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是人家送我的钱,你拿着,多买些好吃的。
赵继军说着便把一本存有五千块钱的存折郑重地交到母亲手里。
母亲摆摆手说:“军子,你怎么会要人家的钱呢?老赵家几辈人都是种地出身,可从来都是人穷咱志不短,不义之财不能要。”
母亲板着脸盯着自己,看得赵继军脸上感觉要出火。
“汪汪”传来狗的叫声。
赵继军睁开眼,“这是在哪了?”恍惚中看到头顶的日光灯。
“娘呢?”嘀咕了一声,“这不是家里的床!”家里的那张木板床伴随着赵继军十多年,再熟悉不过了。
回了回神,才想起这是李园村的宿舍。天亮了,原来刚才做了一个梦。
摸了摸有些发热的额头,粘乎乎的,渗出了一些汗。梦里母亲说的话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穿了衣服,打开窗户,一股寒气破窗而入。打了个寒战,摄手摄脚地走到放行李的地方,打开一只背包,手伸了进去,那张存依然还在。突然觉得存折上像是长满了刺,有些刺手,便将手缩了回来。
“把钱退给高金发?”一个念头在赵继军脑海里飘浮着。
“退给高金发,高金发会怎么认为?不妥。要不将钱上交给主任庞维德?更不妥,明明庞主任授意按高金发的意思处理李广洲的事,事情都过去了,还去折腾干嘛。”
这钱,还只能先存着,赵继军做出最后的决定。
天越来越亮堂,东边烧起了早霞,窗户的一扇玻璃上被照得红通通的。
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这是父亲时常念叨的话。看来可能要变天,坐到床上拿着手机,捏了一组数字,将手机放到耳边,静静地等待。
“娘,你起来啦?”
“嗯,你咋起这么早,今天要回来吗?”母亲在电话那头问。
“你身体现在感觉舒服吗?”
“没啥大要紧的,别惦记着,今天要回来吗?”
“要的,娘。”
“嗯,可能要下雨,要回早点回吧,军子。”
“好的。挂了,娘。”
“挂吧!”
高金发和张站长外出办事,刘春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算着帐,赵继军一上午都没什么事干,坐在办公室上了一会儿网,心神不定。
“咚咚!”
“请进!”
“刘姐,在忙着呢。”赵继军一进门便客气地打起招呼。
“哟,小赵啊,快进来坐。”刘春花微笑着,可能是打算盘打累的缘故,将一只手的手关节故意抖动几下。
“不坐了,我想马上就回家,嘿嘿。”赵继军讨好般地笑了笑。
“你回吧,反正是周末。”刘春花挤了挤眼睛笑眯眯地说。
“呵呵,我走了,刘姐。”赵继军高兴地摆了摆手。
初春的中午还是有些阴冷,赵继军将衣领竖起,这样做是为了让脖子暖和一些。蹬了一会自行车才觉得脸如冰一般的冷。
看看路两旁依然萧条的景向,赵继军的心情有些沉闷。车子骑到半路时,身子便有了暖意。
到了村头,赵继军下了车客气地跟围蹲在一家小卖部门口的大叔大婶们打了招呼。
“这是秉成的儿子对吧?”
“是的呀,你看人家儿子长得又高又帅。”
“可不是嘛,军子蛮懂礼数的,不像有的小伙子,吊都不吊你一眼。”
“你儿子要是大学生,肯定也懂礼!”
“哈哈哈”
离开后听到的议论,使赵继军的心情有了好转。
大门敞开着,一进院子,赵继军大喊:“娘,我回来啦!”
“哎!军子回来了?”母亲端着一个鞋底从里屋走了出来,摘下老花眼镜,笑呵呵地着着儿子。
“娘,你在干啥?”赵继军问。
“年前一直感觉身体不舒服,想给你做一双棉鞋却没能做成,现在赶紧做,赶明儿还能穿一阵子哩。”
“娘,不用!我有鞋穿。”
“要给你做一双,省得花钱再买,还是穿棉鞋暖和呀傻儿子。”母亲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娘,买一双鞋的钱,我有!”赵继军显得底气很足。
“买的鞋没娘做的结实。”母亲倔强地说。
“娘,你还是歇着吧,别太累着,我还想给你买一双鞋的呢。”赵继军搀着母亲的胳膊心疼地说。
“哟,俺儿子知道疼娘了,老头子,你还不起来?军子回来了。”母亲朝里屋大声喊。
“知道啦!”父亲赵秉成昨夜和村上另一老头轮到巡更,整整一夜没有睡。
村里最近老是遭梁上君子的光顾,今天东西少几只鸡,明天西家的羊被牵走。
于是村里的老少爷们开了个会,决定夜里轮流值班。
说着,赵秉成披着件棉大衣走了出来。
“军子,啥时到的?”
“也就刚到,爹。”
“饭吃了没?赶紧让你娘给你弄口热的。”赵秉成朝老伴看了一眼说。
“哟,老东西,知道疼儿子了是不是?”母亲开起了玩笑。
赵秉成摇摇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走开了。
“军子,坐娘身边。”母亲搬了个小板凳,拽着赵继军的胳膊坐下。
赵继军紧挨着坐在母亲身边,母亲身上熟悉的味道把赵继军带回天真烂漫的孩提时代。
小时候每当受别人欺负或是受老师批评时,都会依偎在母亲的身边,听着母亲给自己讲着九条仙女下凡的故事。听完了故事,所有不开心的事情便都忘得一干二静。
“每天都是怎么吃的?”说着母亲将一根针朝头上磨了几下,接着对着鞋底用力扎了进去,针从另一头穿了出来,这便是纳底。
“我每天都在食堂里吃啊。”
“要吃得好一点,别亏了身子。”
“知道了,娘。”
“俺们村的会计贪了三万块钱,乡里的书记都开车过来查这事了,你二大爷家的小闺女可能会到村里当会计的,原先的那个当天就起拿下了。这人啊,要行得正走得端才行哦,外财不发命穷人。”
听了母亲的话,赵继军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