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在殿中未走的众人登时怔在了原地。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而姜叔季见戎婉儿来势汹汹,亦觉诧异。
“这…”
“皇后娘娘,下官怕是娘娘弄错了吧!”
“弄错?”一声冷哼,自戎婉儿的鼻间发出。
“谋害宫妃皇嗣,私自与皇上用药!”
“你们哪一条犯得不是杀头的大罪。”说着,戎婉儿凝眸看向姜叔季,眼中尽是寒光。
姜叔季胸中不由一滞,心下隐有慌乱生出,但却被微转的眼眸掩饰了去。
“皇后娘娘,这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乱讲啊!”姜叔季沉思了片刻,复又提醒说道。
他的话音隐有寒意,仿若是在警告一般,原本欲要恐吓,但却换得戎婉儿嗤声一笑。
“这么说,姜大人和淑妃不认罪了?”
戎婉儿视线直逼姜叔季,而姜叔季也不见躲闪,拱手说道,“下官未做之事,绝不认罪。”
“淑妃也是?”戎婉儿见姜叔季面上毫无破绽,复又转首看向站在萧汕身侧的姜素素。
“皇上…姐姐她。”姜素素被戎婉儿犀利的眼神看得一惊,一时竟向着萧汕身后躲了去,没了言语。
此时萧汕仍旧一头雾水,戎婉儿贸然闯来,本就引他气甚,如今见其将自己的爱妃逼得若受惊的鸟儿一般,不禁皱眉问道,“戎婉儿,你究竟要做什么?”
“小心……小心朕连你一并杀了去!”
触到萧汕眼中携着的那抹恨意,戎婉儿不禁苦笑一声,旋即昂首说道:“臣妾的命是皇上的,皇上自可以随意处置。但是…”
“在那之前,臣妾定是要为皇上肃清后宫,才不辜负皇恩浩荡。”
不知为何,萧汕竟觉得戎婉儿不是在玩笑,不禁再次皱眉问道:“你究竟何意?”
戎婉儿定定地看了萧汕一眼,随即哼笑问道,“皇上最近难道没有感觉身体乏累?提不起精神?”
萧汕眼眸一凝,他最近是时常觉得乏累,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可是…。
“你如何知道?”萧汕心觉意外,看向戎婉儿,疑惑地问道。
戎婉儿冷笑一声,“臣妾不仅知道这个,臣妾还知道,倘若皇上一见到淑妃,便来了气力。”
“日日欢愉,夜夜笙歌,不觉疲累。”说着,戎婉儿竟然低笑出了声,那笑声中犹有讥讽,亦有苦涩,少顷方才停下。
她原本转去的视线,重回了萧汕身上,眼眸微眯,复又问道:“皇上难道就没有觉出不对之处?”
不对之处?
萧汕因着戎婉儿的话,陷入了沉思。
戎婉儿所说确为事实,而这原因,他倒是从未想过,难道…。
萧汕眉头紧皱,疑虑之际,下意识地看向了姜素素。
触到萧汕眼中的目光,姜素素不由一惊,顾不得冷汗生出,连忙牵着萧汕的手臂晃了晃,“皇上!”
“皇上,你莫要听姐姐她乱说…姐姐她……她不过是生气皇上您独宠臣妾,才……”
“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嘴脸吧,枉本宫觉得你可怜,却不想你竟如此狠毒。”
“姜绣绣欺你辱你,你将她害死情有可原,可她腹中的孩子呢?”
“那可是皇嗣!”姜素素虽有心狡辩,但却被戎婉儿打断了去。
姜素素胸中一滞,随即转眼,怒视向了戎婉儿。
她虽目露凶光,但戎婉儿却似未见。
此时的戎婉儿,没有了平日里的三分媚态,反倒多添了几分肃然。
她眼眸未凝,看着姜素素,厉声问道:“姜素素,你可知罪?”
姜素素心间猛然一缩,别人不知戎婉儿说得是不是事实,但她却知道。
姜绣绣是被她派人吓疯的,而她腹中的孩子,亦是因她而死。
但,此时戎婉儿不过是空口白话,根本无有实证,而且,这事本就不是她一人所做,她派的人仅前几夜去过,之后几夜是谁,她根本不得而知,她又怎能就此认罪。
如此想着,姜素素将身子挺了挺,趁萧汕未见,暗中瞪了戎婉儿一眼,随即怯懦问道:“皇后娘娘敢说你不想让臣妾姐姐腹中胎儿死去吗?”
“怕是皇后娘娘您自己做了,然后嫁祸到臣妾身上了吧!”
“皇上,臣妾冤枉啊!”说着,姜素素再次转身面向萧汕,面上表情尽是委屈,楚楚可怜。
姜叔季听姜素素如此说,心下一顿,连忙上前附和,“没错,皇后娘娘,做事说话可是要有证据的。”
戎婉儿静默,转首看向了姜叔季,两人猝不及防地相视了一眼,戎婉儿却突然冷哼出了声。
“要证据是吗?”
