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皇上这还只是软禁,不过是不能出府罢了。”烈亲王妃笑道,自从那日认了柳逸清, 又亲自将君墨宸托付给他, 她倒是越发的乐观起来。
“柳儿你怕麽?”烈亲王一直都是这么叫烈亲王妃的, 王妃姓柳, 也是王妃的意思, 说是让他和她记得住她的姓氏。
“为何要怕,臣妾如今连王府都不大走动,更别说出门去。”烈亲王妃偎依在烈亲王身上, 柔柔的笑道。
“正是呢,却是要让宸儿担心了。可惜这回连消息也递不了了。”烈亲王看着她, 不由的开心起来。很少有只属于他们两个的时光了, 夫妻两相依为命。
这样的期许, 如今也算是实现了。
“柳儿,可能我们的时日也无多了。你这一生, 可后悔过?后悔嫁入皇家,后悔嫁给我。”烈亲王搂着王妃问道。
烈亲王妃摇了摇头:“不会。这一生,为妻知足了。夫君这么照顾柳儿,宸儿也孝顺,柳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果真么?那我也放心了。我这一生, 也知足了。”烈亲王牵着王妃的手走到外边:“柳儿, 一辈子也少有这样的日子, 无论后面会如何, 都会好好过的吧。”
烈亲王妃没有多话, 只是笑着,看着眼前的风景。
“夫君陪着柳儿在这王府走走吧。”
“好。”
两个人一同在王府里走着, 一切如常,风景如故。
烈亲王妃的病越发的严重,只是烈亲王和王妃皆不肯说出去。这个时候若是说了,只怕对君墨宸不利。所以,断绝了一切的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夫君,这是为妻最后的心愿了,你该好好的活下去,看着宸儿。他会好好的,一定会的。
夫君,柳儿来时,王爷还未及弱冠。如今夫君已是不惑之年,柳儿却要走了。
夫君,柳儿这病,想来是不会再好了,只是盼着夫君切勿太多思念。
这些话,王妃一直没敢说,只是悄悄的写在纸上,悄悄的封在信封里。
“柳儿,把这药喝了吧,昨夜听你咳了好几遍,一会再歇会?”烈亲王将药碗端了来。
烈亲王妃挣扎着坐了起来,将那浓浓的汤药饮下。真真苦,她却觉得甘之如饴。
两人相视一笑,烈亲王扶着王妃躺下,这才将药碗递给随侍的丫鬟。
烈亲王等王妃睡下了,这才放心的走了出去。
“王爷,”
“东西,可都备好了?”
“备好了,只是王爷,这,”老仆有些犹豫,这个时候忽然说让备下身后之事,却是有些不祥的。
“无事,不过是冲一冲。本王也是不愿的,只盼着这冲一冲,好歹能更好些。”烈亲王也是一脸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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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风越发的萧瑟,秋,来了。
皇帝听到烈亲王府的消息时还不是很意外,他知道烈亲王夫妇特别的恩爱,故而种种举动皆为常事。
“这就奇了,你说宸王府也没有动静。”皇帝问道。
“回禀皇上,宸王爷这几日不过是在府中静养,和往常一样。”探子回禀道。
皇帝笑了,哈哈大笑,似乎特别的愉快:“果然冷面冷心,果真是帝王的不二人选。”他果然没有看错人。宸儿,将你的冷血拿出来,让朕瞧瞧。
“王爷一连几日都不来早朝,这是不是又得了什么大病?”贾琉璎从屏风之后转了出来。
皇帝冷笑道:“怎么可能,他左不过是又在和朕赌性子。只是,朕还没对他爹娘下狠手,他倒是先气了。”
“皇上也别气了,您这不声不响的派了重兵守着烈亲王府,他见自己父王母妃受了委屈,想来是会气的。可若是说气,宸王爷也不至于气了这些天。想来,还是病了。过几日病好了,王爷自然会和先时一样的。”贾琉璎劝道。
“你倒是了解他。”皇帝看着贾琉璎,面上冷冷的。
贾琉璎摆了摆手:“臣再如何了解宸王爷,怎么比得上皇上呢?这还不是皇上日日夜夜在臣耳边叨念麽?”
