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未卜对我来说一直很遥远,却未曾想第一次出现在我生命是以这样的情况。
瘫软身子被这四个字注入力量,掀开蚕丝锦被,吃力起身,脚还未触地,眩晕感便一波一波袭过。
摇了摇头,大口喘息几下。伸手扯落架上素衣,跌跌撞撞向门外跑去。
推门,天色是罕见的清澈。手结印,欲使用御风诀,但体内丝毫无法力荡漾,竟虚弱到了这种程度。
一心牵挂着钰卿大人的伤势,顾不得许多,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
钰卿的家宅是父王亲赐,虽不若王宫煌丽,却也非普通臣子的住处可拟。
少时随钰卿大人来过这里,与下人之间应是算得上脸熟。随意拉住一过路丫鬟:“大人他在哪儿!”
丫鬟后退一步,待看清是我,清秀脸上幽郁半露,福身道:“大人在卧房,公主还是过几日再来吧!”
“他,伤得严重吗?”说完连自己都觉得虚伪,但到底还是抱了一丝希望,希望只是自己误听。
“……”缄默以对,可沉默有时代表的就是肯定。
“我知道了……”绕过她,疾步冲向卧房。
红木门上印着修竹清影,手抬起欲推开门,不知为何又失了进入的勇气。
呆立了半晌,终究还是决定进去,偏头闭目,深吸口气,门并没有锁,只稍用力便是大开。
我想我是不应该进来的。
心的每一次跳动都清清楚楚,我以为自己是伤得较重,但在他面前那都算不上伤。
床上男子面若苍玉,唯一透着水红的唇色也显得那么单薄,眉头紧蹙,冷汗浸额,连梦中也得不到一丝安宁。上身半裸,过膝长发如云铺散,黑白反衬刺目异常,大小伤口就掩映在黑发之中。几圈绷带缠绕在伤口上,依稀之间可见红晕,是血,血还没止住。
上前抓住钰卿手腕,脉搏细弱得几乎摸不到。
怎么会这样,我进魔兽山林不是为了他不要进去吗,可为什么受伤的还是他……
我……做了什么……
“是七公主吗!”声音微显苍老。
转头,一婆子端着盆黒褐色药水进来。
“对不起……”不知为何就说出这句话。
婆子微笑,慈蔼目光不似宫中婢女,彷若我只是哪家贵臣的女儿:“公主不必自责,一切都是大人自愿的!”
自愿……从小,似乎他就一直在保护我,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仅是因为想教化我这个妖姬吗!
眼瞟见那黒褐色药水,转移话题:“这是干什么用的。”
“是给大人清毒的!”
“毒?”仔细感应脉搏,虽然细弱,却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那里有毒!”
“魔兽爪子是有毒的,虽说大人身上根本没有中毒迹象,但为了以防万一,医士还是让老奴给大人擦擦。”
“现在擦吗?”
“是!”
接过水,低头:“如果可以,能不能让我来照顾钰卿大人!”面上微热。
“公主千金之躯,怎可做这样的事!”她是真心说的话。
“也只有你们还将我看成公主!”
“……若是公主执意,老奴也不好多说什么,大人就交给公主了!”语罢,作礼退离。
平日中显少有照顾人的经验,对于这样子的钰卿大人也不能慢慢摸索,罢了,还是小心动作。
剪开胸前绷带轻纱,狰狞泛黑伤口那么清晰暴露在空气中,一道一道深痕如同幽冥冷渊。
眼睛肿涩几欲看不清,揉揉眼,深吸口气,浸湿水盆边手帕,放松手劲,轻拭伤口。
“小七……小心……”吃惊看向他,床上男子并没有醒来。
钰卿大人……我不信你只是想教化我。
一连几日,我没有离开钰卿,府中人对我不似宫人那般厌恶,反而有着关心。
也许是我不会照顾人吧,钰卿大人一直没醒,父王曾派了医士来看,医士也只是叹息摇头,再日复一日开出相同的药。
突然很害怕,若他一直这样睡下去,我该怎么办!
钰卿大人,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说到的事,也必须做到。
我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只感觉自己如同失去养料的树,一日一日随着他的沉睡而枯老,精神更是愈发不振。
在一雨霁晴空的日子,他终是幽幽转醒,如果不是一开口就问我学业,我想我会直接扑到他身上。
琴棋书画,武艺谋略,才醒来就到这里照顾他了,谁会想到学业,但如果直接说没做,那他铁定是要生气的,双手绞着衣上流苏,眼望向屋顶:“做……做完了。”
“真的。”怎么感觉冷风在吹……
闭眼,头皮发麻,咬牙道:“真的!”冷风越来越大,不自觉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
婆子赶紧上前:“大人,您昏睡这几日,都是七公主在照顾您!”
冷风渐渐小下,无奈般叹口气:“既然做完了,三日后我检查!”
“啊?哦!我,我先回去了!”三日,这不是不让我睡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