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回归的路

晚秋初寒,却拥有老人的暮气。

枫羞红了脸,铺落满地新艳。

蒲公英迷途,御风而行,摇摇晃晃地进入深不可测的广大天空。

满城纷纷。

沈透离开墓园时,一天已是尽了。

今夜,月是缺的。

冷而无声,其***。

重温于故往的幸福,愈觉悲痛,心是空的。

是他们抢走了自己的珍重,沈透留恋过往,怨恨撕心。

咽喉痛楚,呛出眼泪,吞咽不下。

人生在世,总有一件事,很想,很想,很想也没有用。

漫天繁星闪亮,烟花网罗。

人来人往的富贵荣华,总有一天物是人非,总有一天物换星移。

随着年月的增长,发现越来越多的事情不由自主。生命世事脆弱无常,人真的什么也不能挥霍。即便是如此地忐忑,也还是要一辈子的时间去习惯悲离。

乌色的云层又厚又密,浓稠在天。

天委屈地伤了泪,纤纤细细雨,飘飘扬扬,摇摇地坠。

沈透避进屋檐,直到雨停。

雨虽已停了,满地仍是积水,细处坑坑洼洼。

风还是大,且更冷了,冻得树叶沙沙作响。

苍肆等在路边,看见沈透挽着包走进来。她亭亭玉立,款款动人,怯弱而孤独。她的脸色很沧桑,两道眉上很重的心事牵挂,似是疲惫无极。

风从后吹来,浓散了她的头发。

沈透齐腰的长发轻灵妙舞,纷乱地盖住了面容,却盖不住眼光中的晶莹。

沈透从湿漉漉的睫毛间窘迫地望向苍肆,停步咫尺。

苍肆站在前方,一身的美丽,满面的红颜,非人世所有。他拥有着让所有女人伤心的容颜,且时日愈久,完美更加呈现。

沈透慌张地擦掉眼泪,笔直地奔扑进苍肆的怀中。她就这样子抱着苍肆,无人可以匹敌的含水量。

“人一生能流的眼泪是有定数的。”苍肆露出孩子气的笑声,“眼泪要珍惜地流。”

苍肆又说:“女人只在爱她的人面前流泪。”

沈透笑吟吟地说:“我以前好像看见过。”

有风缠绵,轻寒暖人心。

“送给你。”苍肆说。

沈透抬头看见眼前有一大束橙红色的菊花,光彩夺目,十分动人。

这还是苍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送她花,沈透心里喜欢,笑着接过说:“很漂亮。”

“我想你一定会喜欢。”苍肆十拿九稳自信满满地说。

沈透忽然想到罗维中那一束被摧残惨了的红花,笑起来说:“总算是赔了我。”

苍肆自然而然地从沈透手中接过包,关心地问:“心情不好,还是不舒服?”

沈透另启了个话题,问:“你在这里等我,很久了吗?”

“不多久,只两会罢了。”

“你会一直等我吗?”

“会。”

苍肆干干脆脆、清清楚楚地说,边说边靠近沈透,他把手交缠在沈透的腰上,怀抱住她,幽幽地说:“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等你一辈子,也爱你一辈子。”

沈透把手放在苍肆的手背上,吸收每一分暖气。

好一会后,苍肆笑着说:“我会照你想的去做。”

沈透心头抖颤,红了一脸,问:“我想什么了?我什么也没想!”

“你想和我白头。”苍肆轻轻地亲吻她的头发,她的额头。

白头不相离,天长永地久。

“你又偷听……”沈透轻怒,抱怨说。

苍肆答应过她,不读取她的想法,不论有意还是无意。

“你的一张脸,一双眼什么也藏不住。”苍肆的声音清朗,又说“我答应过你的,从来算数。”

沈透豁然开朗,或许有一种方法,可以使自己再不必等睡去之后,在梦里真实。

世界的边边角角瞬时颜色,已经绝望了的希望,春风吹又生。苍肆可以做到不可能的事,沈透忽然生出一种想法,希望复燃,她的一颗心激动得跳烈了,就连头发也有了光泽。

“你现在可以看。”沈透抓紧苍肆的手,看着他紧张地说,“我要求你一件事。”

苍肆看见沈透脑海里的字迹。

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口。

沈透坚决地说:“你必须答应。”

苍肆无奈地喊她:“小透。”

沈透抓紧苍肆的手说:“你可以听见我的想法,对不对?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对不对?”

