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回到医院的白洛迅速补交了门诊费,也不去看病房里的洛莉。匆匆走出医院大门,掏出从家里翻出来的他已经很久没用的手机,躲在角落里,翻开通讯录,对着其上那些熟悉的名字,轻叹了一口气。
收拾一下混乱的心绪,他将手机背面朝上,指尖在他自己都看不见的角度灵活跃动,打出一连串字符来。他以为白依琳还在‘天宫’看着他,他不想让她看到这些,引起她去调查地狱的兴趣。虽然,可能已经引起她的注意了。
‘灰,帮我重新掩盖一下我在地狱的事。’
手机轻轻震动,告诉白洛对面的家伙传回了讯息。白洛极为隐蔽的瞥了一眼掀起一角的手机上的内容,身体有些无力的晃了一下。‘可能有些晚了,你小子犯什么事了?三十分前,最高指挥官把关于你的完整的资料调过去了。’
“小琳啊,看到我所背负的这些罪恶,你是不是还会承认我是你的哥哥呢?对我来说,相较于在地狱的那些日子,被你所否认才是真正的噩梦啊!”白洛紧靠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眼底泛起从未有过的脆弱,至少,在他现有的记忆里从未有过!
昕月没在资料室找到白依琳。‘天宫’里所有白依琳可能会去的地方她都找遍了,完全没有她的踪迹。去……他那里了吗?这般想着,压不下心底担忧的昕月托着下巴,漫无目的的在‘天宫’的走廊里转悠。醒过神来的时候,她的面前是通往云台的通道口,“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脑海中不自觉的回忆起当初的画面,昕月抬手,按上了那银白的墙壁。‘真是……’嗯?通往云台的门怎么开了?发现异常的昕月心下一颤,连忙收起四散的心绪,快步冲上了云台,她有种强烈的预感,白依琳就在这里!
昕月在云台唯一一处阴影里找到了白依琳,她抱着一台便携式的光脑,低着头默默流泪。
“指挥官……阁下?”昕月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惊吓到她。白依琳听到她的呼唤,一点点的抬起深埋的头,散乱的栗色刘海下,一双淡蓝的眸子了无生机的看着她。沙哑的声音在昕月耳边响起,带着犹如实质的心碎意味。“昕月,我……亲手把哥哥……送进了地狱。”下一瞬,她晕倒在昕月面前!
昕月连忙上前接住了她,她怀里的光脑掉到了地上,滚动得叮当作响,抱起白依琳的昕月顿住脚步,将它捡入了怀中。
“白洛还没来吗?这个时间,应该到了啊?”艾可儿站在病房窗口,担忧的看着外面路灯下昏黄的街道,她害怕白洛无法及时赶来,那样她们可能会被某些无良医师给赶出去。
“放心,那家伙绝对会来的,可能有事耽误了一下吧。相处了这么多天,我们多少也了解了一点他的性格啊。”茜茜蹲在洛莉床头,用随身手帕为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却是一点也不担心。
“万一他不喜欢洛莉,觉得被不喜欢的人表白很尴尬,不敢来了呢?”艾可儿还是很不放心。
“闭上你的嘴,再诅咒洛莉,小心我撕了它!”茜茜回过头,狠狠瞪了口无遮拦的艾可儿一眼。
安置好昏迷过去的白依琳,昕月回到了独立指挥室,打开便携式光脑,浏览起其中让白依琳接近崩溃的记录来,她想了解这些东西,却越看越是心惊。
“训练‘花骑’的‘龙渊’,本就是恶魔的集中营。”马三乔的声音在昕月身后响起。为白洛所背负的罪劫而胆战心惊的昕月,在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近乎不负责任的话的时候,紧崩的情绪瞬间崩溃,反手狠狠给了马三乔一巴掌。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们承担那样沉重的罪孽?”昕月揪着马三乔的领口,愤怒的质问,可这一次马三乔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放任她。他一根根的掰开了她抓着他领口的手指,一双眼睛带着丝丝怒意紧盯着她,“你以为我们的心是铁打的吗?你以为我们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把他们送进那里的啊?谁也不想让他们背负那样的罪,可是为了他们能活下去,我们必须这样做!那里是地狱,只有在那里活下来,才能在这些无比凶险的任务中活下去!”
“这是他们的罪与劫,同样也是我们的。谁也逃不掉。”他看着面上泛起迷茫的她,低沉了语气,“知情者承担一切,为无知者维护着平衡。我们都是知情者,我们都……无路可退!”
昕月回头,看着桌上横陈的光脑,脸上不知该是什么表情。她回想起了那里面描述的地狱……
被安置在房间里的白依琳,眼睛不安分的乱转着,虚汗打湿了她浑身的衣衫。她梦到了,白洛所经历的地狱!
