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丈量着影子的长度从东边升起,早晨的街道格外的安静,水泥路斑马线铺成一片呆板的平原,老太太们早早起来趁着早晨露沁凉的味道去市场买菜,步伐悠闲。
这样的一派平和的景象,只属于南城北郊平民区。
在一较为隐秘的马路边上一隅停靠着一辆高级黑色轿车,老太太们只觉得那程亮的黑色反射着晨光,晃伤了眼,这是她们接触不到的奢侈品,虽然不懂车,但是知道很昂贵,忍不住的驻足多看了几眼。
韩冗坐在驾驶座上,眼眶下有一片黑影,目光却是炯炯有神,对过往的老妇人们并不在意,而是盯着马路对面的小巷子出口,生怕错过了什么。
后座上,厉傅白贴着靠背,十指交叉握着搭在腹上,头微微上仰,双眼紧闭,他原本整齐的领结被松开,衬衫领口的扣子被解开两颗,即使这般随意,身上的警惕丝毫不弱,像一头随时清醒的雄狮。
快8点的时间,韩冗敏锐的发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驶入这宁静的小片区,熟悉的车牌号,让他感到意外。
他回过头,对不知是否睡着的厉傅白说:“老板,是夫人的车子。”
闻言,厉傅白掀开眼帘,一双眼睛丝毫不见浑浊,清明的眸光,眼底除了淡漠,就是猜不透的深。
他透过车窗望过去,果然就看见张心月的车子停在路边,车子占据在显眼的位置,突兀而高调。
车子打开,张心月被青灰色的旗袍包裹的凹凸有致的身材便落入眼中,另一边车门同时走下的人是陈文欣。
张心月一下车眉头就皱作一团,周围的垃圾到处都是,空气中飘着一股馊味,令人一阵作呕。
就在此时,苏浅的身影出现在巷子口,她穿着白衬衫黑裤子,打扮职业而呆板,黑发在脑后束成一条马尾,行色匆匆。
苏浅昨天与一位病患约好时间上门做心理治疗,结果昨晚那一场争闹,今早起晚了,醒来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出门,却意外的被人拦住。
厉傅白沉了沉眸子,幽深的冷化作凌厉的光,穿透车窗停留在她们的方向上方。
眼前的张心月,眼神犀利而冰冷,射在自己的身上还可以嗅到怨恨的味道,一副来者不善,扯高气扬。她身旁的陈文欣眼底带着笑意,与那天婚礼上一样得意的笑,让苏浅反感。
“苏浅。”张心月上下打量着苏浅,又看了看她身后乱糟糟的平民房,眼底鄙夷越加浓厚。
“厉夫人。”苏浅对她的目光视而不见,挺直着腰杆子,语气不卑不亢。
张心月说:“你住在这种地方,还想高攀我们厉家?”
苏浅从不知道,一个富贵人家的女人说话可以这般尖酸刻薄,她以为只有她母亲那种黑到骨子里的庸俗人才会有的表情,竟然也能在她的脸上体现。
陈文欣见苏浅不说,扶着张心月的手故作心疼的说:“妈,不要这样……”
陈文欣穿着圆领的碎花长裙,露出白皙的脖子和纤瘦的锁骨,符合她一向娇弱小花的形象。苏浅的目光便落在她的身上,瞥见她脖子上鲜红的痕迹,心一沉。
男女之事,她懂。那些吻痕用膝盖想都知道是谁的杰作。
昨日车上,他对她说:“做我情人。”那般理直气壮,像是娶了陈文欣并非他意愿,她才是他想要得到的女人似的,然转眼他就与别的女人翻云覆雨……
昨夜在药的引导下,付至远确实疯狂,陈文欣几乎是承受不住他凶猛的热情,她故意让苏浅看见脖子上的痕迹,目的就是要她知难而退,望着她脸色微变,心底满意。
“小欣,你不用替这种女人说话,若不是你太好欺负,她又岂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勾引至远!”张心月抬着下巴,眼底尽是鄙夷之色。
苏浅懒懒的扭头,对张心月冷冷一笑:“厉夫人,请问教你会说人话的是不是叫智障?您哪只眼睛见到我勾引你家儿子了?请不要将莫须有的罪名扣我头上,我脑门小,戴不稳您给的高帽!”
张心月半张着嘴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青白交替着,涂着寇丹的手指指着苏浅的脸,一直“你你你”的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
陈文欣亦是一张猪肝色的脸:“苏浅,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苏浅挑起一边的眉头,直想笑,“你不要忘记了,付至远直到跟你结婚的那一刻,都是我男友!你不要做贼喊捉贼!”
“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我心知肚明!陈文欣,你若是不想和付至远的恩爱艳照席卷南城所有新闻报道头条,最好不要再来招惹我!”
陈文欣白着脸,牙齿咬着下唇,双眼像是淬了毒一般。
“你敢!”张心月大声呵斥。
“你们尽管试试看我敢不敢。”
苏浅懒得继续浪费口舌与她们继续纠缠,转身打算绕过她们离开。
“你给我站住!”张心月气得心口一把火灾燃烧,岂容得下她如此孤傲,伸手用力一扯强迫让她转身。
可苏浅一只脚已经踩出去准备下台阶,被这一拉一扯一松,高跟鞋无法保持身体平衡,直接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脚腕和手肘瞬间传来一阵刺痛,她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倒吸了口冷气。幸好只有三个台阶,若是高,铁定要受尽皮肉之苦。
张心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被惊得愣住。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厉傅白与她们隔着一段距离,即使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依旧没能赶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滚下来。
韩冗只觉眼前一闪,厉傅白就已经到了苏浅身侧,那个速度令他自叹弗如。自从遇见了苏浅以后,老板就变了个人似的,不,应该说,只要苏浅出现,老板才像一个有血有肉的鲜活的人,在他们的面前时,永远都是一座冰山……
程亮的皮鞋先行闯入苏浅眼中,她抬头,便瞧见厉傅白背光而立,高大的身躯沐浴在晨光中像一尊清冷矜贵的神,脚踏清辉而来,她有种错觉,似乎自己成了他脚底下的尘,低到尘埃里。
厉傅白弯腰,在苏浅错愕的眼神中一言不发的将她拦腰抱起。
苏浅感受到他身上清冷的气息变成了戾气,嗜血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样的他,也曾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