“小透。”苍肆软软地喊她。

“你送我如意。”沈透恳求地抓紧苍肆说,“是不是不论何事,你都能让我顺心如意。”

“小透。”苍肆又这样喊她。

“让他回来。”沈透颤颤地说,“求你了。”

苍肆拧着眉头不说话。

希望忽明忽暗,沈透挣扎着问:“有可能的,对吗?”

沈透的语气里充满了希望,耀得苍肆皱乱了眉头。

“借我你的法力。”沈透说,“我不甘心他只存在于梦中。”

苍肆看着沈透,挤出最难启齿的话,字字寒冰锥心。他说:“人生有死,此必然事。”

沈透定定地看着苍肆,痛刺肤裂骨,她激烈地追问:“可以是不是?”

“长生不老是虚传,有生必有死。古之定理。”苍肆认真地说。

沈透凝重地问:“可以吗?”

苍肆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一团希望化烟云消散虚无。

世界瞬间失去颜色,苍白残败。

“连你也无能为力……”沈透的目光涣散开,脸一层一层变得煞白。

她生出一种新的失望,对他无从归来这一事实的再次认知,痛苦得沈透嗓音哽咽。

苍肆看见沈透的脸白得更胜瓷色,她的眼睛就像是一滩死水一样无波无澜。哀伤而窒息的样子,万念俱灰。

苍肆扶着沈透冉冉消失,身落于她的房间。她的头枕在他的肩上,她呜咽着始终留着眼泪。

话咽在喉口,沈透抽抽噎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苍肆看着她哭得面目全非的脸,不知所措,他把她的尖下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没事了。”沈透口是心非断断续续地说。

“我有事,你收留我一晚吧。”苍肆说。

“那春儿怎么办?”

“它会照顾好自己的。”

灯光很烈,烈得眼睛里融出了泪。

沈透碰触开关,消了光亮。

苍肆拉过被子的一角,把她裹了起来,在她的尖下巴下压得紧紧的。

人或喜或悲,时日不等,如梭如流。

这一段时间,沈透总是感觉到一双眼睛在悄悄地窥视她。虽然生活一切如常,但脊梁总是总是阴阴生寒。

这一天,沈透一个人在家里,她呆呆地看着床头花瓶中的艳菊。突然情之所起,翻出手机百度起来,沈透看过一张又一张的图片,终于知道这种橙红色的菊花名叫麦杆菊,菊科腊菊属。

它的花语是永恒的记忆,铭刻在心。

永恒的记忆,铭刻在心。

时至中午,沈透把头发转成一个团,用一个大发夹夹住。她打开冰箱翻看,思忖着菜谱。

突兀地,沈透觉得寂静中有第二种呼吸声,她快速地转过身,看见王流光笑着站在自己身后。

沈透的心猛地抖动一下,自从上一次见面后,王流光就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王流光走到沈透近处,靠前对她说:“好久不见,小透想了我几次?”

沈透本能地一躲,头微向后仰,脚随之后退了半步多。

王流光的嘴角明显地欣欣向荣,笑起浅浅的酒窝,细声细语说:“小透美丽的眼睛更美了。”

沈透发现王流光的眼神中充满了华彩,她单刀直入地说:“我知道你是什么。”

“我知道你并不害怕我。”王流光抓起沈透的手,压放在他的心上,“小透,这些天,我日夜想你。一天又一天,想着你,念着你。”

沈透能感觉到心此刻正在活跃,她告诉自己,优柔寡断只会累人累己。她很明确,不需要举棋不定,她知道自己要缠住不放的人是谁。

既然肯定自己爱着苍肆,就不应该和其他的人或者是妖有不妥的言行,沈透告诉自己,她应该专一一些,忠于爱情。

沈透坚决地抽回手,低声说:“我们是朋友。对不起,我知道……流光,对不起我对你这样说了。”

沈透看见王流光的笑意从暖到冷,受到了惊吓,她往后磨蹭,避而远之,硬着声音说:“我们只能是朋友。”

王流光的神色极其默然,长着声说:“我们是朋友。”

突然间天地变色,电闪雷鸣。风破窗而入,强势而过,乱发无数。

沈透不安起来,心跳不住。

王流光的眼神很凶,额上青筋绷起,他语气激烈地说:“你爱谁?白苍肆?”

