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子大部分都姓辛,往远了说应该是一个老祖宗,辛果然的爷爷跟我的爷爷是同一个老爷爷的孙子,所以我们算是本家,加上两家住的不远,自然走的就近些。
这小子别看刚上初二,个子却长得挺高,浓眉大眼,十分帅气。
他推门进来倒是也不客气,一屁股歪倒在沙发上,搂着我的脖子说:“想我了没有哥?”
我死劲儿掰开他的手腕说道:“老大不小了,还是这么皮。”
“谁让你是我哥呢,在你面前我永远是弟弟嘛。”他坐好顺手从桌上拿个苹果啃起来。
我妈见他过来就笑着问:“果然,今年考得怎么样啊?”
“唉呀大娘,你能不能不要问这个啊?明知道我不爱学习,想报考艺校嘛。可我爸就是不同意,也不知他是咋想的,好像学艺校就没前途似的。再说了,我要真想好好学习,还轮得到他们吗?我这是给他们留机会呢。”
辛果然边啃苹果边回答我妈。
“你就得瑟吧,叔叔要是知道你考的不好,能不收拾你吗?”我白他一眼。
“哥,你怎么也这么老顽固呢?”他坐好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是不好好学习,我是有我的梦想啊,我想学表演,想当演员,有错吗?可我爸他就是不同意,所以我现在是属于顽强抵抗,你们应该支持我。”
“你哥考的也不咋滴,这升上一中了,成绩还倒退了。”我妈边泡着茶边说。
“妈!你干嘛啊,还让不让人过年了?都说了这不是我的真实水平,我不是刚到学校当班长事多吗?”我有些不太乐意地看了我妈一眼。
“哈哈哈哈。。。。。”
辛果然听到我妈这么说居然乐起来了,边乐边说:“原来我哥期末考的也不咋样啊,我还以为只有我呢。”
“你给我闭嘴,吃着东西都堵不上。”我说着去抢他手里的苹果,被他一下躲开了。
“行了行了,你们玩吧,果然啊,晚上在这儿吃饭,我给你们炒几个好菜。”
“好嘞大娘,还是大娘疼我。”
辛果然嘟嘟嘴,示意着要亲我妈,我妈回亲他一个收拾完东西出去串门了。
辛果然立起来看我妈走出了院子,神秘兮兮地坐回到我身边说:“哥,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我倒有点好奇了。
他有点激动又有点害怕地左看右看,再三确认周边没有人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
“你抽烟了?”我不免有点吃惊!
“小声点!”他急忙来捂我的嘴,然后轻声地说:“这是我从我姥爷那偷的,中华烟,65块钱一包呢。”
“什么?”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么贵?快赶上我两个星期的生活费了。”
“想不想抽?”辛果然贱兮兮地问我。
我一直没有学过抽烟,一是因为家里管的严,另一个是因为我爸抽烟太凶,小时候还经常让我帮他跑腿买烟,所以对烟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这么贵的烟我确实是第一次见(2002年在普通家庭这种烟并不多见),虽然对烟我不感兴趣,但还是忍不住想尝尝这么贵的烟到底是个什么味。
于是我愣了半天点了点头。
辛果然一看我同意了,兴奋地从口袋里面又掏出一个打火机来,我一看准备要点烟忙阻拦道:“你要在这儿抽?不行不行,我们还是出去找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吧。”
辛果然考虑一下说:“嗯,还是我哥思虑周全,万一被发现,我们不得被揍惨啊。”
我打他一拳,没好气地笑了。
辛果然的姥爷原先是我们这边一家国有服装厂的厂长,他还是一名营级退伍干部,生活条件各方面都算是比较超前的,他开的是一辆奥迪车,经常穿着名牌西装,在我们这里相当有威望。
逢年过节,很多人求他办事或者是曾经手下的兵前来看他,都会送些礼物,所以辛果然能偷来这包这么贵的中华烟也不奇怪,估计他姥爷平常抽的就是这个,多一包少一包也发现不了。
辛果然的姥爷也很宠他,小时候他的零花钱是最多的,基本都是他姥爷给的,这小子那会儿是出了名的阔公子哥,经常动不动就请全班同学吃泡泡糖,要不然就是全班一人送一卷改正纸贴,班里的小女生羡慕的不行,成天围着他转,所以他早早地就学会撩妹谈恋爱,为此没少挨他爸揍。