“你这么说,倒是怪起朕来了?”皇帝看着不禁笑了:“吃醋了?”
贾琉璎干脆半推半就的装作一脸委屈,又点了点头:“皇上。”
“那也比不上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啊,宸儿不过是个孩子罢了。”皇帝轻轻的吻了一口他的额。
“那皇上还与他置气,皇上不也成了小孩了。”贾琉璎轻轻搂住皇帝的脖颈。
皇帝笑了笑:“听你的。”
贾琉璎见皇帝这几日的心情忽好忽坏,自己也越发的小心翼翼。只是皇帝待他依旧是百般温柔,百依百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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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宸王爷来了。”太监小心翼翼的禀告,偷眼见得皇帝又皱了皱眉,心跳都感觉停了。
“让他进来。”皇帝头也不抬,只是冷冷的扔了一句。
“拜见皇上。”君墨宸虽不愿意到这圣书阁来,只是无奈,如今还是需要低头的时候。
皇帝似不曾听闻,依旧忙着手中的事情,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抬起头来。
“宸王何时来的?”那口气里满满的惊讶。
君墨宸竟也不恼他,只是应道:“来的不巧,正碰上皇上无暇之时。”
“宸王来了,怎么也不说?”皇帝便转头责问起身边服侍的太监。
那太监惊出一身冷汗,他怎么也想不到皇帝会变脸的这般快,只是想着赶紧求饶保命来的要紧些。“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不怪公公,想来是方才皇上忙于政务,微臣的声音也太小了。”君墨宸说着,跪了下去。
皇帝心里暗叹,若这是自己亲生儿子该有多好。这样的样貌,这样的品格,这世间都难得再寻。
“赐坐。前些日子听闻你病了,如今可好些了。”皇帝一脸关切,他看着君墨宸,那面上的确有几分憔悴。
“回皇上的话,臣已大好,多谢皇上挂念。”君墨宸毕恭毕敬的应道。
从今以后,只是君臣罢。再无,便是陌路。
“大好了便好,你妹妹天天念着,朕让她出宫去瞧你,她又不去。”皇帝一边说一边笑道。
君墨宸迟疑了一会,这才说道:“有劳挂念。”
“你去见见她吧,一直在芬芷宫等你。”皇帝说着,便示意身旁的太监带他过去。
君墨宸摆了摆手:“不劳动公公了,微臣自己过去便是,公公还是服侍皇上吧。”说完,转身离了圣书阁。
“皇兄如何来了?”君捻雪见到君墨宸的时候一脸惊讶。
君墨宸看她安好,也不多说,只是笑了笑:“来看看你,不好么?”
“好是好,只是……”君捻雪咬了咬唇:“皇兄,我……”
“那不是你该理会的事,安心做你自己的便是。”君墨宸应了句,又在她这芬芷宫转了转,在议事厅坐下。
君捻雪被他那话一出,反而什么也不敢说,只是陪在他身旁。
“一切安好,勿念。”临走时,君墨宸附在君捻雪耳边轻声道。
君捻雪拼命地点了点头,笑道“兄长安然,我亦无事。”
刚走出芬芷宫,门外有一轿撵侯着,为首的太监向前道:“贾贵殿请王爷到琉璎殿一叙。”
“多谢贵殿相邀,今日便不去叨扰了,还是改日罢。”君墨宸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正欲走,却被那太监向前一步拦住:“请王爷移驾。”
君墨宸愣了一下,他见那太监浑身发抖,却依然站在那里挡住他的去路。
“罢了。”说着,上了轿撵。
两个人对坐着,并不言语,贾琉璎用手指蘸了蘸杯中的茶水,在桌上写到:“近来可安好?”
君墨宸点了点头,又看他写:“他已经下手了,提防些。”
“有劳。”君墨宸想了想,还是也蘸了蘸杯中的水在桌上写道。
“入冬之前,最好了结。”
“此话何解?”