沈透眼光惶乱,发现花瓶里的菊花在一瞬间全部枯萎了,她强忍住舌尖的尖叫,压着声说:“王流光,你一定可以找到门当户对的良配。”

王流光低着声说:“我并不好,只是对你,心格外软些。我喜欢你,所以舍不得你。”

沈透心思反复,急切地想要离开,她又开始不停地说话,“流光……我今天还有事,一会依依”她反映过来,立时改口,“朱真,就是朱真,她要来找我,我和她约好了,要一起去逛街的。”

“我们改天再说吧。”沈透稳住自己的情绪,放慢声音。她一边说话,一边向大门挪动。并且把脑子清空,她害怕王流光也有苍肆的功能。

终于熬到了大门边,沈透把手放在门把上,一个字刚出口,迅速地扭转把手,猛地逃出了门。

沈透才刚出门,马上就明白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关门太急了,一道门或许可以挡住一个人,一只狐狸,却不能挡住一只修炼成人的狐狸精!

沈透刚一出门,门随之啪地一声重重关上,与此同时,她感觉到强大的气团扑面而来。

王流光倏忽地一下就出现在她的面前阻截住她,手箍得像铁,把她抓在手里。沈透的背就撞上了木板,她睁大眼睛,发现王流光住着她的肩膀,正在用一种别样的阴郁眼神看着她。

王流光的瞳孔深邃冷酷,变成了一种诡异的黑色,他冷冰冰的手压在沈透的肩上。除了这些,沈透还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背不是撞在门板上,而是墙壁上。

她放眼望去,看见自家的大门就在王流光的背后。

沈透如今又重新回到了屋里,先是脖子上寒飕飕的,而后铺天盖地地冷,冷得她不自觉地颤抖。她看着王流光雪白的牙齿闪着寒光,他放在她肩上的手,硬得她的骨头都疼。

疼痛团团包围住沈透,使她无路可逃。沈透狠狠挣扎,发落崩溃,全部披散下来。

纠缠挣扎间,沈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恐极攻心,还是气极败坏,她不自知地大挥手,只听见吱地一声,她发现自己在王流光的脸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王流光的眼睛隐在暗色里,他看着她,不详地宁静。

沈透怔住了,呆呆地看着王流光,她压抑住内心的疚意,不让它流露出来。

王流光狂燥异常,不停地说:“你不能离开我,小透,你绝不许离开我。”

