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知道了,有新进展,随时来报。」
皇帝点点头,于是陈清退下,这里舅哥妹夫两个大眼瞪小眼,对视良久,皇帝才笑道:「这份儿手段,若说是临时应变,朕说什么也不信的。看来那臭小子早就料到三家不肯善罢罢休,做好了准备,如今趁着民意沸腾之时,一举出手,出手就要分胜负啊,朕料着他应该不止这些,必定还有后招,你猜猜会是什么?」
徐王爷连忙躬身道:「皇上过奖,沧儿也毕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能料敌先机,走出这一步,已是殊为不易,臣实在想不出他还会有什么后招。」
皇帝呵呵笑道:「你不是料不到,只是不敢说罢了。其实有什么不敢的?朕倒欣赏沧儿这个脾性,打蛇不死,必有后患,何况这三家又算个什么东西?」说到此处,眼中厉色一闪,冷哼道:「这些年世道繁华,京城和地方上的勋贵豪族是有些不象话了,正好出了这件事,杀掉三只没用的鸡,给那些观望的猴子们一个警醒,我看挺好。」
「是,皇上英明。」徐王爷也点头,暗道幸亏自己和公主心中有数,家教甚严,不然此刻镇宁王府大概也会被列入观望的猴子行列中了。
两人又走了几步棋,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果然,又见陈清进来禀报道:「皇上,王爷,第二件案子也已经审结了,是一个告的状,这乃是京郊户县人氏,自丈夫死后,便侍奉公婆,立志守节,如今已经二十年。」
皇帝淡淡道:「哦?二十年?十年就该颁赐贞节牌坊了,那三个畜生竟然敢坏节妇清白,他们果真不怕罪孽深重么?」
陈清忙道:「皇上有所不知,这并非节妇,只因为她十五年前,被王侯爷看到,结果追至其家,晚上潜入,也不管她公婆还在,命人看管了两位老人,就坏了人家清白,之后节妇公婆因为受了惊吓,偏偏心中之怒无法纾解,状子递给当地衙门,无人受理,两位老人相继含恨而逝。节妇抚养儿女,含悲忍辱活到如今,只因这件事,不敢去衙门申请贞节牌坊,近来常怀追随丈夫于地下之念,忽然听闻京城之事,想着三人作恶多端,不知坏了多少女子清白,自己这十五年来,每思及此事,都觉了无生趣,所以才轻纱覆面前来鸣冤,那王侯爷自然拼命抵赖,却不料节妇当日受辱之时,将他恨之入骨,连他身上几颗痣都记得清清楚楚,两相对证,王侯爷哑口无言。」
徐王爷也没想到自家儿子只是为了反击,竟牵扯出许多奇怪案子,这个竟然因为被人,不敢申请贞节牌坊,那王凤光不过是一时熏心,只怕第二天就把此事忘到脑后,却让人家十五年来痛苦不堪,真是丧心病狂。
皇帝却疑惑道:「王凤光也不是草包,怎的做这种事竟还会被人认出来?」
陈清笑道:「皇上,十五年前王侯爷不过一个纨绔罢了,奴才想着,以他那时的行事,看中了这,跑去人家里必定是耀武扬威,自陈身份,指望人家能因为他长春侯府世子的身份俯首帖耳,却不料竟因此被人牢牢记住,到底在十五年后来清算旧账了。」
「是这个理儿。」皇帝点头,对徐王爷叹气道:「你看看,这些败类多么可恶,多么嚣张。只为一时之快,就毁了人家一生。再不整治,日后这是要逼得人造反吗?」
说完又问陈清道:「那现在如何?可曾劝说她莫要轻生?传朕的话去礼部,让他们详细调查这,果然如她所言,莫要因为那个畜生就毁掉她坚贞之心,颁赐贞节牌坊,劝她努力度日,苦了这么些年,也该享受天伦之乐了。」
「是,奴才这就去办。奴才料着这事儿应该不能作假,徐大人已经派人去传唤那的邻居乡亲了,京郊距此不远,大概很快可以出结果。」
接下来又有强夺古玩案,逼死人命案等等,以至于徐王爷硬是陪着皇帝在暖阁里坐了半天,直到中午,要告退回家时,还被皇帝赐宴,要他陪自己一起听下去。
那的乡邻被请来后,果然证明素日谨慎自持,一心守节,且孝敬公婆,辛苦抚养儿女,在县里很是受人尊敬,却没多少人知道她竟经历过这样惨事,大家只是奇怪她为什么不申请贞节牌坊,当地官员还曾派人前去询问过,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估计是明白了事情真相。如此,正和的证词对上,这案子已经没有悬念。
一直到傍晚,李王刘三人虽然归家,却已经是魂不守舍,莫要说王凤光刘炎越,就是李长青也知道:他们完了。徐沧用的这一招釜底抽薪,彻底将他们送上绝路。
先是将他们被残害的事情散布出去,让百姓们知道他们已经成了废人。如此一来,皇帝必然要夺爵;接着寻了那么多苦主告状,一下子他们三个就从被害者变成了十恶不赦的恶棍,只怕从此后但凡出门,就要人人喊打。
但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引发的连锁反应。
大理寺被围堵一天,京城各衙门不闻不问,显然是已经看出了风向:皇帝有意要借这件事整顿勋贵,这时候谁还肯为了他们三家违背皇帝意思?自身能保住就要烧高香了好吗?
可以想象,今天只是被徐沧找到并暗示的苦主前来告状,被告也只是他们三人。可是从明天起,一直到很久以后,可能来告状的人就会涉及到满城勋贵,徐沧铁面无私聪明机敏,又有皇帝为他撑腰,接下来京城中那些不法勋贵会遭遇到什么样的打击,简直不敢想象。
而这些人在被打击后,第一个恨的是谁?三人将心比心,绝望地发现,那些人恨得绝不会是皇帝和徐沧,因为这两人他们没办法撼动其地位。有数的,柿子都捡软的捏。到那时,落魄无依,人人喊打的三人就会成为那些勋贵最痛恨的人,因为一切事端都是他们引起,而他们到时也是最适合怒火的软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