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丞找到叶佳楠两人坐下和气的商讨孩子的事。其实压根儿用不着见面他也能猜到她坚决的态度，但是，他想见见她，尽管这让他羞于启齿。
叶佳楠从来就没让他失望过，她坐下甚至没有喝水，字字玑珠好似早已打好腹稿：“孩子你基本不用想，除了提供精子以外你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贡献。第一，他不会跟你姓，第二，他不会跟你住，记住这两点就行了。撕破脸对大家都没有好处，闹上法庭你也未必会赢，眼下的话，你想要看孩子随时都可以来。”
“关键是，你给过我做出实质性贡献的机会吗？叶佳楠，一夜之间我突然就成了孩子他爸，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震惊？愤怒？还是狂喜？不管是哪样都和我没什么关系，其实我更希望你没有感受。就当你不知道好了，想这两年一样相安无事的过日子对大家都好……”
“叶！佳！楠！”他咬牙切齿地瞪她，“没感受？你当我是死的吗？”
她照例云淡风轻地笑，“前两年我就已经当你是死的了。至于远远，什么时候想到了你就来看一下，想不到更好。”
她从包里翻出纸和笔，利落地刷刷写下地址，转身就走。徐景丞气结，却仍是伸手将纸片对折后放进钱包。
他跑去找江绍文，后者正为公司的新案子忙得焦头烂额，尽管这样还是不忘帮他指点迷津，“乔洛和叶佳楠都行不通？她们家就没有个长辈什么的吗？做长辈的嘛，自然会希望孩子和亲生爸妈在一起的，他乔洛再好，怎么着也是个外人嘛？你说是不是？”
徐景丞如梦初醒，他重重地在江绍文肩上拍了两下，“是兄弟！”转眼人就没影儿了。
***
像上次一样，来到A城直奔叶佳楠她哥嫂家里，接待他的依旧是沈清。其实他是算准时间来的，叶佳木他从前交过手，疼妹妹跟什么似的，这么贸贸然说自己是孩子他爸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倒是沈清，眉目清秀，看着就是和善之人。
沈清认识他，带他到了楼下一家小餐馆。他将两年前的分手都归咎到自己头上，并且表达了深深的忏悔之意。沈清不疑有他，一直叹着气，“他们兄妹都一样，犟起来没人能拉的住。楠楠气性大，总也不愿意低头，要说乔洛虽好，可终归不是良人。”
徐景丞闻言暗喜，缓缓开口，“自打知道了宝宝的事她就一直不肯和我好好说句话，我知道，她是怕我抢孩子。可我就是再混，也不至于……”
他瞥见沈清踌躇了良久最后还是开口：“要是你真的对楠楠还有感情，那就好好待她和孩子。乔洛……”她顿了顿，想想还是继续，“到底不是个事儿……”
回到C城已经好几天，徐景丞一直呆在家里足不出户。他一直在想着沈清那些话，总觉得好像她对乔洛有些欲说还休的意思。想来乔洛对叶佳楠和孩子这么好，怎么着也不应该说“不是良人”“不是个事儿”这样的话的。
下午的时候梁禾打电话让他回去吃饭，说是徐元江问起他了。他烦躁地应下了，这时候只好往家赶。
到家的时候徐元江在沙发里看报纸，看见他只是瞥了眼。饭桌上照例是老生常谈的话题，梁禾好奇地问他：“前些年乔阳那小丫头不是还整天围着你转，最近怎么都见不着了？”
他不屑地“嗤”了声作为回应，徐元江抬头看了他一眼，竟然意外的没有说他这样轻佻的行为。只板着脸说：“找媳妇儿还是得找品行端正的。”
梁禾不满了：“乔阳怎么就品行不端正了？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知道些什么呀？”徐元江喝斥，“长大后也是你看着的吗？妇人之仁。”
徐景丞暗暗惊叹，他知道乔阳在圈子里评价不太好，但还不至于闹到长辈面前。可徐元江又明确指出她品行不端正的事实，这样的话……
他们这么一吵反倒给了他思路，既然沈清对乔洛有看法，那么肯定和乔家脱不开关系，所以，从乔阳开始查起说不定还是条明路。
不管怎么说，在大院长大，这些二世祖手里还是颇有些人脉的。徐景丞四处找了些人，几个晚上以后乔阳的资料就妥妥地到了手。
前几页翻开都是些在学校做太妹时小打小闹的些事，他飞快地浏览了下，顶多就是青春叛逆期的奇葩表现，还构不成品行不端正。他直接跳过中间厚厚的一摞，从后往前翻，顿时钉在了原地。
接近真相的时刻来的这样迅速，他定定心神，重新翻到后面。是的，没有错，撞车，受害者是——叶良陈玉娴。叶良，叶良，叶良？叶良！他有些慌乱，记忆里一些散乱的碎片开始拼接，叶佳楠只有哥哥，从前她说过，爸爸妈妈死于……死于……车祸？！