“大雪纷飞,尘埃落定。”
“借君吉言。”
贾琉璎见君墨宸应了,笑道:“时候不早了,我见王爷如今气色好了,想来皇上也安心了。王爷还是早些回府歇着罢。”
“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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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纷飞,尘埃落定。君墨宸笑了,一闭眼,又是那年金陵的雪。
雪白血红,怎掩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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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对烈亲王府禁锢越来越过分,烈亲王妃看着这萧瑟的秋景,自知大限已到,也不愿拖延时日。
这一生,相夫教子,她虽贵为王妃,更多的,还是和普通大富人家那般。如今虽有牵挂,大局当前,也需舍了这牵挂。当下便决心自行了断,即使不能一了百了,也该让活人少些担忧。
这一日,烈亲王妃见烈亲王又到书房去写字,便放心的起身梳洗。自从被软禁之后,烈亲王大多时候都是在书房里写写字以消磨时间。她又歇了这些时日,今日起时也觉得自己比先时好了许多。
她小心的寻出成亲时的大红嫁衣,一件件的穿戴齐整,又画了精致的妆容。一如初见,大红嫁衣染红天边残阳。她走到门边,向书房的方向望了一眼。终是狠下心来,将当年从师门带来的绝命丹吞下。又快步走到床上躺下。那本是玹琴教的女子为了自保时备下的药丸,却没想到会用在这样的时候。
好困,要睡了么?睡吧,睡了,就没事了。
夫君,柳儿走了,这万千红尘有幸携手一生,为妻知足了。
宸儿,娘亲无法等你了,只是唯愿你,一生平安喜乐。
清儿,我等了半辈子,那一声干娘,多谢你的成全。
等到烈亲王回房的时候,烈亲王妃的身子早已冰冷。
他早就知道她的心事,只是一直不愿说破。今日在书房,那落下的每一笔都出问题他便知道要出事了。他没有回来,不是今日,便是明日吧。躲不过的,终该来的。只是不该,让她这么痛苦的陪着他受这个罪。
“柳儿,你安心去吧。最迟,来年春,宸儿会亲自到梨苑去看你的。”烈亲王双手握住烈亲王妃冰冷的双手,轻轻的说着,一时没忍住,还是泪留了满面。
“柳儿,你是怕我难过麽,竟一直瞒着,瞒着。这么多年夫妻,你还信不过我麽?罢了,去吧,安心的去吧。”
“柳儿,到了那边,你若是一个人害怕,就和天衡在一起吧。我霸占了你一世,也不敢再强求了。”
黄泉路上你小心走着,奈何桥畔就莫再等我了。去吧。
烈亲王一直陪在王妃身旁,独自陪着她,他想让她静静的走一程。天明之后,才将王妃仙逝的事情告诉府中的下人,这才命人举丧。
这消息很快传遍了金陵城,百姓的怒火似乎一下子被点燃,皆道皇帝失德,处处有人骂昏君。
宸王府得到消息的时候,君墨宸还和众人在书房商议事情。
浅茶带着一死士走了进来:“王爷,烈亲王妃,殁了。”
“什么?”君墨宸和柳逸清心里具是一惊。
君墨宸猛的将手中的纸握紧,不会的,不可能!
其他人听到消息也是一脸震惊,昨儿还听见好好的,怎么今日便听到说殁了?
