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澈临风玉立,如同一枝安静美丽的白色山茶花,安安静静地,站在我的跟前,柔柔幽色的目光看着我,恬然若素。
他听着我自言自语,只是报以一笑,慢慢推起秋千。
我顺着他的力度,蹬着脚,晃了几下。
秋千荡起来,咯吱咯吱地响着,树上的雪花也飘落下来。
呼啦啦得吹着的冷风,我感觉我脸颊都红彤彤的,我说:“大哥,你要不要玩?”
南宫澈时不时扫下我头顶的雪花,有点不满:“秋千这东西女孩子才玩。”
我鄙视他。
南宫澈这货坏心眼。
他在我的身后推着拉着秋千,不紧不慢。
我蹬腿都蹬不起来。
我眼前突然一黑,手指就松了。
南宫澈刚好扶住我的手臂,问:“小透,不舒服?”
我揉着眼睛,没事。
“刚才眼前黑得看不见,可能是因为有点冷吧。”我看着我紧张兮兮的大哥,忽然有个非常好的提议:“大哥,不如我们进去学堂里面坐坐。”
南宫澈想要说什么,还是没有拒绝。
我拉着他推门进去了。
学院学堂里面,我摸着记忆中的地方,点燃了油灯的灯芯。晃亮的灯火之下,雪白的墙上挂着的是“尊师重教”的端端正正的金字黑色大牌匾,牌匾下面是先生的桌案,摆着整整齐齐的文房四宝和一套厚厚的《论语》。先生八仙桌正对着的是,学生的桌椅,两排五列,严阵以待。
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还是这样。
我每走过一个座位就用手拍一下,走到最后的一排、最后的角落,转身告诉南宫澈:“这个座位,就是我的!整个学堂了来说,这座位的风水最好!个子小的我,往里面一坐,就是猴子七十二变,先生都不能发现。大哥,你记不记得,我们刚刚进学的时候,这里是陈家的小胖子坐的。可是,第二天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他就乖乖坐到其他位置去了。”
我耸耸肩。
摸着桌子圆滑的边缘,还有我之前刻下的字。
生涩的字体。
南宫澈走过来,柔然的笑:“你真的不知道?”
我晃晃脑袋:“嘿嘿,不知道。”
南宫澈低头辨认着我刻下的字,一边说:“陈城碧那天晚上被人堵着回家的路。那个堵着他路的恶霸说:‘胖子站着,本大爷看上你的东西,所以,明天把你的座位让给本大爷,否则,你第二天晚上就回不到家门口了。’”
南宫澈侧脸看我。
我抓抓脑袋,奇了:“你怎么知道?”
南宫澈眼睛弯弯的:“南宫透是恶霸,大家都知道。”
我望着屋顶,相当无辜啊。
南宫澈踱开两步,走到其中一个座位,坐下:“这个就是我的座位。”
我吱吱吱:“不对,你不是坐这里!”
我大哥反问:“不是吗?”
南宫澈已经彻底老矣。
我肯定:“不是这个,你是坐那个座位。”我指出来给他看。
南宫澈还不相信:“你确定?”
我拍着胸膛:“当然!”
南宫澈看着我,笑得古怪着。
我莫名心虚。
我拉他坐好坐正,然后说:“哥,你就坐这里,嗯,嗯,开始念,以前,我们经常背诵的那一首《木兰辞》!”
南宫澈就坐好。
我的小眼神鄙视他:“大哥,你不会忘记了吧?”
南宫澈果然不能激:“记得。”
我立刻走过先生喜欢站的位置,抽着先生们的鸡毛折扇。
我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捏着下巴“胡子”,学着当初教我们《论语》的老先生的腐酸调调:“咳咳,南宫澈,你来背诵《木兰辞》。若背错一个字,留堂抄十遍,抄完才允许回家!被老夫发现你没有完成就走了,明天叫你老爹过来把你领回家!”
我学得惟肖惟妙、神形俱在。
南宫澈含着浅浅的笑意,闭上眼睛,开始用清朗清晰的声音念着:“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
朗朗的背诵声,特别美妙动听。
我摇着扇子,踱步到后面去。
“……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
推开的窗户,可以看到树下的秋千。
我撩起衣服,悄悄从窗户出去,就好像当年学堂那样。
我经常在人家念书写字的时候,到外面荡秋千、睡懒觉。
而南宫澈做事很认真,所以他读书也很好,极少被先生惩罚。
有这样的大哥,我觉得——
很不错!
我坐到几年未动的秋千上面,慢慢摇着,听着唯一的念书声音,看着南宫澈挺拔的后背。
南宫澈的高挑身形,比以前高了许多。
我恍然能看到那个粉琢玉砌的南宫澈。
可能南宫澈还不知道,这棵大树——我喜欢偷懒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他的座位;可能南宫澈更加不知道,我天天坐着这棵大树上,也能看到坐在他右侧的小水仙;可能小水仙也不知道,我经常发现她偷看南宫澈……
那时候,南宫澈是心无旁骛的纯。
他从来都不会偷看小水仙。
但是,他偶然会回头看我的空座位。
其实,我们的世界根本就没有小水仙。
就是如此。
南宫澈护送公主和亲,敏德是跟着南宫澈去雪北的。敏德说,南宫将军是很照顾公主。但,公主身边时时刻刻都有陪嫁的宫女嬷嬷,就算与最亲的男子见面都是不允许的。
敏德都不曾见过公主的面。
和亲的一行人顺利到达雪北小行宫。
和亲之事,由雪北的最古老、最神秘的家族——盛家主理。
公主到达小行宫,雪北王的使臣早在盛家接待公主,安排着公主入雪北国。
公主大婚前的那个噩梦早晨,盛家的家主、宫中陪嫁嬷嬷、还有宫女,都目证了南宫澈同公主司徒薇儿睡在一床上。
公主醒来,嬷嬷验身,公主已非完璧。
公主不能出嫁,无法向雪北王交代,幸好有盛家家主其中斡旋,才暂时平息。
这个就是事情的经过了。
不知道何时,南宫澈已经站在我跟前,他蹲在我的脚下,问:“小透,怎么啦?”
我惶然摇头:“没事。”
但是,吐出来的声音,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沙哑。
南宫澈便拥着我的肩膀:“你累了。”
我想也是。
我自然而言依靠着他的身上:“大哥,你背我回家。”
————————漫说————————
亲有没有闻到悲悲的调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