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怒气冲冲看向两个儿子,咬牙切齿道:「你们二哥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甘愿领受家法,这事虽然错了,他却不失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儿汉,不愧是我徐家的子孙。你们呢?你们两个除了和些酒肉朋友喝酒逛街惹是生非外,还会什么?你们有沧儿这份担当吗?还有脸在这里为他抱不平?」
于是徐涤和徐潞就把脖子缩起来了。
屋中气氛一时间凝重下来,许久,公主才轻声道:「这个时候,五十藤条也该打完了,不知沧儿还能不能走路,派几个人抬着春凳,去将他抬回来吧。」
徐王爷犹豫道:「不至于吧?我当初挨完家法,也是一瘸一拐走出祠堂的。」
公主怒道:「沧儿能和你比吗?他是个文官,你当年戎马生涯,战阵上出生入死,区区藤条又算得了什么?」
徐王爷叹气道:「夫人别这么说,我宁可在战场上挨两刀,也不愿挨那五十下藤条,简直不是人受的罪。
「什么?这…这样疼?」公主一下子心就乱了,握着胸口道:「难道…难道你们家的藤条比…比宫里的板子还要狠毒?」
徐王爷道:「若论生死,藤条自然比不上板子,宫里行刑,二十板子就足够判人生死了,藤条做不到。可若说疼,单纯的打板子,比藤条那是差远了,不然当初我那曾祖爷爷为什么会选这玩意儿做家法?」
公主大惊道:「你…你怎么不早说?小桥,快,快带我去祠堂…」
不等说完,就听门外小桥的声音响起:「公主,二爷回来了。」
公主松了口气,忽见徐涤徐潞兄弟俩缩在一块,不由怒道:「你们这两个没眼色的东西,不知道沧儿挨打了吗?也不说出去扶着他一把,素日里他偷着给你们银子花用,全都喂了白眼狼吗?」
兄弟两个连忙跳起,心中委屈暗道:是您自己要打的,如今打得重了,又心疼后悔,倒拿我两个做法,没有您二老的命令,我俩敢肆意妄为吗?
这番话自然不敢说出来,因忙抢出去,果然就见徐沧一步一步艰难向这边走过来,两人连忙上前扶他,只向后看了一眼,就全都呆住了,徐沧今日穿了一件石青色的长衫,此时衫子从腰往下,全是斑斑血迹,一团团的无比触目惊心。
「这…这些狗才,怎敢…怎敢下这样重手?不想活了吗?」哥俩好半晌才能够叫出声来,一面就去掀起长衫,只见里面一条单薄裤子,几乎成了碎布,合着血肉混在一起,似徐潞这样胆小的,险些没吓得昏死过去。
徐沧却是十分平静的样子,只是面色惨白,额头上汗水不住滚落,他手里拿着一条帕子,在额上擦拭一回,听见弟弟叫嚣,便淡淡道:「没有这般威力,又怎有资格叫家法?爹娘没有让我当众被打,已经算是开恩了。」
「二哥,不过是个仵作,就算是宁国公府的小姐,又有什么好处?您…您何苦就钟情到这个地步?为一个女人挨这样毒打,这…这值得吗?」
徐沧笑道:「怎么不值得?你们两个虽不学无术,诗词总该知道几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我如今不过是挨了点打,算得什么?为了小宣,我便连命都可以不要的。」
「为什么啊?二哥,我自问我这些年也算是阅尽花丛,也有过几个喜欢的女子,可也没像您这样痴迷啊。你是大理寺少卿,素日父亲母亲提起你,都是无比的骄傲,却为了这件事对你动用家法,可见他们心中是绝不同意这门亲事的。二哥,我实在是不能理解你,我只愿今生都不要尝试到这种情爱滋味,我可是万万挨不过这家法的,这哪是家法啊,分明就是酷刑。」
「你们两个啊…」
徐沧摇摇头,脑海中想起宣素秋俏丽模样,她的一颦一笑,可爱吃相,验尸时认真的眉眼…他忍不住就将手伸进怀中,抓紧了那个荷包,对两个弟弟沉声道:「你们说出这样话,便知是从未动过情,如有一天,你们也能遇到让你们甘愿为她做任何事的女子,那时就会知道,这真是世上最动人最美好的滋味。这和被那些妖媚女人迷惑,不能自拔的沉沦不一样,总之…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好了,我们去见父亲母亲吧,有没有斗篷?拿一件来,给我披上。」
「有有有。」
徐涤答应着,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手里捧了件斗篷,过来给徐沧披上,然后小声道:「就是带着伤给爹娘看,才能换他们心软,这样遮起来,还怎么让他们心疼你啊?」
徐沧微微一笑,暗道两个弟弟果然天真,不懂欲擒故纵的套路。说起来自己也是不孝,这还是第一次在亲人面前用心机呢。
一面想着,就进了门。疼是真火辣辣的疼,但徐沧还是咬牙跪下,沉声道:「父亲,母亲,儿子受完家法,回来聆听二老教诲…和处置。」
「你可知错了?」
公主不知道,徐王爷可是知道这家法厉害,一看徐沧在这大热天里披着斗篷,心就是狠狠一颤,好半晌,才咬牙问了一句。
「儿子和小宣两情相悦,她未嫁我未娶,且我们发乎情止乎礼,并未作出有辱门风之事,儿子不知错在哪里。」
「你…你是要和我们对着干强到底了是不是?」徐王爷眼睛瞪起来,跟牛眼似得。
「儿子只是想娶小宣,好好过日子,除此之外,并不想忤逆父母。」徐沧仍是不松口。
「好,好好好,为了那个女人,你不惜受家法,甚至被逐出家门也在所不惜是不是?」
刚刚还想着要找台阶下,决不能提逐出家门之事,免得挤兑到最后失足成恨,谁知徐沧态度强硬,一下子又把徐王爷的火气给激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