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歌尽跟随在萧九身后,苏青鸾心中给你稍稍安定了下来 。
她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待得转身想要回去的时候,却见到那头带着黎熏儿狂奔而去的驴子悻悻然的走了回来了。
“你还识路啊!”
苏青鸾冲着白玉骢道了句,那头灰驴便颠颠的跑了过来。
苏青鸾看到它身上的鬃毛有些凌乱,脖子根上还挂着她缠的那根鞭子,可想而知黎熏儿被它拖得有多难堪了。她不免伸出手去抚摸了白玉骢,道:“我还以为你会被她宰了呢!”
灰驴哼哼了几声,似是不满苏青鸾将它卖了,也似是在炫耀自己的能耐,本驴一出,必定逢凶化吉,百无禁忌!
这次,苏青鸾竟没有嗤它,只伸出手拍了拍它的头,拍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还有萧九帮自己缠的白帕。
帕色如他,不带杂质,却因为她伤口的原因隐隐泛着一丝浅淡的血红色。
苏青鸾进了门,轩妈嘟喃着烧好的水又冷了,但身体却也诚实的为她再去烧一锅来。
许是今天一天情绪大起大落,许是今天奔波得久了,苏青鸾洗干净了身子,也懒得给自己手上药,随便吃了几口轩妈端来的晚饭,她便躺在床上懒懒的睡着了。
只是,只一睡也不安稳。
许是受了今日影响,也许是因为萧九的话的原因,她似乎也在梦里回到了十年前的云城,那晚上满月如盈,却掺染了无尽血色。
在那红月的光辉铺满天地的时候,苏青鸾在那片哭喊与厮杀声中一步步往前,不断的喊着:“哥哥,哥哥……阿九,阿九!”
“你们都在哪里?”
为什么好好的云城会变成这样?
走着走着,她便停下了脚步,看到前面一道纤长的身影站在街道中间,身穿薄衣,两边袖口皆束着铠甲,腰间一把长剑带血,鲜红的颜色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苏青鸾看到这背影的时候,失声大喊朝着前方奔跑过去,“哥哥,哥哥是不是你?”
可当她奔跑到这人跟前的时候,却见他转过头来,脸上尽是悲伤的神色,见到苏青鸾的时候苍白且无力的冲她一笑,“这是一条铺满刀丛的路,不是叫你别来了吗?”
苏青鸾看着如此苍白无力的萧九,脸上尽是绝望,她的目光低低的往下垂,看向他胸膛的时候,一把羽箭穿透了心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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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当时黎子壑那样!
“阿九!”苏青鸾痛呼了一声出来,蓦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目带着惊恐,圆瞠的看着前方,似乎未从梦里的惊吓回过神来,只觉得浑身不住的颤着抖,脸上竟还带着泪。
是梦!
只是一场梦!
苏青鸾看着眼前屋里的场景,尽力的告诉自己这是一场梦,可是却是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被梦里的场景吓得止不住的害怕。
就在这时,外头守着自己的小药听到苏青鸾的惊呼声推门进来,“小苏,小苏你怎么了?”看到苏青鸾坐在当处怔忡发呆的时候,小药才松了一口气,“是不是做噩梦了?不怕……你睡得太深了。”
苏青鸾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一片大量,透过轩窗而来的还有夕阳的盛色。
苏青鸾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了起来,她记得自己和萧九回来的时候黄昏已经消尽了,洗漱完便睡下了,怎么这会还有夕阳?
骤然,她打了个激灵,一紧张都抓起了小药的手,“我睡了多久?”
“昨夜睡到现在啊,我见你累便没来叫。”
苏青鸾的心忽然有些冷凝了下去,又问:“那阿九呢?他几时归来?”
“一直未归啊!”
苏青鸾的心直往下坠,心里不好的预感忽然蹿升了起来,“我怎么那么迟钝,阿九说他怀疑……他怀疑什么?当时就该问清楚的,他定然是查到了什么……”
苏青鸾当时沉浸在北坡的事中,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萧九那话是什么意思。
她意识到不对劲,腾地起身来将衣衫披上,“我得进城主府……”衣衫批到一半,苏青鸾冷静了下来,“不对,我得找萧定山先!”
此刻,唯有先找萧定山,才能知道萧九的下落,才能进城主府!
当萧定山收到来禀,苏青鸾求见的时候,一开始是微微诧异,但也明白她为何而来。
在城主府门口见到苏青鸾孤身在那里等待的时候,萧定山并没有着急着过去,而是定定的看着这个女子,明明已经火急火燎了,可是却还要强行装作镇定的模样。
倒也别有一番可人滋味!
