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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十箱烟火,孤鹜和长天一刻不停的放,也放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放完。
当最后一个烟火在天幕里盛开时,裴谢堂听见朱信之在她耳边轻声说:“你送我画卷,我送你烟火,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咚。
仿佛有什么轻轻敲了敲她的心口,一时间,像是整个人都被镇住。
裴谢堂扭头,便瞧见了他的眼睛。
一派坦荡,很真诚。
她笑起来:“王爷,你的睫毛上落了点灰尘,我给你擦一擦。你闭上眼睛。”
朱信之瞧着她,闻言神色略略有点失落。他难得说几句情话,用尽了全部的脸皮说这样一句,已是红透了半边脸。但裴谢堂的反应未免太不当一回事,难不成,是他没说好?他心里有点惴惴,犹豫着要不要补一句,眼睛却听话的先闭上了。
“王爷,我很喜欢。”
裴谢堂捧着朱信之的脸,头挨着头,她低声说完,轻轻落下一吻,落在他的眼睛上。
朱信之闭着眼睛,感觉到眼睛上温热的触感,她的呼吸打在额头上,一颗心莫名就开始狂跳。双手落在她的腰上,不由分说的将她拉进了怀里。
她靠在他的肩膀,天上的繁花一点点落尽,这画面美好得像是仙境。
雾儿和嫣儿欣喜感动的握着彼此的手,孤鹜和长天也都连连发笑,看着自家王爷幸福的模样,又觉得一切都值得。
此时,谢霏霏的屋子里却一片狼藉。
回到院子里,她几乎将屋子里能摔的都摔了,一地的茶碗碎瓷片,被褥枕头丢的到处都是,时不时还听见她一声声咆哮:
“谢成阴,你就是个贱人!”
“不要以为勾.引了王爷,你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了,你休想!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
“我迟早要毁了你!”
她发泄了好一会儿,头脑渐渐冷静下来,看着一地的碎片,心中更是不平衡。方才走出前厅时,她脑袋里一直在冒着一个异想天开的主意。谢霏霏看着皇宫的方向,片刻后,发疯一般的冲了出去,跑到屋外的水桶里,一低头就将整张脸埋进了水里。
“二小姐!”
“二小姐,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呀!”
两个丫头都吓坏了,连忙一左一右的将谢霏霏从水里拽了出来。
谢霏霏头发和脸庞都在往下滴水,闻言冷笑:“你们放心,我是不会想不开的。我只是想到了一个令人激动的办法,怕自己的脑袋不清晰,先用冷水让自己清醒。我才不是我大姐,她虽然聪明,但是本性跟我娘一样懦弱,出点什么事情,就总想着要用死亡来解决。哼,死了能解决什么问题,只是让自己的仇人笑得更开心!”
看看如今的谢家就知道,谁都在为谢成阴得了陛下赐婚欢天喜地,还有谁会记得谢依依?
谢依依……死了还不足一个月呀!
锦儿忙道:“二小姐浑身都湿透了,奴婢去给你拿帕子来擦干,免得着了凉。”
谢霏霏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等锦儿走开,就吩咐喜儿:“我听说你有个表姐是在曲家当差,你去帮我打听一下,曲家人什么时候会入宫探望曲贵妃。”
喜儿不解的开了她一眼,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让你去就快去!”谢霏霏横眉倒竖:“是不是连你都不听我的了?”
“奴婢不敢!”喜儿无奈,只得快步跑开。
锦儿回来,谢霏霏伸手拿了帕子:“你去前厅,帮我请表小姐过来,我有些话想跟她说。”
“是。”锦儿有些担心的看着她,但方才谢霏霏训斥喜儿,她早就看见了,她原本是谢依依的丫头,方才听谢霏霏的口气,颇为看不起大小姐,她生怕触怒了谢霏霏,不敢多说,便福了福身,小跑着去请陈园园过来。
陈园园踏进谢霏霏的院子里,正赶上朱信之为裴谢堂燃放烟火,陈园园脸色有一瞬间恍惚,就听谢霏霏冷笑:“我听说你想嫁给淮安王爷,瞧见了没,你没戏!”
“二小姐请我过来,就是为了嘲讽我的吗?”陈园园知道她在谢家没什么地位,对她说话也不客气起来。
谢霏霏将手边的茶水推给她:“不是,我请你来,是想让我们彼此分忧解难的。”
“没兴趣。”陈园园举步要走。
谢霏霏盯着她:“我们两个都有共同的敌人——谢成阴如此嚣张,听说今天在王府你也被她作践了,你难道就不生气不怨恨?陈园园,不要在我跟前装,刚刚在前厅,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骗不了我!谢成阴厉害,我们谁都斗不过她,但要是我们两个联手,将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你要是肯跟我合作,说不定,将来的淮安王妃还是你的。”
“你帮我是为了什么?”陈园园不蠢。
谢霏霏笑道:“反正不是跟你抢淮安王爷,你可以放心。”
“你该不会是想拿我当枪使吧?”陈园园警惕的看着谢霏霏:“你要是真的那么有办法,为什么你自己不去除掉她?”
