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祟

姐弟二人戴着纱网斗笠与承忠一同上了楼,昨夜在客房时无意间发现林府有邪灵作祟,追踪时不巧令她逃脱。沅嫤身体微恙,沅宁留下承忠保护她,将她安顿好后自己则去林府了解情况。

叶玄尘与小厮在楼下用膳。小二对着旁边的一桌客人讲到“尤群不知感恩,依旧指使林夫人做这做那,林老爷回府后便给了她一些银钱,称往后再也不会接济她,也不许她进府一步。几天后,有人在一荒地发现了她的尸体,林老爷夫妇心善,不忍她落得如此下场便令下人好生安葬了她。”

一客人道“如果不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又何至于此,不过也令人唏嘘,毕竟她也曾是一位贵妇人。小二,这是赏钱,拿去,再来壶酒。”

沅宁来到林府向林夫人打听府里的事。林夫人道“我本是尤群夫人家的一个长工,夫人看不起府里的任何一个下人,总是用最恶毒的话咒骂我们,好在老爷心善,总会帮我们解围。

老爷很爱夫人,可无奈夫人性子就是如此。有时夫人撒泼,老爷只是摇着头叹气,从来没有对夫人大声过。后来老爷外出经商,便再也没了消息。夫人变本加厉,许多下人都忍受不了她的打骂走了,那时我也走了,后来遇到了夫君,几年时间我们从一开始的一无所有到现在的朱门绣户。

尤群夫人因老爷失踪整日酗酒,后来更是染了赌,家底没几年便耗完了,最后流落街头。念着老爷多年照顾,我便给她一些银钱,后来她习惯性的向我索要银钱,因老爷之前的恩情加之家里也有条件,我便每次都给她。

后来我觉着她住在府里便不用到处流浪,也方便我照顾她。当我向她提出这个想法时,她暴跳如雷认为我在侮辱她,她说她是绝不会当我的佣人。我解释道‘是为了报答您与老爷多年的照拂,没有要您当下人,待到老爷有消息时,便送您回去。安心在此处住下,我会与下人交代,您是贵客’。

刚开始夫人还是挺客气的,后来便总使唤我做事。我以为她唤错,忘了自己当下的情况,认为还是在自家府里的时候,便没有说穿。直到有一天,她看中了我夫君送的金步摇,向我讨要,我没给,她一把将我推在妆台。恰巧夫君回来看到了这一幕,便一次性给了她诸多银钱将她赶了出去,没多久她就身故了。”

沅宁在原本林夫人给他准备的房间设下法阵,叮嘱她今夜不得离开这房间,又向林夫人要来了一套她最常穿的衣裳和那只步摇,他穿上衣服,随意把步摇插在头上。看着镜中自己,沅宁闭上眼睛,拳头紧握:除祟不拘小节。再睁眼时,已恢复往日平静,他寻来一本书坐在镜前静候尤群。

深夜房间里的邪气渐浓,黑雾幻化出尤群,她眼睛猩红,披头散发,毫无昔日的贵气,尖锐发黑的长甲直冲沅宁后背而去。沅宁双手食中二指合并迅速结印,尤群在镜中看到自己所杀之人并非林夫人,而是一位貌美的少女,当下明白被骗了——这怕是那贱婢请来诛杀自己的。她散去身影,往外而逃。沅宁也发现了镜子,暗道不好,便追了出去。

沅宁再次结印,尤群被击倒在一处荒地上。沅宁设法阵讲她困住,问她为何作祟。她狞笑道“她该死,她该死,凭什么她一个下贱的婢子摇身一变成高贵的夫人,而我却成这样。我恨她,我恨她,我才是有资格成为林夫人的,我生来就高贵,她一个无才无貌的婢子算什么东西。她凭什么不再给我银钱,凭什么,凭什么。”

