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子

党玥从混沌中醒来后,马上就望见了床顶围着的毛帐。她带着迷惑、强忍着针扎般的头痛坐起了身来。彼时她才注意到自己穿着古代样式睡衣的身体,还未完全清醒的她困惑地捉住了自己胸膛,这可不是躺在淘宝购物车里的那套丝绸睡衣——“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她紧接着想到。

忽地她脸一变色,就想到自己的处境。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嘴里的话已经换做了和华国语言有几分相像的一种语言,语音系统更加复杂——“这是哪儿?!”

语毕,她又很惊讶自己何时学会了这么一门语言。

她匆匆从被中爬出,踩在稍显寒冷的地板上四处走动、张望。这儿像是个古人的世界,她或许是穿越了,但她怎么会穿越呢?党玥尚未思忖一会儿,脑袋又如针扎般刺刺地发疼,她只好坐到了房中的坐床上。她走向坐床的时候是那样的轻车熟路,把那张大方椅叫做坐床时也是那么的自然,她莫不是穿越后继承了某某的记忆?

像是意识到什么,她脸色一变,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兄弟,晚复习结束最爱买的云南炒米线……她呜地一声哭了出来,伤心在心中蔓延。

闻声,屋外一位梳着双垂髻作圆领袍打扮的女孩儿急忙闯入屋内,喊道:“九郎,您是怎么了?”

伤心之中,党玥听见这样的称呼更是不解。于是,她回想起方才捉住胸膛时自己的感受,又想到裤裆和原来一样轻盈,得出了一个结论:她可就不是个女人吗?

可当面前侍女一样的人却将党玥称作郎君——这宫中也只有皇子会被称作郎君,这是为什么呢?嘶……她怎么如此自然地知道那是侍女?知道宫中的人如何称呼皇子?在追寻这些记忆印记的过程中,党玥发现自己的脑中好像出现了自己陌生又熟悉的记忆。她盯着眼前面露愁色的女孩儿,虽然认不出她是谁,但却知道她梳着双垂髻、穿圆领袍,大抵是和“自己”非常熟悉的宫人;她知道“自己”虽是女子,但却以皇子之名被养大成人;她知道这个国家同样使用汉字,“自己”曾接受过童蒙教育,但因为常常头脑昏沉,所以没有就读皇室专用的“小学”;她还知道宫中穷奢极欲,贵胄们冬天的毯子是丝绵用料,夏天的冰酪能冻坏年老臣子的肠胃;她还知道更多……

但她记不起自己与这个世界里任何一人的交际,还忘了穿越前的同学、师长。记忆里还存留的熟人,就只剩下父母兄弟。

党玥噙着泪水,无助地望着面前的侍女。女孩儿见党玥这般哭着,眼神却比以往清明许多,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跑出房外;临走时还不忘把房门关得紧紧的,怕是让外头的秋风泄了进来。

面对诸多的冲击和不解,党玥更期待这是一个清醒的梦境,于是她往自己身上狠狠地拍打了几次。然而,见眼界中毫无变化后,党玥哀嚎一声,马上又开始痛哭。她这般哀伤,无非是不解为何要与父母兄弟永别,来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她哭累了,便疲惫地趴在坐床上,期待会有困意把她从这里带走,带到梦里,带到父母身边。

过了一会儿,那侍女陪同一位贵妇人进了屋内。妇人匆匆坐下,把趴下的小脑袋抱进怀中,抚慰道:“好孩儿,你怎么哭了?说出来好教阿姨知晓。”

在这世道上,庶子只把亲生母叫做阿姨,即便在皇家中亦是如此。当下党玥还不能接受自己的穿越,她痛恨自己脑中多余的记忆,仿佛这也是令她离开家人的一个原因。然而,她不能耍脾气,她还想找到自己来到这的原因,找到回家的方法。

党玥沉下了心,不愿假扮他人又想获得其中利益,便道:“我像是宫中的皇子,却又不识得你们。”

妇人闻声却是一惊,动作沉稳地拨开了孩子哭后粘在脸上的头发,对着孩子的眼眸思忖了一会儿,心中像是放下了一块儿大石。

她道:“你是圣人与我的孩子,宫中的九郎、九哥。你从病中醒来后,忘了我这个亲生母。此刻无需慌张,阿姨定不会害你。”

又对侍女吩咐道:“九哥是比原先清明了,只是记忆也有了缺漏。你速去尚药局请人。”

接着她又把党玥抱紧了些,缓缓拍打她的背,像是哄孩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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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党玥是个女子,但在诊断期间,尚药局的司医竟未认出她是个女孩儿来。司医的言语也透露出,他不是第一次给党玥看病。一番核对后,大家也确定党玥只少了对宫内人物的记忆。

司医恭敬道:“九郎君心肾已交,浑身气血通畅,眼神清明,头脑亦是比以往灵敏数倍。虽是记忆有失,但确实不再失魂。如今郎君痊愈,气血竟比普通武者旺盛许多,筋骨又是极为强健,此习武良才也。”

很快他又低下头,道:“小仆嘴快了。这怎止于武人之才呢?帝子不日便得封王,恭喜婕妤!”

本朝皇子多在年幼时封王,九皇子不得圣宠,如今十二岁尚未受封。现在皇子的失魂症痊愈,婚龄前大抵也能封王了。婕妤面色露出一丝放松,令侍女打赏了司医。

司医离去后,侍女也跟着退到了门外。

婕妤拉着党玥手,笑吟吟道:“好孩子,你常昏沉的毛病已经痊愈了。如今虽是忘了身边的人,但比起一个健康的身体,这又算什么呢?”

