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愈来愈冷了,换上可以御寒的锦帐,齐齐的放下来,只觉暖意扑面,漾起一片春/光。
月光从纱窗蔓进房内,投下一抹淡淡的幽蓝,唯有那玫丽的芙蓉帐下,纠缠着,散开在空气中的暧昧气息,尽是令人心悸的旖旎……
天快亮了,冷唯墨依旧不愿醒来,他不禁想到一首正合他心境的诗句,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窗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他轻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左手撑着面颊,细细端详着夏微澜恬静的睡颜,想到那夜,他为她摘的寒梅,还来不及送到她手中,就已经被他捏断。
今天正是个绝佳的机会,他转身坐了起来,正要下床,腰却被人抱住。
乌黑柔软的长发,瀑布一般的倾泄而下,漫过他的脊背,带着被绒羽刷过的痒麻感,让他身下即刻涌上一阵紧绷。
他蓦地转过头,见到一张睡眼惺忪的脸,神情茫然的看他,略显慵懒之态,他忍不住心神一荡,手指做梳,穿过她的发顺势而下,低笑道:“醒了。”
夏微澜似醒似睡,舍糊的应了声,俯身依过去,靠在他胸前蹭了蹭,又似乎睡着了。
冷唯墨不自觉地勾唇,移动身体靠坐在床上,随后,揽住她的细腰,伸手将面若桃李的女子抱起,安置在自己的腿上,她的身体顺势依了过来,锦被却还在原地,如此一来,倒露出大半个背,细腻白皙的如羊脂玉一般。
他赶紧伸手,拉过被褥给她盖上,而后俯首,去吻她鬓间的发丝,沙哑磁性的嗓音,甚是慑人心魂,细吻着她的耳窝,轻喃道:“娘子,不要再引、诱为夫了!”
夏微澜敏感的感觉到他的热情,面颊突觉一烫,再也不敢乱动,只是羞涩的将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他那还未平复的急促心跳声,离得很近很近,一下又一下,震动着她的耳膜。
他乌黑的发,垂落下来,落到肩窝,带来微凉的顺滑,而他的灼热气息,也随着低沉的噪音,在耳边沙哑的传来:“怎么不多睡会儿,为夫还想多看看娘子的睡容。”
夏微澜闻言不禁失笑,而后,讷讷的动了动唇,轻声道:“亦寒,咱们也生个孩儿吧,你不是很喜欢孩子吗?”
也许是昨天蓝沁婉的出现,让她想到,相爱的两个人,没有属于他们的爱情结晶,终究是不完整的,她十分渴望有个孩子,来填补那个与她无缘的宝贝,而萌生的遗憾。
冷唯墨眼眸不由一深,眸中却是闪过几丝复杂,他微微低首,看向伏在他胸前的夏微澜,心不在焉的将她住怀中揽了揽,并没有回话。
夏微澜觉得他的反应不对,抬头看他,见他眉头微皱,不由问道:“怎么了?”