徐景丞扔了手里厚厚的纸，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踱步，真相简直让他措手不及。他点了支烟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几分钟后又打电话让人去查叶佳楠的父母。
书房里传真机响的时候，他甚至吓了一跳，掐着烟的手微抖。按理来说他不该这样的，且不说他一向在大事上算得上冷静，可就算这件事是真的也用不着他跟着这样发憷。但不知怎么的，徐景丞此刻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操*蛋的慌乱。
他丢了烟朝书房走，扯出纸细细地看。父：叶良，母：陈玉娴。徐景丞仰头重重地呼了口气，难怪……难怪乔洛一直对叶佳楠这样好，怕是不只是喜欢她这样简单，他一定是知道真相的。自家妹妹撞了人家父母，于是处处悉心照料，就差没把她娶回家？！徐景丞怒极反笑，乔洛啊乔洛，该说你什么好呢？情根深种啊，可惜只是段孽缘。
第二天他便找上乔洛，直接将一摞纸丢在了他面前。乔洛面色沉静地翻翻，而后依旧淡然，“这是什么意思？”
他胜券在握地笑笑：“你觉得呢？”
“要是真想干些什么，这份资料怕是已经到了叶佳楠面前。”乔洛从来冷静，“现在你找上我，说明我们的底线一样，那就是不伤害叶佳楠。那么在这个底线之内你觉得我能做什么呢？”
他看他一眼，继续说：“离开她，恐怕不太可能，她也不愿意和你一起。这样的话，我只能对你的徒劳无功表示遗憾了。”
徐景丞冷笑：“你恐怕是抬举我了，为了让我儿子不管一个外人叫爸爸，有什么事是我做不出来的。”
乔洛心里到底是有些慌了，他抿了口水稳稳心神，劝他：“徐景丞，你不要太冲动，这样做最终伤害的是叶佳楠，你怎么忍心让她重新体会一遍失去双亲的滋味。”
“我也没有办法。”他耸耸肩，“要是我不这样做，我就要体会失去儿子的滋味，你说我该怎么办？乔洛，你不是挺能干的，教教我啊？”
***
乔洛最终还是没能阻止他，晚上回到家时阿姨已经走了，宝宝也在房间里安静地自己玩，她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客厅里。
他关门的声音好似惊醒了她，叶佳楠回头茫然地看看他，然后站起来走到餐桌边，“没吃晚饭吧？菜都冷了，我去热热。”
看得出来她哭过，怕是现在心里更加煎熬着呢。乔洛三两步走上前，心疼地一把拽住她，“不用，我……吃过了。”
叶佳楠讷讷地挣开他，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斟酌着：“乔洛……我……”
他比她高了近一个头，此时他只能看到她不断颤着的长长睫毛，小扇子闪啊闪的一直闪进了他的心。心疼又无从开口，他只能虚虚地环住她，轻声安抚：“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叶佳楠将脸埋在他的肩头，抽抽噎噎地哭了：“我也……我……也……不知道……”他一下一下拍在她的背上，她哽咽着，无从说起，“乔阳……你妹妹她……乔洛……”
他听到她凄切的声音，把她拥得更紧，乔洛轻轻揉着她的发顶，沉沉的声线响起：“乔阳她……确实做了些错事……楠楠，我代她向你道歉。当初你来应聘的时候我就认出了你，抱着想弥补的心态把你招进了公司，确实是想多照顾着些的，你哥哥念着乔阳年纪小不追究，但是这是我们乔家欠着的……楠楠，我这么说，你懂吗？”
她在他怀里乖巧地点头，连带着整个人都微微颤动起来，乔洛心下爱怜又害怕失去，只能不断地收着手臂，将她紧紧地箍着。
将孩子哄着睡着以后，乔洛和她彻夜长谈。这么些年处处承着他的照顾，就算知道了真相，她对他也无从恨起，当然，也没有爱就是了。
乔洛依旧劝她为了孩子着想，何况看起来这两年徐景丞也稳重了很多。叶佳楠心情平复了些，此刻恹恹地卧在沙发里倔强地摇头说不。乔洛费解：“原因呢？当初就是有误会现在不也解开了吗？”
她目光空洞，顿顿心神才说：“他大概是……还是……想要孩子吧。再怎么说，远远也是他儿子。”
乔洛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她立即出声打断，“本来来这儿就只是为了让哥哥嫂子方便些，其他的事我从来没想过也不会去想。所以……”叶佳楠顿顿，撑着手臂爬起来，“很晚了，我先去睡了。”说完越过他径自回了房间，乔洛看着咔哒关上的门，无奈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