……
“小崽子们,欢迎来到地狱!不要以为这个名字是夸张的说法,凡是带着这种想法从这里出发的,都已经成为骨架了!”少了一只左手的魁梧汉子虎着满是疤痕的脸,对着面前的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年轻人训话。
“这里,是名符其实的人间地狱,这里的所有人,都背负着无比沉重的罪孽。而进入这里的你们,只有两个选择:死在这里;或是背负起罪孽横穿地狱,从这里离开!”
“我知道你们都想从这里活着出去。但是,在这个所有人都抱着随时可以去死的想法的鬼地方,想要活着出去,不拼命是没可能的。不过,也许这命你拼着拼着就没了。所以,好好想想该怎么拼命吧!”
白洛坐在路灯照不到的角落里,迎着皎洁的月光,抬起手掌,似看到曾压在上面的那些沉甸甸的铭牌,又似看到了那一手永远也洗不掉的鲜血。“期,鸦,安,希,笛,古,你们的‘理由’到死都没有说出来过,现在还活着的我,也许就要被她所否定了。”他缓慢而坚定的合拢了在他眼里沾满鲜血的手掌,“不过,就算她否定了我,我也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守着她。”
“我叫期,那几个分别是鸦,安,希,古,我们决定组队来通过地狱,有兴趣加入我们吗?”白洛很难想象面前这个面瘫脸是怎么组起面前的队伍的。但是,加入进去的话,很有机会活下去吧。于是他点头答应了他的邀请,提起斧子和长刀,跟在期的身后,到了那几人的面前,“叫我‘白’吧。”
几个人各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这里,是修罗场,没有特定理由的人绝对不会进来这里。但是,不管你有多重要的理由,死在这里的话,都不会存在意义了。所以,丢掉那把长刀,换把短点的,以你现在的体格,拿着它绝对没办法在这里的人面前撑过三招!”队伍里唯一的女生‘希’瞥了白洛一眼,示意他快些换掉长刀。
做为一只菜鸟,白洛从善如流。而在他去更换武器的这段时间里,面瘫期又拉了一个人过来。“这是‘笛’,他也将加入我们。”一个七人小队就这么成形了。
“我是在地狱厮混的老人,这里除希之外,应该都是没有经验的新人吧。现在,由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里。在那之前,我再重申一遍,这里,是遍布杀戮,没有丝毫秩序的人间地狱,不要轻信任何人,任何一次轻信,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要了你的命!”面瘫期的话语很是森冷,但每一个字都是**裸的现实!
“这里,是游离于人类文明管制之外的混乱之地。这里生存的每个人,都深谙杀戮之道。不要命是这里还活着的每个人的心态,因为,只有不要命的人,才可能在这里活下去!”看见几个家伙全都认真的看着自己,期说得更卖力了,虽然这和他的面瘫外表非常不符。
“要想活下去,就趁现在把你们在外面的文明世界养出来的仁慈和侧隐之心扼杀掉,那些东西,只要还有一点存留在你的心里,都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里,不只生活着可能拥有***的罪犯,还生活着某些国家改造失败的生化兵器,遇到那些头上长角的人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刀刺入他们的心脏也照样可以杀死,没有害怕他们的必要!***这东西,基本都被排查掉了。忘了告诉你们,这里的组成者,有很多都是外来的罪犯。组织放他们进去,但武器只允许带入冷兵器。不用太过畏惧那些***,你很难撞上它,当然,撞上了,算你倒霉!”
“要在这里活下去,就得牢牢记住两件事:一,斩草除根,二,谨慎行事。记住,斩草除根是第一顺位!”说到这里的时候,期下意识的拧了拧他缺了一角的耳朵。
“我们会杀人,杀很多人,不杀他们,我们就会死在这里。相对于那些习惯游荡的家伙,我们有一个优势,这能让我们走得更远。每前进20公里,就有一个教官的固定接应点,我们可以在那里补充物资,巩固我们开发出来的极限,用什么巩固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听起来很容易,也很舒心,但谁也不能保证我们可以在物资耗尽前到达那里。”还有一句话,期没有说出来,谁也不能保证他们可以活着到达那里,这段路程,只有他们自己走。他们会一直徘徊在生死间,否则,哪里可能突破极限?
“每个人都能活着离开这里,这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为了不让自己死掉,从现在开始,你们要拼命的学习一切可能让你活下去的东西。虽然,你们只能在和那些家伙的生死搏杀中去学习了。”
“杀戮是一种罪,但在这里,我们的杀戮,只是为了活下去。为了必须活下去的理由,我们必须杀戮!”
“对了,带上水壶。这里,极度缺水,很多人被袭击的理由,就是因为他们身上的血液。你们现在还做不到这种事情,那就多带些水吧!”面瘫期成功收获了一堆夹杂着惊恐的目光,有些得意的扫了一眼那个他眼里可能恐惧得最厉害的家伙,却发现他的脸上除了些许慌乱,就只剩下浓浓的求生欲。他突然有一种感觉,就算我们都死了,这家伙也死不了!
这种感觉让他很是不爽,但是也让他有些欣赏,‘让我看看你们能做到什么程度,除我之外,能有几个人活下来?’
“走吧,各位,跟着我,去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