冷唯墨这才回神,戏谑的勾唇,佯装着开玩笑,道:“孩子的事,以后再说吧,我还想多独占你几年呢,你可别说我霸道。”
说罢,点了点她的俏鼻,笑得温情脉脉,其间,却闪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遗憾。
夏微澜不觉脸上一热,知道他的霸道与独占欲有多强,这样的想法,才符合他的本性吧,可是,听到他的回答,她还是有些失落。
外面的天己经亮了,清凉迷蒙的颜色,透过纱窗落到地上,像是夜晚浮起的寒霜,帐里也感受不到凉意,只有一阵阵的热潮袭来。
冷唯墨见她脸颊微低,浓密的长睫,像蝶翼般的微微颤动,落在眼底,留下大片的淡略阴影,只看不清神情,他心中忍不住一痛,将她重重的箍进怀中。
冷唯墨只穿了件雪白的稠缎中衣,精壮的胸前大开,露出了有些狰狞的伤疤。
夏微澜心中不禁剧痛,忍不住用手指去轻触,下一刻,她的小手,被他牢牢的掌握住,微微仰起头,面色微微泛白,露出一个谦然的眼神。
而冷唯墨深深凝着她的容颜,感受到她身子的柔软细滑,嗅着那如兰的体香,冷硬线条不自觉的融化。
低下头,细碎亲吻她雪白的耳垂,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沙哑而缠绵:“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的声音,好似带着魔力一般,让夏微澜心中的羞涩,散开了许多,胸口某处暖流乍开,瞬间遍布全身,心脏倏地猛跳如鼓,被握他握着的的掌心,已沁出细密的湿、濡。
她淡淡一笑,贴着他的鬓,轻声喃语:“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话音一落,炙热的吻已经落到唇上,细细吮吸纠缠,少了些许寒冷,带着稍稍暖柔。
芙蓉帐中,春色旖旎,映着迷离目光,呼吸浅浅……
她整个人贴着他的胸前,感觉暖哄哄的触感,听到他的心脏,沉稳有力地跳着,一声又一声,连着自己的心,也咚咚的跳个不停。
四周很静,似乎这样,静静的呆在一起,也是一种幸福,相爱之后,拥有对方的身心,已经再无所求,有时候满足,就是这么简单。
就这样,两个人依偎了半晌,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他的怀抱,微仰起头,轻声问道:“亦寒,今天不用进宫么?”
闻言,冷唯墨无声的笑起来,有些暧昧的看来了外面一眼,细碎的阳光洒进来,将她的脸隐在阴影里,早朝的时日早就过了!
况且,有她的相伴的清晨,他早已不知今夕何夕。
夏微澜被他暧昧的眼神,盯得不自在,面颊不禁一红,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刚才说什么不好,这不是揭自己的短吗?
似乎觉察到她的窘迫,冷唯墨低低的笑了起来,夏微澜心中一恼,欲要掐他一把,他却侧过头,在她耳垂上轻轻一咬,沙哑道:“娘子,为夫替你着装。”
她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冷唯墨就抢先一步,手指点住了她的唇,低声道:“不许说不,偶尔也要让为夫表现一番。”
夏微澜不置予否的看了一眼,而最终的结果就是,她像个小娃娃一般,被他恶质的逗弄着。
一张面颊涨得绯红,宛若桃李般娇艳,却又挣脱不开他牢牢的禁锢,只能鼓得腮帮子怒瞪着他,反倒是他,就是她生气脸红的表情,也看得目不转睛,似乎是乐在其中。
衣裳总算是穿好了,她红着俏脸,飞似的逃离了床榻,坐到梳妆台前,气鼓鼓的背对着他,恨恨地道:“再也不上你的当了!”
冷唯墨穿好衣裳,悄无声息的走过去,将她从身后轻轻的拥住。
夏微澜墨染的青丝,垂落在肩头,他随手拈起一缕,放到唇边轻触,淡淡的发香在鼻尖漾开,呢喃道:“别生气了,我来为娘子绾发?”
夏微澜乍看到铜镜里,突然出现的俊美脸庞,蓦地侧过头来,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惊诧的问道:“你会绾发?”
冷唯墨看到她不相信的表情,从她手中拿过木梳,声音丝丝诱人,轻贴在她耳边,暧昧地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深邃的眸子里,映照出她发愣的模样,动手梳理她的长发,挑眉轻笑,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忍俊不禁的笑,把她的身子摆正,低声安抚道:“乖乖别动,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一手挽起她丝滑柔顺的黑发,一手慢慢的梳了起来。
夏微澜透过铜镜,偷觑镜中的他的模样,面对他的温柔,她竟会感到这么的幸福,一时间,两人在镜中相视无语,只有万缕青丝,在他手中流泻……
她的心,柔软得像飘浮在云朵之上,头发是女子感情的载体,青丝,正如情丝,而男子为女子绾发,代表他极其注重和珍视这个女子。
他肯为她绾发,心里闪过诸多情愫,感动与喜悦首当其冲。
突然,她想起在莲花灯上,写下的诗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她的愿望实现了么?
