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
明钰诧异的看着何劲臣,怀疑自己的耳朵刚才出现了幻听。这时一片树叶被风卷落了下来,从她的眼前飘过,金黄干巴的叶子一瞬间恰好挡住了明钰望向女人的视线。
叶子轻飘无力的晃到了地面,安分呆在明钰的脚尖。
明钰仔细的端详着那个抱着婴儿的女人,她无疑就是那天自己救下的人。
何劲臣看着明钰变幻多端的脸色,只是直直的瞅着她,像是在说“冤枉好人了吧!快道歉吧”!
明钰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她与何劲臣的第一次偶然相遇。医院里,她就把这个不负责任的丈夫和父亲鄙视了个够,后来公司恰好和他有交涉,她也是一直对他持有很大的偏见,甚至还在何劲臣去接她上班的时候说了些什么你有家室的话……
现在看来,现实狠狠的打了明钰的脸一巴掌,她一直以来以为的大花花居然不是这样的人?那并不是他的妻子女儿?
明钰不得不承认她从见何劲臣第一眼开始就站在了门缝里看他,从而导致了自己对他极大的偏见,有色眼镜甚至让明钰多次在公共场合不给他面子。
“呃……不好意思啊,我一直还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何劲臣笑着凑近她,明知故问的逗她。
“以为你是丈夫和爸爸呢!原来你不是啊。”
“我好像从没有承认过我是孩子的爸爸啊。是你一厢情愿这么想,拦都拦不住。”
“而且,你也因为这错误的想法给我难堪,这对我很不公平。”
何劲臣无辜的表情让明钰更加深了对他的愧疚感。可这人,其实很能装,讲起公平,你那么霸道的看人家女孩子洗/澡,那时怎么不讲公平?
“何总,对不起了。哪个孕妇生/产的时候,也是先生在的。我……”
“不……对不起这句话已经不重要了,你知道我现在等的是什么。我们为彼此解围,实在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我等你的答案。”
明钰低下头去不言语,这件事来的毕竟太突然,她看着何劲臣跑向门口那边,从女人手中接过了沉沉的小侄女,轻柔的看着她的睡脸,女人向着明钰的方向想走过来说话,但是被何劲臣拉住了,一行人坐车走了。
此后,明钰一个人顺着这条小路往东走,街道不算多宽,路两旁落了许多叶子,枯黄的样子平添了几分伤感。明钰的鞋子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像是心跳的频率。
包里的手机安静得很,她知道妈妈此时会把她的手机打爆。但是关了机,就什么也不在乎了。
对,什么也不在乎了。
既然没有能结婚的对象,没有想要去爱的人,那么为了结婚而结婚有什么关系呢?对方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子凡虽然对明钰来说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但此时的明钰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未来。而且,她总是心存执念,想要林子凡看见她最美的一面。
这样懦弱的,障碍的,别扭的,害怕受伤害的她,她不想让林子凡看见。
何劲臣的话显然打动了正处在炮轰之下的明钰,她沉重的深吸口气,再吐出。
便有了答案。
何劲臣把嫂子和侄女送回了别墅,照旧独自驾车回了市中心的公寓,嫂子的病情好不容易在和小琪的相处中得到了好转,家里的人会照看她们的,现在只要不提及大哥的事,嫂子就还是正常的样子。
何劲臣刚刚进家门,第一件事迅速的扒/拉/掉自己身上的大衣和裤/子,他最讨厌这身束缚,只要是在家就绝不会穿太多,左裤/腿才脱/下/来,电话就响了,拿起来一看,意外的惊喜。
蹦蹦跳跳的何劲臣差点儿被右裤/腿给绊倒,平复了下呼吸,显着自己坦然一些,他接起了电话。
“你好。”
“何劲臣,是我。”
“明钰。有事吗?”
“关于你的提议,我有答案了——下午民政局三点见。”
“好。我一定准时。”
“嘟嘟嘟……”
怎么都洗/白身份了,这女人还是对他这么没耐心呢?不过这是个好的开始,何劲臣不想跟她计较这个了,以后会把她的耐心慢慢磨出来的。
何劲臣不自觉的吹起了口哨,是小时候哥哥教他的那支哥。
“哥,我要结婚了。先跟你说一声。今天是我和她的好日子,大概会是一辈子的……我就不去湖山看你了。毕竟,这对她来说可能有些不好。哥,改日我去给你送喜糖。”
——
何劲臣全程吹着口哨洗完了澡,照镜子时发现肤色白了好几个度,以前的小麦色,现在看起来有些偏白了。大概是被热气蒸的皮皱了吧!