“烈亲王妃,殁了。”那死士跪了下去,又将那话说了一遍。堂堂八尺男儿,泪落了满面。
他是被君墨宸派去长期护着烈亲王府的人,平日里烈亲王和王妃待他们都极好。此时让他回来报丧,这心情,也是难以言喻。
君墨宸呆在那里,一言不发。其余人本想着劝,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便悄声离了书房,只留下柳逸清一个人陪着他。
“逸清,你可听到他刚才所说?”也不知过了多久,君墨宸忽然问道。他心里明白,娘亲是自尽的,为的是他。
柳逸清看着他,点点头:“嗯,听到了。”他走到君墨宸面前,看着他,也不知该说什么。
“娘亲殁了。娘亲,殁了。”君墨宸呓语般的念了两遍。
“墨宸。”柳逸清心里也不是滋味,却又不住的担心君墨宸,伸手将他抱住。
君墨宸一直压抑着自己,他恨,真的恨,他恨皇帝,也恨自己。恨皇帝无情,恨自己无能。
只有被柳逸清抱住的时候,他内心里的无助略略有了安放之处。
柳逸清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不料肩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君墨宸实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自己又被柳逸清抱住,朝着他的肩咬了下去。
柳逸清没有说话,还是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墨宸,我还在,我会一直在。他难过,他的亲娘没了,可他也难过,他刚有了娘,虽说是干娘,但是今日却告诉他,他再次成了孤儿。
君墨宸反应过来的时候,柳逸清的肩头已经痛的没了知觉。
“师兄。”
“唤我名字可好?”柳逸清的鼻头也有些酸楚,一时间又想起了那一年在刑场的情景。
那一年,尚是年幼的他背着玹琴,紧咬着薄唇,看着亲人一个个的在他面前斩首。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君墨宸点了点头,低低的唤了声:“清儿。”
“这是书房,若是想哭,一会回了屋,多少眼泪哭不得?”柳逸清见他已经泪落不止,低声劝道。
想着这下外边一定有人候着,又不好从书房出去。君墨宸便拉着柳逸清开了暗道的门,一路走着,再开门,竟然是秋水轩。
“我陪你。”柳逸清看着他还是一脸悲戚,柔声安慰道。
君墨宸看着他,心里的难过,委屈,此时越发难以抑制,抱住他,无声的落泪不止。
“别太难过,干娘看着呢。”柳逸清拍了拍他的背,柔声哄劝。
若是完全不动声色,除非是铁石心肠。他不是,他亦不是。但若是太过消沉,便负了娘亲的心意。
“你肩头可疼?”君墨宸忽然问道。
柳逸清笑了笑,摇了摇头道:“不及你心里所疼。”君墨宸一怔,心里多了几分感动。
“只是不知爹现在如何了。”他靠在柳逸清的肩头,轻声叹道。
纵使在娘亲身边的日子不多,可那一声娘亲,便是千丝情万缕心。他如今已经心痛的不能自已,又何况爹娘夫妻多年?
“墨宸,干娘是昨夜去的吧。”柳逸清咬了咬唇,有些犹豫。
君墨宸心里惊了一下,忙问他:“你昨夜也梦了?”昨夜,梦里满是娘亲的身影,有隐隐听得娘亲说她先回去了,今日便得了这消息。
柳逸清这才点了点头。
“烈王爷特意到了今日这时候才将这消息放出来,不是让你用这时间用来难过的。”
君墨宸依旧是靠在他肩头,轻轻说道:“我懂。”
“对了,烈亲王府被软禁,你进的去麽?”柳逸清又关切的问他。
君墨宸摇了摇头:“明面上是进不了的,若是进得,便也不是禁了。”
柳逸清一时沉默了,这般情形,倒是也不知会如何。亲娘死了不能凭吊,这口气,若是他,是不会咽下去的。
“这几日看看宫里的动静,最迟待娘亲头七之日。”君墨宸附在他耳边低语,“我若是手软了,还望清儿刺的准些。”
“好。那便是全了我的心愿了。”柳逸清早就想着让那昏君死在他的剑下,他的剑,也早就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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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听闻烈亲王妃仙逝的消息,有叹惋的,有悲痛的,也有无动于衷的。
君捻雪心里虽是万分悲痛,却也不敢表露,只是卸了妆容,褪了首饰,换了素淡的衣物。她还不敢戴孝,虽然皇婶待她就如亲娘一般。可惜她娘去的时候她还在襁褓之中,而亲爹虽说待她这般,可好歹还是亲爹,这亲爹还是皇帝。
“如今这般,还不知宸哥哥会如何了?”君捻雪想起君墨宸,自己倒是急得不知所措。
柳桪见她难过也只道:“雪儿切莫太难过,宸哥哥如今好歹有柳大哥陪着,想来是不妨事。只是,他们,快要有动作了。”好不容易劝了半日,君捻雪才渐渐平复了不安的心。
她点了点头,用手帕将泪痕拭去。
“只是他如今去不得烈亲王府,也见不到皇叔皇婶。唉。”君捻雪又开始发愁,如今只有柳大哥一人能为他解忧了。但愿了,当初就应该把桪姐姐留在王府,这样今日也多一个人。
“想来皇上也料不到烈亲王妃会去的这么快吧。”柳桪恨声道,真真自寻死路。
果真,皇帝在圣书阁听到报丧的消息,也愣住了。
烈亲王妃死了?这么快?前些日子派去太医还说服了药比先前要好了很多,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真是坏事!皇帝心里暗暗骂道,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么大一个乱子,君墨宸怎么可能忍得住?真是给他添乱!
