾气,那个在商场上强硬如王的女强人,此刻在亲人面前,她褪去了所有的坚硬外壳。
云烟感觉到她颤抖的手紧紧握住自己,云烟不敢动,也不敢多言。
“郗决,跪下。”
“这次是你当着你母亲的面,你要保证,以后好好待云烟,终其一生,为她所为。”
山顶的凉风不断拂过,澄澄余辉落在墓碑前六人的周身,安静又和宁。
墨郗决没说话,只是拉着和她一起跪着的云烟。
幽深的黑眸像是要把云烟刻进脑海,转头,对着墓碑磕头,虔诚的小心翼翼。
“小烟,我们是你的家人,今天过后,就让以前的事情烟消云散,你只是郗决的妻子,只是我的孙媳妇,你明白吗?”
云烟重重点头,努力不让眼里的水珠流下。
这样的家人,她何其有幸。
云烟知道董心兰的用意,即使是在自己已经释然的情况下,这么多年,她还是选了这样的方式,在所有墨家人面前,在佟姨墓碑前,坚持向自己道歉,为的就是让自己释然,让自己忘记。
她怎么会不懂。
“墨翟,我们先回去,留他们说些话。”董心兰拍了拍云烟,慈爱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完了,看着墨苏木,眼底满满都是笑意。
“郗决,你个臭小子也要加把力!”董心兰回头,对着墨郗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着。
“是,奶奶,我一定努力。”墨郗决向她保证。
云烟诧异,墨郗决还需要努力什么。
“妈咪,太奶奶给我看过奶奶画的画,很漂亮,还有香味。”墨苏木突然想起来之前在墨宅里看的那副荷花。
“二爷爷,你怎么都不说话?”墨苏木看着最边上的墨铭一直不讲话,只感觉到他一直盯着眼前的墓碑,墨苏木眨巴着眼前问他。
“包子,别打扰二爷爷。”云烟提醒他,他肯定很久没有看到佟姨,云烟知道他肯定有很多话想说。
这样想着,云烟觉得自己还是不打扰的好。
“郗决,我们下去等二叔,他和佟姨肯定还有话要说。”
“云烟,等等。”墨铭突然叫住她。
墨郗决似乎是早料到,没有丝毫意外。
“你说对了。”墨铭静静看着墓碑,对着身旁的云烟突然说道。
云烟诧异,“二叔,什么对了?”
墨铭突然笑了声,有些自嘲的说道,“没想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能看破的事情我却困惑了二十几年。”
云烟这下更不理解了,她疑惑的看着墨郗决。
“云烟,我记得那时候你说,不会因为得不到就去怨恨其他人……”墨铭突然上前,手扶住墓碑,眼里藏着深深的愧疚,“这么浅显的道理,我却不知道,浑浑噩噩活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年来,我带着医生的外壳做的都是伤天害理的事情。”
云烟感觉到他的激动,那双扶着墓碑的手一直颤抖,身体因为隐忍,颤抖的弧度更明显。
“二叔,你救了郗决,你还是做了医生该做的事情。”
“你真的能原谅我,我给你催眠,怂恿你爸妈,收购云氏,破坏你和郗决的感情,现在又让你们分开了四年,你就一点都不怨我?”
这是云烟第一次看见在她面前一向狂傲,为报复,为得失所困的黎彦垒露出这样愧疚的表情。
云烟一直还记得第一次在商会上看见他时,心里突起的恐惧感,现在这个五十多岁的老人,站在自己面前,脸上没了任何的阴鸷,没有被仇恨所困的冷血。
“有,最开始当然埋怨。”云烟仰头看他,神色定定,“那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我催眠,为什么破坏我的生活,那时候我是埋怨的,可是后来不一样了,渐渐知道所有的细节,再后来,你虽然绑架我,不也没要了我的命不是吗?”
云烟突然笑,“再后来,你救了郗决,所有的埋怨都已经没有了,知道了你的过往,我只是想通了一句话,每一个爱过的人,每一个为爱付出的人,不管是偏执,疯狂,还是理智,那都只是方式,并不是判断对错的根本。”
风渐渐大了,吹着云烟搭在肩上的发丝,墨郗决就这么看着她平淡的说着那些话,就这么看着,她已经让他移不开眼。
“二叔,那时候你并没有真的想对郗决开枪我知道。”
墨铭诧异,募得抬头,锐利的双眼没了之前犀利的目光,“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很爱佟姨,你不会伤害佟姨在意的任何人,如果真的要伤害,为什么爸爸没有受过伤害,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平复心里的不满,你想发泄,却找不到方式。”
“墨郗决,你小子有福!”墨铭朝着墨郗决大吼一声。
墨郗决被这一吼,放在西装口袋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你还在等什么?”墨铭不满,朝他皱眉。
墨苏木也拉了拉墨郗决的裤缝,催着他。
“你小子也有怂的一天?”墨铭故意拉高音调。
墨苏木也学着,“有没有点勇气啊!”
云烟一头雾水,不知道这画面怎么就转的这么快。
“小烟……”墨郗决突然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