“好。”
“把人带进来!”
戎婉儿出声高呼,她声音方止,便有脚步声自殿外传来。
那声音越来越近,转眼间,便已然近前。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正有两个宫人,向着殿前行来,而在两名宫人之间,又行着一人。
那人亦是宫人模样,但所着衣衫却稍有凌乱,似是经历了挣扎。
而其头则低垂着,只在隐约间,能看得见他面上的惶恐。
而那份惶恐,离殿前越近,便越甚。
不过片刻,那三名宫人便一前一后行至了众人面前。
还未站定,那名行在最前的,便被身后两名宫人齐齐伸手猛然一推,跌跪在了地上。
似是因着那一跌,那名宫人终回过了神。
“小奴……小奴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那名宫人身子虽在瑟瑟发抖,但却仍忍着恐惧与惊慌,分别给萧汕和戎婉儿行了一礼。
但他们两人,却没有一人应声。
此时,萧汕的视线凝聚在那名宫人的身上,而戎婉儿的视线,却迎面放在了姜素素的身上。
看出姜素素面上突来的僵硬,戎婉儿不禁讥笑一声,“怎么?素素妹妹这是想起什么来了吗?”
姜素素愣了半晌,方才有所反应。
她连忙将原本放在那宫人身上的视线转开,随后故作轻松,笑着问道:“姐姐在说什么?妹妹怎么听不懂?”
“做作!”见姜素素仍旧装模作样,戎婉儿不禁怒从心中出。
“这是你宫中之人,你又怎能不知?”
说罢,戎婉儿转身从身侧邵嬷嬷的手中接过一个包袱,随即将手一扬。
那原本在她手中的包袱,便落了地,恰落在了那名跪在地上的宫人面前。
不过,此时那包袱已然尽解,里间正有一身宫装和些许饰品、发髻,显露在外。
姜素素的眼睛猛然一缩,不过,还未待她有所反应,那跪在地上的宫人便有了动作。
他身前的物什辅一入眼,他便若受惊一般。
怔愣了片刻,突然再次给萧汕磕起了头。
“皇上饶命啊!”
“小奴……”
“小奴不是故意吓贵妃娘娘的,皆是淑妃娘娘指示小奴所做的!。”
“你莫要胡说,本宫何时让你去伤害贵妃娘娘的?”那宫人话一出,姜素素立时呵斥出声。
不知是不是此时那宫人着实太过紧张,被姜素素这般一吼,身子竟跟着猛然颤了颤,而心下亦跟着一惊。
接连深吸了几口气,他方才将自己身下的尿意,控制了去。
他不禁吞了吞口水,随即说道:“娘娘做过的事自可以不认,可是……”
“可是娘娘,他…。就要来了。”
“他已然找上了小奴,马上就要找上娘娘了!”那宫人的话,突然有些莫名,而他的表情,更是诡异,看在众人眼中,竟有毛骨悚然之意。
“什么他?哪个他?”姜素素突然出声问道。
此般情况,她似是也受到了些许惊吓。
她自然知道那宫人口中的他是谁,但是潜意识让她再次问出了口。
那宫人闻言,喉间一哽,有些恐惧地说道,“自是贵妃娘娘腹中的婴孩。”
“娘娘,他未得出生便被害死,怨气极重,早已化作了婴灵,他如今已然来寻小奴了,他的哭声惨极了。”
“休得胡说!”
“本宫看你也疯魔了去。”
姜素素立时厉声制止,眼前这个宫人的话,她是再也听不进去的,此刻的她,已然开始心虚了。
似是为了让自己保持冷静,姜素素接连深吸了几口气,而后伸手指着身前跪着的宫人,立时大喊出声,“快来人将他拉出去。”
“本宫还在此,淑妃妹妹便想作大?”
戎婉儿见状立时出声打断,恰引来了姜素素的怒目而视。
眼见此般情形,戎婉儿也并未躲闪,而是径直迎去。
两人视线霎时相交一处,一个眼存冷意,一个眸存寒光,竟是互不相让,一时剑拔弩张。
“皇后,那地上是什么东西?”就在殿中气氛再次陷入紧张之际,一直都未曾出声的萧汕,突然沉声问出了声。
闻言,姜素素和戎婉儿皆是一顿,姜素素欲要将视线转去,但戎婉儿却始终一动未动,但口中,仍是应声问道:“皇上没看出来吗?那不就是安常在生前的衣饰吗?”
