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色,无法点亮巫马炎心中的困顿。
皇上睿智过人,明察秋毫。卑职相信皇上一定认为这两者之间必当有着一定的联系,只不过,皇上碍于重臣之颜面,莲妃娘娘之情谊而无法公然彻查。所以,卑职斗胆恳请皇上让南泽来追查这件事!
夜色已深,但南泽之前的话依旧挥之不去。
巫马炎确如南泽所说,对这两件事颇有疑虑。但连妃娘娘之父曾为炎陵国的开国将军,其在朝内与众大臣之关系都甚好。倘若查办莲妃,必当令朝野动荡,军心不一……
但巫马炎斟酌了良久,还是决定命南泽暗中彻查翠姨之死及陆大人之死,以及当年妤妃和安御医之间的是是非非。
而倘若其中确隐藏了不为人知的真相……
想到这里,巫马炎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因为,倘若南泽查出妤妃和安御医是清白的话,那他又当如何自处?如何面对?
同一时候,南泽亦无心睡眠。
虽然巫马炎对于接连发生的命案表现的不闻不问,但是他的心中确实有着自己的想法,一切只是碍于身份和权力。
我,果然没有猜错。
很多时候帝王也不是想做什么就可以做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南泽还是明白的。
皇上,我一定会让你看到真相!
但真相,或许并非是你所期望看到的。
因为十五年来,那个你认定的真相已经扎根在你心中太久太久……
我不知道,当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会是怎样的一种情景……
而眼下马上就要送倩如去幽罗国了,这件事也只有待回来之后再慢慢查清楚了,一想到要送倩如去幽罗国,成为幽罗王的禁脔,南泽的心中就忍不住的隐隐作痛。
伴着清冷的月色,南泽又回到了倩如训练的地方,偷偷的注视起她来,这种安静的注视,此时都成了一种奢望。而再过不了多久,这个美艳的俏佳人就要被送去一个终生都无法逃离的牢笼了。
而夜半时分,倩如也没有睡,还是在麻木的练习。自从翠姨死后,他似乎必须无时无刻的不能停下来,因为一停下来她就会想到翠姨……
白天,倩如和沁岚有说有笑的练习着宫廷之中的礼仪,虽然倩如脸上在笑,但是在南泽眼中,这种强撑出来的笑容,还不如她放声大哭一场来的痛快。
南泽躲在暗处,不禁暗暗长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要如此的捉弄人,如果不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上天有为什么要安排彼此遇到呢。
如果只是陌生人的话,或许自己的心就不会被撕裂的这么生疼了吧,南泽不知道在这护送的路上自己能不能抵挡住这种心痛的洗礼。
倩如,如果你只是当日酒馆中的一位寻常家的女子,那么我南泽今生定非你不娶。
白驹过隙,岁月如梭,时间仿佛鬼魅般的让我们无法捕捉到痕迹,一切都要开始下一个进程了。
金锣琦缎装饰的豪华马车,没有丝毫富丽华贵的气息,更像是一座装饰辉煌的牢笼,囚禁着惊艳金丝雀。而马车之下,南泽身披银甲,刚毅的面庞显得格外威风,然,就是这个英伟的男子,今日却要将自己心爱的女人送上绝路。
漠然心碎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被撕裂的伤口,只能赤裸裸的被盐水浇灌。
城门外,朝野上下的官员都皇族贵子纷纷都列队出来送行,和亲的阵仗也不是平常时候可以看到的。
但是这种隆重的仪式,却没有让倩如感觉有丝毫的眷恋,她从来对这里都没有过归属感,离开也不只不过是坠入另一个地狱中,女人的命运就是这样,一辈子都要被这些人无情的操纵着。
沁岚在莲妃身边,静如处子,眼含深情的看着那雄姿英发的男子,小女人的姿态一览无余,就是这般风中驰骋的英雄,到底怎样才能抓住他的心,沁岚自己也不知道。一旁的莲妃却是满脸的愉快,倩如在她的心中卑贱如狗,却总是能够得到皇上的怜爱,虽然别人不知道巫马炎偷偷的关注着倩如,但是这些年,他的心思,又怎能瞒得过枕边人呢。
此次一别,倩如怕是在没有机会回到自己的故土了,这让莲妃心中大快,这卑贱的女人,和她的生母一样,都长着一副圣洁的容颜,骨子里却留着狐狸精的血,迷惑男人为她神魂颠倒!
此时,南泽一步一顿,沉重地走到巫马炎的身前,毕恭毕敬的说道:“皇上,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随时可以出发。”
南泽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语气,但是声音中还是不免的发出一声颤音,这微妙的举动被奸诈的莲妃捕捉的一清二楚。
“皇上,良辰吉时不容等,我看还是尽早让南泽将军带着倩如公主上路吧。”早一点离开,就早一点让莲妃得到安心,所有的秘密也会随着她的离开画上一个休止符。
巫马炎冷厉的看向莲妃,不怒自威,让莲妃没敢继续再说下去,他朝着华贵的马车慢慢的走了过去。
倩如原本清澈空灵的双眼,在此时却毫无光泽,眼神没有焦距的望向前方,虽然她对于炎陵国没有这归属感,但是这里毕竟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一下子要去到一个陌生的国度,让她有着未知的恐惧。
看着憔悴的倩如,巫马炎突然感到隐隐的心痛,这个空洞的眼神,在多年前他曾经无数次的看到,也无数次的梦到。
倩如的母亲,也是就让巫马炎魂牵梦绕的女人,在巫马炎对于她的忠诚质问时,她就是这个眼神,这种望穿春水,却不得目标的迷离。
“路上小心。”巫马炎良久只漠然的道了一句,再也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他感觉自己的胸前之中有着一团无明火在猛烈的燃烧着,像是要将他焚尽一般。
“有劳关心。”翠姨死后,倩如就认为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已经离开了自己,对于巫马炎的失神,她没有丝毫情绪,在她看来,那不过只是有些愧疚的附属品,而不是亲情的流露,今后在她的世界里再也不需要感情了,自己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而已。
巫马炎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无言以对的感觉,正如倩如所想的一样,他升起了愧疚之意,虽然自己口中从来没有承认过倩如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但是这些年中,血浓于水的亲情已经将他的恨意彻底淡化了,他早就默认了这个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