冷唯墨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地穿过她的长发,手指触摸而下,感觉到如水般的柔顺丝滑,还带着丝丝的凉意,淡淡的香气在鼻息间缭绕,发丝在他的手中挽起。
没多久,一个简单又好看的发髻,就已然绾好了,随后,他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根她常用的珠玉簪,替她簪上。
夏微澜看着镜中的发式,不敢相信是出自于冷唯墨之手,这样娴熟的动作,不可能是第一次为女子绾发,心心竟微微有些在意,眼神微微的瞄了他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
冷唯墨放下木梳,望着铜镜里的女子,深幽的眸中波光流转,只觉浓浓的爱意,流淌在其中,看着她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邪魅惑人的笑。
他微微俯首,双手轻搭上她的双肩,薄唇凑到她耳边,低低的问道:“你是不是在想,我曾经也为别的女子绾过发?”
夏微澜被道中心事,面上不禁有些窘迫,轻轻道:“那你为别人梳了发髻吗?”
冷唯墨的眸色渐渐变得幽深,似陷了久远的回忆之中,低低的说道:“除了我的母后,我只为你绾过发,小时候,我经常看父皇为母后绾发,那个时候,我总是待在一旁看,久而久之,便就会了,简单的发式难不到我,学着绾发也只是想让母后高兴,因为,父皇替她绾发的时候,她笑得最好看,只不过,后来,母后她……”
说到这,他突然停了下来,眸中闪过一抹阴蛰的光芒,转瞬即逝。
夏微澜察觉他的神情有些不对,心知其中定有隐情,她知道现在的太后,并非他的生母,而他的亲生母亲,已经过世十多年,这样算起来,那时候的他,才六七岁大。
当时,就要接受母亲不在人世的打击,被迫让冷宫一名罪妃代为抚育,而那名罪妃,在当年恶名在外的心狠手辣,想必,他的童年,也不会有多少快乐可言。
一时间,空气仿佛变得沉郁起来,夏微澜微微低眸,纤长浓密的睫羽,缓缓抬起手,紧紧的环住了他的腰,翼希能给他一点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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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过去有诸多的痛苦,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人都应该向前看。
冷唯墨察觉到气氛的变化,随即收敛起眸中的寒光,俯下身,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声音变得更加温柔,呢喃道:“饿了吧,马上叫丫鬟们准备早膳。”
夏微澜微微一笑,温驯的点点头,冷唯墨眸中含情,爱怜的捏捏她的小脸,转头迅速吩咐门外的下人传膳。
趁着这个时间,两人梳洗了一番,神情气爽的坐到了桌前。
没多久,就见丫鬟们手中托着膳盘,翩跹的走了进来,放下手中的热气腾腾的菜肴,冲冷唯墨福了福身,又迅速的退了出去。
夏微澜怔怔的看着桌面摆放的食物,几乎堆满了整整一桌,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冷唯墨看着她可爱的表情,忍不住愉悦一笑,低声道:“先喝汤吧!”
夏微澜笑着点了点头,冷唯墨揭开滚烫的盅盖,一股十分浓郁的香味,从汤盅中溢了出来,其间,隐约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药味,细细了闻了一下,却不知是什么药物。
只是那味被汤香的浓郁掩盖,若不是她的嗅觉,比一般人的灵敏许多,还真闻不出来。
冷唯墨温柔的看着她,体贴的舀起一碗汤,舀起一勺,吹了吹,缓缓递到她嘴边,轻声道:“澜儿,尝一尝,看合不合味口。”
夏微澜点了点头,看着他手中的碗,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汤?怎么有股药味?”