“我说了,我一个人斗不过她。”谢霏霏不耐烦的瞪着她:“你到底要不要合作?要是我们联手,你还有赢的可能,要是不联手,你就等着被谢成阴收拾,被她扫地出门吧!”
“好,你说,你要我做什么?”这话是真的说到了陈园园的心坎,一咬牙,她鼓起勇气问。
谢霏霏这才笑了起来:“现在,我就要你在谢家站稳脚跟。”
陈园园摇摇头:“谢家又不是我的家,我在这里呆不久了。”
“没事,我来想办法。”谢霏霏对她招了招手,等陈园园靠近了,才在她耳边说:“你没办法,二姑妈也没办法吗?”
陈园园一愣,眼睛豁然亮了起来。
是啊,娘能想到法子将她送到谢家来,也一定有办法长住谢家不走。
她喜道:“对,我娘肯定有办法,我这就回家,去问问我娘!”
她福了福身,快步转身跑出去。看样子,是要连夜赶着去陈家搬救兵来帮忙。谢霏霏目送她走开,俏脸完全垮了下来,冷哼道:“蠢材,就这样的猪脑子,还想跟谢成阴斗!”她侧头吩咐锦儿:“锦儿,表小姐要是能将二姑妈搬来,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她要是请不来二姑妈,晚点,就让丫头们将她那些丑事传到我爹跟前去。”
只要谢遗江知道了,陈园园想住在谢家,没门!
陈园园离开谢家,谁都知道她肖想淮安王爷,大家就会忍不住猜想,是不是淮安王妃没有容人之量,将前来投靠的表小姐整出了家门……
谢成阴被千夫所指,真是令人期待!
想到这里,谢霏霏越发得意起来,一箭双雕,她可是想了好久的法子,看这一次谢成阴还能不能安然无恙!
满江庭里,裴谢堂刚刚同朱信之看了一场烟火,缠.绵的情话源源不绝的涌入朱信之的耳朵,令人尴尬又甜蜜。
等朱信之走时,已是夜深人静。
裴谢堂伸了个懒腰,听了篮子回了从谢霏霏院子里听来的话,她反而笑了:“没了谢依依,咱们府里的二小姐反而聪明了不少。这个主意当真是出的不错,成了,我不是淮安王妃,陈园园不会放过我,她同陈园园结盟,随时都可以践踏我,如果我要是执意嫁给王爷,日日都要同陈园园见面,岂不是我也要膈应死;要是不成,我撵了陈园园离开,谁都会说度量小,我名誉扫地,陛下那边定然觉得我不配做淮安王妃,这婚,我也一样成不了。”
“二小姐用心如此恶毒,小姐可不能中招了!”篮子一听就急了:“奴婢这就去将表小姐拦下来!”
“她这回怕是都快到陈家了,你哪里拦得住?”裴谢堂很是不以为意的看着篮子,见她气得跺脚,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篮子怒道:“那咱们就只能干等着,等表小姐搬来二姑妈,顺了她的意,跟小姐为难?”
“不管她请来谁,我都不怕。”裴谢堂揉了揉白日里练功过度酸胀的肩膀,起身伸了个懒腰:“篮子,你看我是不是胖了一些?我今天沐浴的时候发现腰上的肉多了一点,大.腿上也不像以前就是一块皮包着骨头。还有还有,你看我的手臂,是不是比以前有力了?”
“小姐——”篮子拖长了声音,对她这幅不在意的样子恨铁不成钢。
裴谢堂转过来捏了捏她的脸,径直越过她走上了楼:“睡觉啦,没别的事情,不要打扰我。”
篮子只能无奈的叹气。
陈园园第二天早上才回来。
一进门,她就苦着脸愁容满面,篮子正要招呼她,才发现她的身后还跟着二姑妈谢沐元,只得顿住脚步福了福身:“二姑妈,您来了?”
“三小姐呢?”谢沐元同样是愁眉苦脸的样子,见了篮子就连连叹气:“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不得不厚着脸皮上门来。昨天下午的时候,我家老爷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将园园送来谢家的事情,回去就对我大发雷霆,将我训斥了一顿,真是一点颜面都没留给我。他还逼着我马上就将园园接回家去,过两天就同徐家的公子成婚!篮子,你快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