萧定山不疾不徐走近她,唤了句,“苏姑娘!”
苏青鸾见这男子走来,却不知为何一直烧挠着的心蓦然冷却了下来。
“姑娘今日倒是好雅兴,忽然想起我来!”
“你昨日与我说城主病犯,不是说要我进府医治吗?我左右等不来,自然就亲自来一趟了,医者仁心嘛,我自然得挂在心上了。”苏青鸾说起瞎话来自然是一套一套的。
萧定山却嗤笑了一声起来,“真是好笑了,你与君无双所说的话,倒是如出一辙,只不过他的医者仁心是来跟城主要官要钱的。”
萧定山言语中带着对君无双前番那样嚎啕大哭的鄙夷,一边说着,一边让了让身做了“请”的动作,引着苏青鸾往府里走。
倒是苏青鸾听了萧定山这话,心里忽然有了底。
看样子这君无双还不算迂腐得太厉害,终究还是将她的话给听了进去,在百姓的生命面前,他选择了低头。只是却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萧定山对君无双这鄙夷的语气时,苏青鸾的心里也有些对不住君无双的感觉。
皎皎君子不染尘,是她偏将天上月拉下地底泥的。君无双心中……想必也是不好受的吧!
一路上,苏青鸾顾左右而言他,跟在萧定山的身后时,一直在想要怎么找个借口寻找萧九呢?
此时萧九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不回来也就罢了,歌尽呢,歌尽答应了自己要保护萧九的,如若真出了什么事的话,歌尽不可能也随着一并销声匿迹了!
这一路走来,苏青鸾也觉察到这城主府里的巡逻似乎多增了几倍的样子。
都怪她,昨夜回去怎么就睡下了!
正当她想着的时候,在前面领路的萧定山却忽然停了下来,冷不防的说了句,“你其实是想来找萧肃容的!”
苏青鸾这才站住了,抬眸看去的时候,却也发现萧定山带她来的地方并不是城主的青山居,而是另外一处地方。
此地位于城主府正路下院处,与城主的青山居不远,放眼望去那是府里建湖时填出来的土,类在此处也成了小山样的高度。工匠将此土堆做成了小山亭,顶端望去,便是一处亭台。
亭台的周围垂着妙曼帷纱,偶有风吹过时,纱如美人身影动,恰巧此美人犹如着白纱,袅袅透红绡,在那尘风吹动时,飞也飞不去的翻腾着。
“你既然知道我的目是找他,还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苏青鸾也不藏着掖着,横竖她在找机会打探萧九的行踪,萧定山既然肯将话给说开了,她倒更加乐意。
“这不就带你来找了吗?”萧定山看着前方的亭台,语气淡淡的,似笼着一层愁。
愁?
他愁什么?
苏青鸾没有问出口,反倒是顺着萧定山的目光看去,依旧是小山上的那处亭台。她没有开口,兀自就朝着那处亭台登了上去。
走上阶梯去,一路上可见那阶梯上凌乱一片,翻倒了桌面上的酒水,狼藉了一地的酒迹,就连这石阶上每行几步都能看到刀锋砍过的痕迹。
这分明是动手了。
正确来说,应当是前头是宴,宴的后头便动手了。
“你们对阿九动手了?”苏青鸾意识到这点,站在这小山顶上吹着风,目光却死死的落在了亭台边上那白纱上。
适才在下头看得不真切,远远看去犹如白沙美人着红绡。现在近了看,才清楚的看到这帷幔上隐隐一道鲜血飞溅过的痕迹。
苏青鸾再看这周围狼藉的一片,基本上发生了什么事她都能根据眼前的痕迹还原了七八分,她抬起眸来看着萧定山,问:“城主召萧九进府,夜亭把酒,可中途他们之间说了什么,为何忽然就动手了?”
面对苏青鸾的问题,萧定山一直定定的,似乎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反倒是也走过去将前面被鲜血溅过的帷幔用手撩了起来,看着上面的血迹,“昨夜,是从这里开始的,他带人想杀城主,而后被侍卫挡住……混乱之际,萧九不见了。”
“你以为我为何让你进来!”他将那帷幔放下,转头看着苏青鸾,对她倒是自信一笑,“我知道你在找他,巧了,我们也在找他。”
“萧九不见了?”苏青鸾眉心一皱,似乎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但沉默着,她忽然又摇了摇头,“不对,你骗我,不是阿九想杀城主,是城主想杀他。”
她反驳了萧定山之前给的话,坚决的道:“虎毒……也会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