“她死前,去给臣妾请安时就身着此装。那日见她的也不只是臣妾,若皇上不信,自可以去问那日见过她的人。”
“那若如此。”
“岂不早就随安常在的尸身混入了尘埃间,又怎能留于此时?”戎婉儿本在等萧汕发言,却被姜素素强言了去。
戎婉儿正欲瞪她,却见她将身一转,再次面向了萧汕,“皇上,姐姐她……”
戎婉儿早之姜素素要出言告状,她也未曾着急,而是在戎婉儿话还未尽之时,便将其打断了去。
“淑妃妹妹难道不知,那日她遭受极刑之时,衣衫皆已被扒光了吗?”
“说来,你们姐妹二人倒是一个比一个心狠。”说着,戎婉儿冷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姜素素一眼后,复又转眼看向了萧汕。
她微微福身,随即说道:“回皇上,这些衣饰皆是臣妾在这宫人的住处搜到的。”
戎婉儿抬首,本欲看清萧汕此时面上的模样,却不妨猛然抬眼,瞥见了姜素素沉如土色的面色,而此时,姜素素正眯眼盯着跪在地上的宫人,眼眸间不时便有杀意泛出。
戎婉儿见状,心下讥笑冷哼,而口中则出声提醒道:“淑妃妹妹,你也莫要如此看着他。”
“要怪就怪他一时贪心起,将那衣衫首饰皆留了下来,才给了本宫找出真相的机会。”
“这些东西既是在他住处找到的,又与臣妾有何干系?”姜素素原是静默,直到戎婉儿心觉她无言以对之时,突然出了声。
“娘娘…”跪在地上的宫人心下一紧,姜素素这般说虽早在他意料之中,但此时亲耳听到,仍觉不可思议。
“好!很好!”不知是不是怒极,戎婉儿竟突然冷笑出了声。
“这件事你不认没有关系,那么这些呢?”
说着,戎婉儿伸手,自身侧邵嬷嬷手中又递来了一个包袱。
这次,她没有在随手一扬,而是迈步上前,将手中那包袱置在了萧汕身前的桌案之上,随即不紧不慢地将那包袱打了开来。
还未等打开,便有一阵异香,自那包袱中传出。
不知为何,萧汕竟突然觉得有些熟悉,眉头微皱,不禁探头看了去。
此时,那包袱已然被戎婉儿打开,而被包在里间的东西,亦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只见,那包袱中,正包着一个紫檀木盒,而在木盒边上,还置着许多香料。
方才众人嗅到的异香,便是那香料散出的。
萧汕的面色开始有些发白,而眉头则随之愈渐皱起。
姜素素见状,面上一怔,连忙上前说道:“这些……”
“这些不过是些普通的香料,那丸药,也是平素臣妾食用的安神丸药。”
“普通香料?普通丸药?”姜素素的话一出,便引来了戎婉儿的冷光一瞥。
一声冷哼自她鼻间发出,她伸出两指,在那堆香料中捏了一小撮,随即冷笑说道:“那不若我们此时在此焚上一炉,淑妃妹妹的普通香料可好?”
“来人,焚香。”姜素素犹自怔愣,而戎婉儿本就没有在等她应声,话一出口,便扬声唤道。
而戎婉儿的话音一起,身侧的邵嬷嬷便将手伸了来,意欲将那些香料,自戎婉儿手中递来,而后依着戎婉儿之言,将其置在香炉里,焚上一焚。
只是,邵嬷嬷的手还未伸出,姜素素便有了行动。
“不可以…”姜素素突然出声,其反应,竟出乎意料地有些激烈。
不禁便将萧汕的注意力引了去,而同萧汕一般,看向姜素素的亦有戎婉儿。
“怎么了淑妃妹妹,这普通香料焚不得吗?”说着,戎婉儿的眉梢轻挑了挑,而捏着香料的手,则突然抬起,恰伸在了姜素素的眼前。
异香扑鼻,姜素素不禁下意识地向后躲了去,但待反应过来自己在作何之时,突然将身子停了去。
她深吸了几口气,而后佯装着笑道,“不…怎么会。”
“只是这里血腥气重,没得污了那香料去,我们……我们……”
“我们寻一处僻静之处焚?”见姜素素支吾了半晌未曾道出,戎婉儿讥笑着,将话接了来。
“不……”姜素素再次出声反对,这次的反应,要比先前还要激烈,而此时,她虽然在可以佯装,但殿中众人皆看出了她的恍惚。
戎婉儿嗤笑一声,随即厉声说道:“别装了,这香料和这丸药是什么,你与本宫心下早就清楚,难道你还不认罪?”
姜素素并未应声,但其面上的表情,却已然道出了她此时心下的紧张与惊慌。
此时,萧汕亦沉不住气了,不禁转眼,看向了姜素素。
见其面色苍白,眉头竟是越皱越紧。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您莫听皇后娘娘乱说,臣妾真没有做过伤害皇上的事啊。”听萧汕沉声问道,姜素素心下一跳,立时转身与萧汕说道。
她面上虽尽显凄楚,但却仍旧掩不去她此时的慌张。
萧汕放眼,在她面上打量了半晌,随即大声道:“那就来人,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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