何劲臣把卫浴间里所有的香氛都用了一遍,去口气的,去汗味儿的。虽然以前他不觉得汗味儿有什么,但是今天很特殊嘛,让明钰那个别扭的觉得舒服最重要……
细心的把脖子侧面也涂了香氛,何劲臣看时间已所剩无几,又开始最后的一项大工程——挑衣服。
白衬衣换了好几件,明明是相似的款式,何劲臣愣是觉得差了好多,选不出来哪个好。裤子也是,有的修身些,有的休闲些,好难选。
时间晃悠悠随着何劲臣的犹豫就到了下午的两点半,他真的没时间磨蹭了,匆匆选了身衣服换下身上的背心和短裤,就开车朝着民政局进发。
路上并不堵车,但是何劲臣一直看表,心急的像是赶去上课要迟到的孩子。这段路不长,何劲臣又在车里对着镜子仔细梳妆了一番,对自己定型的头发满意了,才开门出去。
明钰等在里面,何劲臣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坐着的她。
“何劲臣,这边。”
何劲臣瞬间有些吃惊,明钰的打扮和他比起来实在太过简单。上午的衣服只是换了件白衬衫上衣而已,素净的什么也没有,妆也是上午淡成那个样子的。
“你——就这样进去?”
“嗯,不然呢?又不是真的结婚,还好好捯饬捯饬啊?哎,到我们了,先进去吧。”
平常结婚领证的人都会挑个好日子,但是这俩纯粹是择日不如撞日,不管好坏,都无所谓。今天人很少,统共就两三对,省的等。
明钰全程按着工作人员的指示配合着,只是神情平静得很。
相反,何劲臣则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兴奋的看着镜头笑,兴奋的宣誓,兴奋的等着钢印落下的刹那。十足的新郎样子。
“还热乎着呢!”一对新人就这样站在民政局门口,却陌生的像是路人。
何劲臣拿着新鲜出炉的本本看了又看,明钰早在里面的时候就收进了包里,似乎怕被人瞧见。
“我们还是像这样住吧,你住你家,我住我家,互不干涉。当然了,我需要你的时候希望你能在我爸妈面前演好戏,你需要我的帮助我也会义不容辞。对了,离婚协议你写好了吗?什么时候有时间让我先签下字,然后咱们的双方财产还是独立的,不存在什么婚前婚后财产问题。这些,你没问题吧?”
“没有是没有——只是我的财产怎么也比你多点儿吧,怎么我还没着急你这么急着划清界限?”
“早说早好,省的麻烦。”
“哦——”
何劲臣站在自己车前,对着面前自己的新娘,还是有一/吻/芳/泽的冲动。
“还有,你不能随便占我便宜。”
“那要是情境所需呢?”
“跳过!”
太阳已经偏西,把何劲臣和明钰的影子拉长,一高一矮站在一起,刚柔互补。
明钰不得已先开了口求他,“你今晚有事吗?”
“暂时没有。”
“陪我回趟家吧,让我爸妈看看你。”
“可以,我保证会让他们满意的。”
何劲臣打开车门请明钰进车,明钰看见了这侧已经变得干净的车门,早没了那天早上她踹上去的脚印。
摸着包里的结婚证,明钰觉得这一切还是恍惚的。但她以后真的是有老公的人了,最起码法律上是这样的。
“老公。”?
这么新鲜又陌生的词语冲击着明钰的脑袋,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这天,即使是假像。太遥不可及的幸福,想都不敢想。
“怎么在这里停?还远着呢!”
“这里是我朋友开的进口商品店,我这个女婿初次见泰山泰水,总不能空着手吧?”
何劲臣下了车,把明钰也叫下来,她看着面前金光闪闪的标牌,就知道这里的商品价格不菲。
跟着何劲臣进去转了转,何劲臣径自挑选了许多老年人的补品,还挑了越南的燕窝和进口的药酒。橱窗里的价格没有四位数以下的,明钰暗叹自己找了个大手大脚的。
“劲臣!真是你!好久不见!”中气十足的男声在两人背后响起,明钰回头看见了穿了一身休闲运动服的男人,何劲臣上前一步,和他击了下拳。兄弟间的感情叫明钰直羡慕。
“这位是……”
“哦,这是内人。”
明钰在嗓子里堵了口血。现在还有这么说话的吗?
“快,问骁哥好!”
明钰着了魔似的没有反抗,真跟个秀气的新媳妇似的微微弯腰叫了声“骁哥好。”轻声细语,好不娇/羞。
骁哥笑的更开怀了“你小子什么时候结的婚?我怎么不知道?还是金屋藏娇?”
“别瞎说,有证的!刚接的婚,兄弟们都没有来得及通知……”
“好好,放心吧,好事会接着来的……”骁哥暗语,何劲臣明白他的安慰。
结账的时候明钰早早准备出了卡,拦在何劲臣前面要刷,“不用你给我爸妈付钱,我也不会给你爸妈付钱的。”
她这句话说得小声,只有何劲臣能听见。他像是被泼了盆冰水,脸色僵了一瞬。
这时骁哥又走过来,对着收银员说道:“懂不懂事?我的兄弟过来买东西还给钱,你还想不想干了?弟妹,别理这新来的,直接拎了走……!”
两个人最终谁都没有把钱送出去,在门口的时候,何劲臣说:“这钱算是我付的。人家免单可不是冲的你!”
明钰想反驳他说句把钱还给他,奈何何劲臣早就猜到了她的反应,根本不给她还清人情的机会,“乓——”地合上车门,专心去开车了。
——
明钰进家门向来是拿自己钥匙开的,今天破天荒的按了门铃。
“妈,我带你女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