冷唯墨微微蹙眉,低头嗅了嗅,果然有一丝极淡的味道,而且,与汤香完美的交融在一起,就容易被忽略过去……
他放下手中的碗,双拳紧攥,神色变得沉郁起来,冷声唤来下人,将所有的菜都撤了下去,又重新换了一桌。
这一次,命人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问题,这才安下心来。
夏微澜见他表情有些沉凝,缓缓的叹了气,轻声安慰道:“不要自责了,府里人多口杂,你又怎么事事防备预料得到,下次,多注意些就是了。”
冷唯墨点点头,纵然心中恼怒万分,可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澜儿的心情,这才露出一抹淡笑,伸手舀起一口,将汤勺挪到她唇边,低声道:“尝尝看。”
夏微澜笑着看了他一眼,浅尝了一口,其汤汁的口感,鲜香浓郁,滑而不腻,那香甜美妙的滋味,在味蕾中渐渐化开,让人回味无穷,她微微一笑,赞叹道:“好喝。”
冷唯墨眸中带着宠溺的笑,暖暖的,让她整个心都变得柔软,他又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道:“喜欢就多喝些。”
夏微澜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有手,喝汤还要别人喂,随即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冷唯墨挑了眉,深邃的眼眸微眯起,笑得邪佞而意味深长,迳直将汤碗,挪到她够不着的地方,低声道:“澜儿,别剥夺我的乐趣!”
夏微澜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探头看了看汤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低声道:“还有这么多,你也尝尝嘛。”
冷唯墨眸中闪过一丝精光,脸上挂着慵懒邪气的笑,“好,尝一尝。”
于是,她的唇上感觉一暖,他先是浅尝,随后,轻轻吮、咬,她一惊,微张了嘴,却让他有了可趁之机……
一吻终至,夏微澜红着脸瞪着他,他却不知足的舔了舔唇,笑得过分的灿烂与邪佞,“味道的确很棒,让人想一尝再尝!”
夏微澜不由恼怒的抬手,去捶他的胸膛,他一手接住握在掌心,只觉那手柔软细腻,玉一般的滑腻,他心中猛地一荡。
蓦地一把将她拽进怀中,紧紧的箍住她的腰,低笑道:“气消了没?”
夏微澜冷不丁的被他揽进怀中,身体不由一颤,又听他声音略带沙哑,显然已经动情,她心中慌乱,目光闪烁的看向别处,“亦寒,这是大白天,你别……”
他已经低头吻下来,那吻热切缠绵,似是在她身上燃起了熊熊大火,一发不可收拾,呼吸渐渐紊乱起来,他身上的寒香,若有似无的在鼻底喘息。
两人毫无隔阂的相贴,身体在他的狂吻中轻微的颤栗,缓缓闭上眼,抱着他回吻过去,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嗓声,打断了这满室的旖旎春色。
无影单膝跪在外面,沉声说道:“王爷,属下有急事禀报。”
冷唯墨沉着一张俊脸,心中很是恼火,却又只能强忍着,停了下来。
夏微澜见状,不禁抿唇一笑,他正好望过来,看见她的笑,神情不由一松,气消了许多,这才起身,整理好衣袍,推开门,淡淡问道:“什么事?”
无影见冷唯墨走了出去,低垂着头,连忙道:“回王爷,是皇上宣您立刻进宫!”
冷唯墨闻言,眸中闪过一丝锐利冷鸷的光芒,淡淡的点了点头,沉声道:“你先去禀报,说本王随后就去。”
夏微澜微微一愣,隐约感觉冷唯墨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要发生什么事了!
冷唯墨转过身来,眸中流露出不舍,快步走到她身旁,轻抚着她的脸,将颊边散落的发丝,挽于耳后,低声嘱咐道:“你身子还很虚,这段日子,要好好的休养,慕容风准备的药,你可以放心服用。”
夏微澜轻抿着唇,淡淡的道:“你要出去很久吗?”
冷唯墨紧紧的握着的手,眸中闪起一丝忧虑之色,望向她时,眼中却带着浓浓的笑意,轻声地道:“不会很久,只是舍不得和你分开,我不在府中的时候,不要随意走路,若是要去哪里,身旁都要有侍卫跟着。”
夏微澜皱眉看了他一眼,把手抽了回来,不满地道:“你不要总是这么紧张,老是闷在府里,我会很无聊的!”
冷唯墨掌心失了那抹柔软,心中略略有些失落,一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眉头不由紧拧了起来,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将她送走比较妥当,可是,这路途之中,又难免会生出纰漏。
而这次进宫,只怕他难以脱身,那只有事先安排好了!