面对这样的一位母亲,党玥即使没有对她的记忆,也感受到了一份深沉的母爱。听了这样的话,又想起自己的心思,本是少女的党玥不免微红了脸。

婕妤心思灵敏,见女儿不做声,主动提议道:“九郎,好九郎,你失了许多记忆。若有什么疑问,告诉阿姨可好?”

党玥点点头,问道:“阿姨,我是女身,怎么会是皇子?”

婕妤的一双美目眨了一眨,突然她的语气就变得冷漠起来了:“朝中有位被废的皇后,阿姨曾与皇后亲近。九郎出生时,圣人已因皇后之事厌恶我。助产的傅母心不在焉,竟将九郎看作了皇子报了过去,而阿姨昏睡过去也未能阻止。此事如此荒谬,或许是缘分,竟未有他人确认虚实。如此,你便以女子之身做了皇子。”

党玥很难相信她。婕妤若是没有说谎,那么这其中一定有阴谋或者降智的地方。宫中的助产者必然经验丰富,怎么可能把女孩认作男孩?婕妤必然知道这是欺君,为何避而不谈此事?

她忍不住问道:“阿姨如此隐瞒,也不过是保这一时的平安。未来又当何如呢?”

婕妤笑笑,也不说为何要做欺君的决定,只给党玥出掩饰女身的主意:党玥的相貌英丽,未来仅需少许易容便能饰为男子;京中有善口技的人,通晓如何使男子作女声,女作男声;至于体格、生理,那也很简单,只要……

党玥见婕妤淡定地出着各式主意,不知为何,竟是开始相信,婕妤必定知道皇子不会被揭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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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早在巳时就收到了尚药局的报告。虽说他不大待见婕妤母子,但还是为九郎做了些通融的安排。按理说,九郎已经过了童蒙,如今应当与其他的皇族子孙、功臣子弟到到秘书外省所设的小学就读。只是圣人宽仁,念及九郎刚刚清醒、基础不及他人,就豁免了她读小学的义务,特意为她指派了一位兼做侍文的侍读,令她在书房入学,又给她安排了一位武术教官。而明日正巧又是个入学的吉日,便令九郎趁早向二位拜师学习。

听闻圣人的安排,大惊、平静者皆有,但也不乏揣摩圣意的人。

朝中官员可兼职为太子或诸王的侍读。通常,圣人会安排官员教授一人或多人。而九郎尚未封王,童蒙时是与诸王共用侍读,如今却得了一位专门的侍读,未免太令人惊奇。此外,侍读通常负责讲授经文、作为顾问,但不是正式的老师。而圣人却要求九皇子向侍读拜师,又不令他入小学学习。这又令人禁不住猜测,圣人是否是要借此限制九郎。

无论如何猜测,人们都一致地认为:废后一案已经过去十年,圣人态度又是极为模糊,不如就以久病痊愈的名义送些小礼来。

知晓圣人的决定后,九郎的生母婕妤也是同样惊怪。她早早地就用宫中的门路打听来了两位老师的底细,便为九郎权衡了此事的利弊。

婕妤道:“圣人怜悯我母子,给九郎指了两位老师,人们却是忍不住要揣摩圣意的。”

见女儿点过头后,婕妤介绍道:“二位老师中,侍读出自没落世家的小支,如此能做到集贤院的直学士,定然是个有才学的;武术师傅则是一位闲散的北衙武官(注:禁军),擅长养命、防身的功夫。两位都是背景普通、没有权势的能人,令他们做你的老师能让世人少生他心。”

党玥勉强道:“拜师以后,我专心学习便是了。”

没一会儿,便有宦官来请她去做拜师的演习。由于帝王一时兴起,皇室也是第一次在小书房里办拜师礼。午后,本该下班的礼官们花了两刻钟集思广益(注:午后下班),拿一般皇子入学的礼仪改出了一套适合小书房的束脩礼,又花了两刻钟把誊写好的仪式呈给圣人过目。仪式确定后,婕妤身边的宦官、宫人们四处穿梭,预备仪式的预备,送信的送信。也就是现在这会儿,大伙儿才刚刚布置得差不多了。

预习好仪式以后,党玥才算松了口大气。醒来后,她就一直在随波逐流,一会儿多了位母亲,一会儿皇帝要安排她去上课,唯独没见到能让她回家的线索。

等到了夜里,九郎痊愈之事已经传遍京中。

党玥陆续收到了许多的礼品。其中有一面瑞兽葡萄纹的铜镜,纹路精美,样式喜人,是已婚的大公主所赠。所附信件说道:圣人的想法难以揣测,想要让自己在这世道中长久立身,还是需要如同照镜般自省,从而做到能辨善恶、不愧于己。

小学毕业以后,党玥便没收到过这样充满教育意义的寄语,今天却是从信件中见到了许多。她有一刻质疑过,莫非这些寄语不真诚,实际上可能是他人对自己的警告?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婕妤。

婕妤却说:“其他人不知道如何,但大公主是位动循矩法的真诚女子。”

党玥面上不动颜色,但是看到这样上乘的礼物,心里却是有些喜滋滋的。马上,她又开始责备自己:另一个世界的家人怎么办?她怎么能耽于面前的财宝?

她叹息一声,婕妤以为她是乏了,便让侍女服侍她入睡了。

将将入睡时,党玥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收到了一处小瓶中。

瓶中世界有位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儿。她似乎头脑不大清醒,一会儿喊:“小猫儿,你在哪儿?我要见阿姨……”;一会儿却又说:“我滴妈,植物病理还没复习完,我咋在医院?”

党玥大惊,尖叫一声从梦中醒来,此刻天光已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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