难道这一切,终究是要来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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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亲王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果然,皇帝一直没有降旨让君墨宸回烈亲王府。死了,都不能见上一面麽?
王妃走后的第三天,烈亲王依旧只是命人将棺椁停在大堂。只是入殓,并未封棺。
总该让你和孩子见了最后一面啊,柳儿,这如今不能进不能出,我连带你去梨苑都做不到。
“王爷,宸王府也换了挽联白蜡。”那老仆看着烈亲王,也是不住的叹惋。
烈亲王点了点头,难为宸儿了,如今也只能凭空吊唁。
这日入夜之后,灵堂只有烈亲王一个人守着。他说他今夜要陪着王妃,说说旧日的事,不想有人打扰。
烈亲王静静的看着已经沉睡的王妃,笑了笑:“那年初见,我倒是没瞧出你的英姿飒爽,却是有些弱柳扶风之状。你后来说那些日子你本就身子不爽,又被令尊带出。终是不料,一眼相见定了姻缘。”
“你说要把宸儿送到落琴山的时候,我心里是不舍的。一来怕你思念他,反倒对你自己的身子不利,二来也怕宸儿疏远了你。只是天衡教导的好,宸儿回来之后越发的孝顺,那样的品行,只怕就是我也教不出的。”
“你去了,却是在我们被软禁的时候去了,只是这样,我怕,怕你头七之日,孩子都不能来送送你。”
“柳儿,你说,宸儿会来看你麽?是不是你睡了,他怕扰了你?所以也不来了。”
一阵冷风吹过,烈亲王眯着眼朝着外头看了看,大堂外,竟然多了两个白衣公子。
走进时,才见他二人,自然是柳逸清和君墨宸了。那二人的白衣里面,隐隐透着孝衣。
烈亲王没有出声,只是看着他二人慢慢的走近,跪下,三叩首。
君墨宸看了看躺在棺椁里的娘亲,一直不肯说话,反倒是柳逸清没忍住,两行清泪滑落。
许久,君墨宸看了看灵堂,又看了看烈亲王,便站了起来。
“爹,娘去了,还望爹爹节哀。”他起身后又跪在烈亲王身旁,声音很轻。
烈亲王点了点,爱怜的看着他,心里万分的不舍,万分的悲痛都被他一一压了下去,只道:“有心了,实不该来的。”
“王爷放心,我二人一会便回。”柳逸清也走到烈亲王面前,挨着君墨宸跪下。
“清儿,该改口了。难不成你干娘去了,你倒不认我了?”烈亲王见他的样子,心里也是不忍。刚有了娘,又失了娘。
柳逸清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唤了声“干爹。”
“好孩子,回吧。这里,真的不是你们该来该多待的地方。娘亲已经见过你们了,也安心了,回吧。”烈亲王看着王妃,催促他们快些离去。
又是三叩首,两人这才点了点头,离开了烈亲王府。
“噗。”回到秋水轩,君墨宸忽然吐了口血。
“墨宸。”柳逸清见他捂着心口,眉头紧锁,满脸凄容,忙扶着他坐下。
“这么多年,娘亲一直容颜未改。方才见她,与生时无差。”君墨宸泯了口清水,说着,忍不住伏案痛哭。
柳逸清听他这一说,才想起方才看到烈亲王妃时,比先时活着的时候,真的并无太大差别。
那是师门的绝命丹,柳逸清反应的极快,烈亲王妃果然是自尽的。他不知道君墨宸是否知晓此事,但他也没敢说出口。
“东方兄和梁兄已经备好了,只等你一声令下。”柳逸清从袖间取出一封花笺。
君墨宸接了过来,细细的读了一遍。许久之后,他点了点头,又咬了咬唇,似下了很大的决心:“等不及娘亲头七了,后日亥时三刻便动身罢。”
“如此甚好,省的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