后来他姥爷出了点事情,那是他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他姥爷为了帮助一个曾经的战友,借了300多万给他投资工厂,结果这个战友被人蒙骗,钱全打了水漂,但这个钱是辛果然姥爷挪用国有企业的钱,如果堵不上,那事情就大了。
后来他姥爷东拉西凑是把这个钱堵上了,但事情也还是败露了出来,工厂的效益也随之下滑很多,他姥爷经受不住刺激一下住院了。
出院之后便辞去了厂长的工作,回老家安心养老去了。不过这么多年的经营,他的人脉没断,逢年过节还是会有很多兵和朋友过来看望他。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我们在房子后面找了一个隐避的地方,蹲下来准备抽的时候我问了一句。
辛果然不慌不忙地点着一颗烟递给我说:“早就会,只是不抽,这次在学校他们非得激我,我是这么容易认输的吗?所以就开始抽了。”
“你这都什么逻辑。”我捏着烟拍了他的脑袋一下说:“尽不学好。”
“行了哥,我有分寸。”辛果然歪着头看着我说:“你快点抽啊,尝尝什么味。”
我犹豫了一下,慢慢抬手抽了一口,结果一下呛得大咳起来,那个味真是太难以下咽了。
“这么有什么好抽的啊,我一点抽不出好来。”我差点被呛出眼泪。
“哈哈哈哈,哥,你太逗了,男人一定要学会抽烟的。”辛果然居然哈哈大笑着嘲笑我。
我没理他,将烟递给他说:“你抽吧,我受不了。”
他接过烟,泰然自若地抽了一口,然后慢悠悠地吐出来:“你看,简单吧。”
我没再理他,坐到他旁边等他抽完。
“哥,我跟你说心里话,我是真的想学表演,不是我不想好好学习,难道学表演就不可以吗?你看人家周杰伦,唱歌那么好听,现在这么火不一样可以赚钱养家吗?还有谢霆锋,多帅啊,他演的《半支烟》的烟仔简直帅爆了,我真想以后也能像他一样演戏。”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抽烟的?”我不解地问。
“当然不是。”他认真地看着我说:“哥,抽烟也是一种生活体验,我觉得只要控制得住,就没问题,唉呀,我现在跟你说我的梦想呢,你怎么老是打岔呢。”
“你要真想学这个,那你就好好跟你爸爸谈谈啊,我觉得叔叔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你得拿出来你的诚意,让他们觉得你真的是喜欢这个,而不是一味地跟他们作对,耍脾气,这样只会让他们更加反感你学这个。”
辛果然沉思一会儿说:“嗯,哥你说的对,可是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觉得我是真心喜欢这个呢?”
我想了想说:“你考个全班第一给他们看看,我觉那会儿你再跟他们谈,应该就没问题了。”我本来也是想激一激他,他现在这个成绩要想追到全班第一,那也是相当有难度的。
辛果然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我说:“行,我按你说的做,如果他们到时候要是再不同意呢?”
“再不同意的话我帮你说去。”我想都没想就甩出去这么一句话。
“好,那我现在就回去拿课本,哥,你帮我补习吧。”辛果然说着便站起来朝他家的方向跑去。
“喂,你能不能别说风就是雨啊?”
他这么一闹,把我弄傻*逼了,好好的一个寒假就这么泡汤了,本来想着看看电视,打打牌混过去算了,没成想辛果然还动了真格的,天天抱着课本来,每天缠着我问各种问题,硬生生让我又重新把初中的课本复习了一遍。
他呢倒好,也不回家了,还住到了我家,晚上十二点前就没让我睡过。他爸看他这样,都以为他病了呢,生怕他学习学得走火入魔了,一个劲儿劝他不用这么用功,说考个前十就行,不用非得考全班第一。
呵,虚伪的大人。
不过,突然变得这么好学,确实所有人都不适应。好在他比较聪明,很多问题一点就通,而且还能举一反三,这倒让我有点意外,也稍微轻松一些,说不准他还真能考个全班第一呢。
年终于在声声炮竹声中过去了,元宵节也热闹够了,这个被堂弟辛果然折腾够呛的寒假也该结束了。
我在家里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想着到学校后穿哪身衣服,见了同学说什么话,给他们讲什么趣事,计划着自己新学期的学习计划,想要重生,做一个让人佩服的尖子生……想着想着天就黑了,梦中自己早已飞向学校握住了那久违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