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
符凌睁开眼睛,环顾四周,一点动静也没有。他皱着眉头用神识扫了一圈,死灵园里安静得出奇,自从那些神魔回到墓地再次变成死灵后,两个时辰内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基本都恢复到巅峰状态,即使有几个稍微挂彩的,伤口也在林枫的调理下渐渐愈合。
然而确实让人生疑,鹤羽薰也是柳眉微蹙,之前的占卜结果显示小川今日还有一劫,可是到现在怎么连个反应都没有,可越是这样安宁,越让人感到心里不安。
“小符凌,我们不能再等了,时间快到了。”鬼帝睁开眼睛,有些担忧地看向颍川那边。
符凌点点头,改命的时辰一旦错过,想要再来就难了,毕竟这是逆天行事,之前他为颍川修改命轮就引起了天罚,而这次的劫难比上回更凶险,到了此时此刻,他们别无选择。
“那就麻烦前辈了。”符凌拱手行礼。
“自当尽力。”千圣鬼帝微微颔首,看着符凌身后那些希冀的目光,他加重了语气,“他既是你们的同门师兄弟,也是我千圣鬼帝唯一的弟子,你们就放心吧。”
说罢鬼帝越过众人,直接来到颍川身前,伸手指向他的眉间,有道可见的白色气流顺着鬼帝指尖流入少年额头处,后者脸上顿时出现痛苦的神色。
静宸和筱瑜正要上前,却被道萱拦住,“这是改命的第一步,将星轮抽出,痛苦是正常的,我们要相信鬼帝前辈,更要相信小川。”
道萱的话音未落,只见颍川头上忽然出现道淡淡的虚影,虚影亦是颍川的模样,只是在他背上似乎有个星盘状的东西,应该就是道萱所说的星轮。
看到那个星轮的样子,鹤羽薰却是皱紧眉头,别人或许没见过命运之轮的样子,但她却熟悉不过,只是小师弟的星轮实在是……
那虚影所背负的星轮,刻盘表面被红色的符号标记了大半,它们所画的那些铭文,隐隐透着凶杀之意,即使只是虚影也能让人感受到凶险。
“这些是什么?”静宸呢喃道。
“那是命之咒印,所以师姐你看不懂。”鹤羽薰抬起头仔细揣摩着那些细密的红线,脸上的神色更加凝重。
“说的是些什么?”红袍男子插了进来。
羽薰摇摇头,有的东西她不方便说,但看到颍川的星轮后,她才知道为什么师父都觉得束手无策。
乱,简直是太乱。
从星轮上看颍川天生受诅咒,原本的命运刻线已经被红色的铭文覆盖住,中间还夹杂着黑色符号,读起来晦涩无比。
“天生……皇……咒印……血祭……孤……”鹤羽薰尝试着解读,然而她发现难度太大了,这些命之咒印竟不是用同种语言写成的,而有些她能认出来的语言在藏书阁里也很难找到相类似的。
不过在星盘上,依稀可以见到部分被理顺的星线,它们散发着淡淡金色光芒,似乎在编织着美好的未来。那应该是上次符凌为颍川改命时所理顺的,它大概占了整个星轮四分之一的位置,之前可能更大,但看得出来有些地方再次被铭文覆盖住了。
那红色的铭文犹如张大网,将下面的星线遮盖住,然后用红色的命线重新雕画,这些浮于网格上的命线在鹤羽薰看来极为凶险,其中有很多劫数,动不动就能让命运之轮的主人死于非命。
不过所幸符凌帮颍川修改过前面的命线,只是沿路有个红色的岔点,转进去后又被蓝色的命线带回正轨。
如果鹤羽薰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颍川进入极道空间那次,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静宸师姐所送的拓片在他回来的时候已经碎了,当时昏迷的颍川紧紧将它捏在手心里。
正在这时,鬼帝动了,只见他化身为一团黑雾,直接顺着虚影颍川的眉间钻了进去,而后在星轮命盘符凌他们可见的位置,多了道黑色的命线。
黑色的命线才出来就位于红色铭文中心处,看起来与铭文格格不入。而事实也如此,那道黑色命线在红色大网中横冲直撞,抹去很多铭文,很快就清理出一片空间。
血红色的铭文似乎反应过来,转而将黑色命线围在中央,慢慢地缩小范围。但显然那道黑色命线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它找到网格里最薄弱的地方,从那里突围出去,瞬间摆脱铭文的围堵,虚影之外的符凌等人顿时松了口气。
那道黑线显然是鬼帝所化,它在颍川的命盘里极有技巧地避开颜色亮丽的红线与铭文,然后不断吞噬更小的铭文与红线,借此变得更加幽暗与强大。