“尤群,人无贵贱之分,但有高低之别。林夫人虽非绝世容貌,但却有一颗赤子之心,这点她已远胜于你。因念着你夫君对她的照顾,施你银钱,你不但不知感恩反而变本加厉,恨意丛生。你要明白帮你是情分,不帮也无可非议。 怎可加害与她”。

尤群几近疯狂,她受不了被拿来与昔日婢子对比,还比不上。连这个貌美姑娘为何发出男声也顾不得思考。她大叫“闭嘴,给我闭嘴,都是她害得我,都是她,我杀了她,杀了她。她不再给我银钱就是错的,一直都是定期给的,为什么后来不给了,为什么赶我出府,是她的错,是她的错。她就是从里到外最卑贱的奴婢。”

“你既说她卑贱,又有何脸面要她的银钱呢?沅宁有些怒了。尤群成厉鬼模样,发了疯朝沅宁攻击。嘴里念叨着“为什么赶我出去,为什么不再给银钱,杀了你,杀了你”沅宁感到她的力量变强了,变得偏执,无渡化可能性,便将她快速解决了。尤群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着一句句‘都是她的错’直至无声。

沅宁正打算回客栈,感到脚下一软,不知踩了个什么东西,低头一下,瞬间脸色煞白,冷汗直冒。顾不得鞋子就跑,他速度极快,没注意到土阶,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一位少年扑倒。好巧不巧嘴贴在一起,沅宁正要起身说些什么,那少年唤道“沅沅”沅宁一脸疑惑,少年戏谑道“我是你玄尘哥哥。”沅宁脸色瞬间黑了,他深感羞愤,本想给少年道歉,现下却不敢说出一句话,他起身伸出一手去拉叶玄尘。

叶玄尘看他样子有些狼狈,说话同时用手语示道“沅沅脚定是伤了,我背你去客栈歇息,不过沅沅要跟我指下路,因为哥哥现今近乎失明。”沅宁有些诧异,手语示道“为何?”叶玄尘道“你对哥哥会手语不感到惊讶吗?看在你这么关心我,你上来哥哥就告诉你。”

沅宁一阵无奈,双手搭上他的肩。一路上叶玄尘讲着这几年来的事。他似乎忘了沅嫤失语,交流是看着手势。可他还是自顾自讲了许多,今夜他看起来特别的开心。

沅宁知晓他为了姐姐特意自学了手语。他的小厮好赌成性,负债累累,半夜铤而走险打起两人盘缠的主意,结果被他当场抓获,小厮哭诉其幼儿在债主手中,明日如若交不出银钱便将她发卖为妓。他一时心软,不料那小厮却趁此耍阴招,用石灰粉灼伤他的眼睛,他追了出去,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小厮送官法办。后来他只朦朦胧胧看到一个身影就被扑倒在地了。

沅宁有些纳闷:都不能视物了,还能看清我的手势?他是怎么认出我的?俩人来到客栈,却意外发现他们住在同一间,沅宁向叶玄尘道谢后上了楼,一进门沅嫤便忍笑迎了上去,而承忠呆滞了片刻后便上前围着他走了一圈,确认他没受伤,又松了口气,而后询问他事情处理的怎么样。沅宁表示邪祟已除,现在只想沐浴更衣,好好歇息。

他趴在桌上,忽然猛的惊醒,拉过沅嫤,告诉她今夜他和叶玄尘的事,让姐姐明天去给叶玄尘看看伤势,又告诉沅嫤今夜为了除祟不得已女装打扮,不成想被叶玄尘认成姐姐。求姐姐将错就错不要揭穿,不然他真的无地自容了。

清晨,沅嫤按着沅宁说的房间来找叶玄尘,门开的一瞬,叶玄尘面带笑容,却有些艰难的唤了一声沅…嫤。叶玄尘看不清楚,但却觉着这不像是之前的沅沅,可这不是沅嫤又会是谁?只怪那小厮害他如今变得多疑。沅嫤给他把了脉,手语道“你放心,这点小伤难不倒我,很快就会好了。我先回去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