他敛了敛神,勾唇笑了起来,轻声安抚道:“乖乖听话,别让我担心,好吗?过些天,京城就会热闹起来,到时,我再带你到处逛逛!”
夏微澜眸光一闪,饶有兴趣的问道:“什么喜事?”
冷唯墨爱怜的刮刮她的鼻尖,轻笑道:“一说热闹,就来了兴致,尚云国的朝月公主,要嫁给皇兄为妃,送亲的队伍,今明两日就会抵达京城。”
夏微澜微微一愣,想起那个高傲的公主,最终还是为了国家,而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她看得出来,她喜欢着景云哥哥,所以,才对她怀着敌意吧!
冷唯墨看她微微的出神,表情隐约带着少许轻愁,她是不是想起了夜景云?
他不禁垂下头,微微一叹,自己到底怎么了,明明真实的她,就待在自己的身边,这样患得患失的情绪,还是免不了涌上心头。
夏微澜回过神来,看到冷唯墨垂着头,隐约看不到他的神情,微微一怔,随即笑说道:“亦寒,晚上回来,我亲自下厨做菜给你吃,好吗?”
冷唯墨眸光闪动着惊讶与欣喜的光芒,诸多情绪在心中窜涌而上,他嘴边漾开一抹淡笑,低声道:“好,我很期待!”
两人对望了片刻,冷唯墨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她的手,转身走出了房间。
冬日将至,外面的冷风吹到脸上,带着凛冽的萧瑟之意,朱红的回廊,悠远曲折,白亮的日光,落到漆着朱漆的廊柱上,灼亮而刺目。
园子里的寒梅,开得绚灿夺目,粉红色的花瓣,被风一吹,漫天飞舞,像是一阵花雨,几片花瓣,落到冷唯墨如墨的黑袍上,轻轻回旋,少许的停留,终于飘离,坠落在地……
他深邃如刀削刻的眉目,隐在朱廊遮下的淡影里,看不清神情,只见冷俊优美的轮廓,如剪影一般透到地上,修长如斯……
他眯着眸看向远方,像是能穿透千山万水,直直的落到某个地方,只是那幽深的眼底,闪过一抹寒酷的杀意,不觉让人心惊胆战。
就在这时,无影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在他身后轻声提醒,“王爷,都准备好了。”
冷唯墨眼眸一寒,已然冷了脸色,蓦然转身,黑色的袍角优美滑过,掠起一阵冷风,激的落叶漫舞,他才眯了眸,冷声道:“出发。”
凌云阁的厢房内,夏微澜闲来无事,坐在琴台上抚琴,窗边放着一盆早茶花,是昨天冷唯墨命人搬来的,只见风一吹过,娇艳的花瓣,微微颤动,掠起幽香阵阵。
而那阵冷风顺着窗灌了进来,吹到了她身上,不自觉有些寒瑟。
夏微澜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只见肩头微微耸动,白净的小脸,映着乌黑的浓发,愈发显得苍白,一旁的春儿瞧见,忙过去将窗子关上。
而后,转身走了回来,找了件雪白的裘衣,给夏微澜穿上。
屋内突然暗了许多,淡淡的药味,渐渐明显了起来,在空气中徘徊不断,朱红的窗格,密集暗红,只有那茶花轻轻摇曳,幽幽的清香,冲散了那心中窒息的味道,清新的让人胸口微凉。
秋儿端了药过来,立在她身旁,淡淡道:“王妃,喝药了!”
夏微澜不由皱眉,朝她摆了摆手,指了指一旁的桌案,示意她放到那里。
秋儿心中略略好笑,却是端正了神色,淡淡道:“王妃,王爷要奴婢看着您喝下去,何况,这药也不苦,奴婢还为您备了冰糖和蜜枣,王妃就快些喝了吧!”