“师父,您说他会不会……”鹤羽薰看向符凌,眼神中有些担忧,话也没有说完。
符凌知道她想说什么,微微皱了皱眉,片刻之后又摇摇头,“鬼帝不是那种人,他既是颍川的鬼术师父,同时又是你师尊的至交,他的为人,我信得过。”
羽薰没有再说话,她与鬼帝没什么交情,但化为命线为人修改命轮本就逆天,如果他想控制或毁掉颍川那是分分钟的事情,不过既然师父信得过,她也就没有什么好疑虑的。如同符凌相信六顶的选择,羽薰也相信自己师父的眼光。
命轮上的红色铭文已经消失大半,看起来整个过程进行得很顺利。
未久,最后几道铭文消失,整个红色大网彻底崩盘。
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一步,改命。
符凌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在周围又增加了数道防御屏障,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有任何东西影响到颍川的改命。苏离甚至开启风止极道领域,将整个外围裹住,只要有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并控制住局势。
黑色命线顺着星轮上原有的命道游走,使原本被铭文所遮盖的命线显露出来,呈现出它们原本的金色光芒,黑色命线走得很缓慢,似乎清理这些命道很困难,但它仍然坚定地移动着,小寸小寸地修改着。
天色已经暗下去了,死灵园之前隐去的浓雾再次从地底涌现出来,大阵在先前的战斗中已经基本失效了,浓雾顺着缝隙流进来,最终被苏离的领域挡在外面。
改命还在进行着,不过看起来很快就要完成了,金色的命线基本上已将整个星轮覆盖住,而处于星轮边缘的黑色命线,长度已经不及最初的十分之一,幽光显得很是黯淡。
就要成功了!筱瑜欢愉得几乎就要跳起来。
符凌心头的不安感却愈来愈强,鬼帝改命的过程太顺利了,简直就是奇迹。
然而就因为太过顺利,符凌才会如此不安,他上次为颍川改命的时候,遇到的阻力很大,稍有不慎他便有可能与颍川同时陨落。
而鬼帝替小川改命的时候,除了最初被围困住有些惊险外,其他情况简直势如破竹,符凌可不相信这是修为高低的原因,当初他进入颍川星轮的时候可还没受天道压制,难说就比不上鬼帝。
“师父快看!”一直盯着星盘的鹤羽薰忽然叫了起来。
符凌眼神一凝,只见原本金光璀璨的星轮中央处忽然动荡了起来,顿时有圈红色的波纹向四周扩散,那些金色的命线瞬间被染成红色,一个魔鬼状的印记从中央浮现出来。
那道魔鬼状印记似乎活了过来,犹如某个封印被打破,那个头生六角的恶魔从印记上站了起来,它背生四臂,雄壮有力,然而只是冷冷地看了符凌他们一眼,随后又融入印记之中,覆盖住颍川的星轮。
符凌的状况还好些,还能控制住自己的身形,而苏离他们却如同身受重击,整个人瞬间面无血色,方才片刻,他们如同被洪荒凶兽盯住,随时都有可能被猎杀。
此时千圣鬼帝所化的黑色命线还在星轮之中,那圈红色波纹扩散开来的时候它就已经拼命向星轮外围游去,但速度终究是不及红色波纹,当它被红色波纹扫中的时候,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直接被波纹从星轮中抹去。
虚影颍川的眉心处突然射出道乌光,转而迅速幻化成鬼帝的模样,还未说话,他便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又恢复成苍老的状态,直接倒在地上。
符凌立即冲了上去,将鬼帝扶起,而后将拿出的丹药塞入鬼帝嘴里。
“客尊,您怎么样了?”符凌左手扶住鬼帝肩膀,阵阵真气输送过去。
半晌后,鬼帝艰难地睁开眼睛,痛苦地摇了摇头。
“前辈,这不是您的错,毕竟那鬼血之印本就是千古奇咒……”
“不。”鬼帝抬起手,打断符凌,“即使……有……咒……我替他……改……部分……”似乎每说一个字都很艰难,他闭上眼休息片刻,将丹药炼化后似乎又有些力气,“他的星轮里……还有其他东西……唤醒咒印……阻止我改命……”说到后面,鬼帝脸上显得很落寞。
“其他东西?”符凌皱紧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