夏微澜闻言脸上有些发窘,轻咳了一声,淡淡道:“我只是想等凉了一点,再喝。”
秋儿微微一笑,这才放下,临走不放心的嘱咐道:“您可一定要喝啊。”
夏微澜含笑着点点头,示意她们两个都退下。
秋儿和春儿互看了一眼,朝她微微一福,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夏微澜无奈的看了药碗,端起大口大口的喝下,随后,赶紧拿了颗冰糖放入嘴中。
随后,手指继续拨弹着琴弦,只是那惶惶不安的琴音,正反应了她心中的情绪,啪嗒一声,弦突然断了,琴音噶然而止,咝!好痛……
她低头一看,指尖迅速沁出一滴鲜红,黛眉不由颦紧,将指含进嘴里,那浓重的血腥味儿,让她有些怔忡起来。
其实,自冷唯墨走后,她的心里的不安越发沉重,有种不好的预感,紧紧的绞着她的心,压抑着胸口,她都快喘不过气来。
※
皇宫,御书房内,冷唯墨伫立于殿中央,面上波澜不惊,微微俯身,沉稳的拱手道:“臣弟参见皇上,不知皇上急召臣弟,所谓何事?”
想这景陵国,能在皇帝面前不跪的人,也只有他冷唯墨一人,有这样的权力,可是,从今天开始,这样的特例,只怕不会再有了!
冷昊挈冷冷一笑,眸中闪过一丝寒洌的光,而后,沉声开口道:“晋王,你为了一已之私,而擅自调离两万海军离港,你可知罪?”
冷唯墨冷冷一笑,他当初离京去往海域,就早知会有这么一天,这个皇兄一直忌惮于他,趁此良机,架走他一半的兵力,终于有了足够的筹码,拔掉这颗最具威胁的眼中钉。
他勾了勾唇,淡淡的道:“臣弟知罪。”
冷昊挈眸子一眯,冷笑道:“知罪就好,来人,将晋王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冷唯墨面无表情的立于下首,似笑非笑的勾唇,而周围,不知何时起,多了将近百人的御林军,纷纷手持长剑,做好准备,握刀保持攻势。
这时,冷唯墨深幽的眸光闪烁,抬眸直视冷昊挈,沉声道:“慢着!”
冷昊挈脸色一沉,脸上颇为玩味的盯着他,冷声道:“怎么,三弟难道想抗旨不遵?”
冷唯墨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眸中闪烁着让人无法猜透的锐光,沉声道:“臣弟不敢,只望皇上听臣弟一言,此事是我一人擅作主张,其后果也当由我一律承担,恳请皇上,不要累及臣弟的家人。至于海军统领冷靖,乃是奉臣弟之令行事,军命难违,情有可原,臣弟希望皇上,能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冷昊挈面色一冷,只觉这话明明的求情的语气,可是带着莫大的威迫感。
海军统领冷靖早年与他征战杀场,两人早已是生死之交,若是将之严惩,只怕冷靖手下一干将士,也不会袖手旁观。
而朝堂之上,他的人脉甚广,这牵一发而动全身之举,他现在断然不会这么做。
不过,他却没想到,事情会进行得如此顺利,竟没有费大多的气力,便将他降制住。
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过去那个狂妄不羁的男人,似乎更加的深沉内敛,这让他更为忌惮,这种威胁感不除,他一日就无法安宁。
只是,他现今之举,是紧密部署之后,有了必胜的把握,才开始行动,为的就是确保万无一失,何况,他已经掌握住他的弱点,取他性命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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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渐渐降临,远远的一轮近似透明的弯月,悄悄的挂在树梢,一旁依稀留着几颗闪烁微星,昏暗的闪烁着,显得那么的清冷、孤寂。
晋王府凌云阁的正厅内,夏微澜坐了一桌子的好菜,满心期待的等着冷唯墨回来,她坐着房里等了又等,从霞落等到天黑,直到满菜肴都已凉透,人却还没有回来……
她无奈叹了口气,唤来下人,吩咐将桌上的菜细温一遍,这才皱眉着坐下。
这时,外响起一连串的急促的脚步声,秋儿率先冲了进来,脸上是她不曾有过的慌张,看得出,她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这才低声说道:“王妃,大事不好了,宫中刚才传来消息,说王爷犯下重罪,被皇上打入了天牢,性命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