沈透被王流光铁手抓住。

“我不能……我不许……”王流光一遍一遍又一遍地这样说,他说到最后,一把抱住了沈透,逞性地用力,死不放手。

沈透鱼死网破地挣扎,但王流光的力气很大,她再挣扎也纹丝不动。王流光仿佛不用力气就能止住她的反抗,他如今看她的眼神已是名副其实的凶恶野兽的贪婪。

这时,沈透脖颈上的蓝宝石吊坠,隐隐光泽,闪动频繁。

蓝光猛地大炽,炫目得让人睁不开眼,转瞬之间,她被另置于一个空间。

秋日之阳,无用只明。

苍肆被老教授拉住谈话,拖了近一个小时,突然他感觉到一种心慌,一算知道是沈透遇上了麻烦。

苍肆心慌意乱,试图抽身,耐不住老教授的话,头尾十万八千里。

苍肆私下用了一个法,使老教授止了话题,另说:“我累了,我要休息了。”他说完就转身走了。

苍肆走到无人处,正要用法化身就感应到了自己的灵力,这时一团蓝光现,光芒刚触地面变化作人,正是沈透无疑。

苍肆见沈透安然无恙,毫发无伤,心方才放下。心神刚刚稳定,就看见她往自己怀里一冲。

沈透在他怀里了无筋骨一般,浑身上下都是显而易见的紧张。她身上的气味多了一种狐气,苍肆以身护住沈透,把她隔离开。

沈透身落平地,周围的蓝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场景。她转着圈左右张望,看见了苍肆关心紧张的眼神。她奔跑过去,扑进苍肆的怀里,紧紧地拥抱住他。沈透把头枕进他的怀里,恍惚觉察自己的身体在不停地抖动,她努力地使自己从胆怯的情绪中摆脱出来。

刚刚王流光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可怕,想到此处,沈透不自觉地战栗了一下。苍肆好像也觉察到了她心里的害怕,搂抱得更紧,温柔地安慰。

沈透深吸一口气,收回心神。

慢慢地,恐惧感渐渐消散,沈透的呼吸开始平顺下去。

“发生了什么事?”苍肆紧张地问。

“流光来我家了。”沈透停顿了,决定告诉苍肆一切,“他要抓我,我想跑,却还是被他抓住了。突然间我就到了这里,瞬间移动一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意。”苍肆说,“是如意,你想要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只要你发愿。”

“我刚刚在想你。”沈透掏出吊坠说,“所以它带我来找你了。”

“是的。”苍肆点头答应。

沈透抱着苍肆,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直至夕阳红漫,艳色无边。

“妈妈快回家了,要是流光还在,他会伤害她的。”沈透想到这一种可能,胆战心惊。

“不用担心,他已经走了。我知道的。”苍肆安慰他说,“不用担心。”

沈透害怕地说:“可他随时都会来,无影无踪。”

苍肆抓紧了她的肩说:“放心,我可以施下禁制,他不能进入。”

“如果是这样,送我回家吧。”沈透软着声说,“我想回去了。”

“上来。”苍肆拖出他漂亮的自行车。

“我们不可以用快点的方法吗?”沈透拉住苍肆问。

苍肆俯身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你看看四周。”

沈透转了转头,看见四周陆陆续续走过的人们。

“好吧。”沈透坐上自行车的后座。

苍肆骑着车说:“其实也是我的私心。”

挺拔的树木从身边的两侧流去,时不时有一片叶子滑落下来。

这是苍肆第一次载她的地方。

绿色的叶子浓成了艳黄,色彩鲜明。

月亮冉冉地升起,苍肆差不多带着她行遍了整座城市。

回忆淡入现实,转眼就是家门口,沈透从自行车的后座上跳下来。

屋里的灯还未亮。

“妈妈没有回来,这样我也有时间收拾。”沈透说,“家里被王流光弄得一塌糊涂。”

“有那么糟吗?”苍肆迈进门说。

“是很糟。”沈透关上门说。

沈透转过身看见屋子里被破坏掉的一切都复归原状了,她知道是苍肆作的法。

“有你真好。”沈透咬了咬手,表示还是不习惯。

“我走了。”苍肆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笑着道别。

沈透一把拉住苍肆,他看了看她,笑着走进,端端正正规规矩矩地亲吻她的额头。

苍肆化身遁走时,沈透还僵立着。她脉搏中的血液亢奋,就这样走了吗?他总是这样,总是无一丝杂念。

“今天打扫卫生了吗?”妈妈开了门走进来,左右看了一圈笑着说,“这么干净。”

“没……”沈透一个字出口,发现四周的角落里也变得干净了,她在心里抱怨苍肆过于贤惠了,结结巴巴地说,“对,我刚打扫了。”

“今天买了金针菇、小青菜和虾,一会儿就给你作好吃的。”妈妈走进厨房,围起围裙。

沈透听了这话才想起自己中午没有吃饭,胃和肠子都空无一物。

这一顿饭她不出所料吃了很多,妈妈见她的胃口好,也吃得很开心。

饭后,收拾好碗筷,沈透坐在沙发上陪着妈妈看电视。是一部都市爱情青春励志剧,沈透实在是受不了女主角丧尽天良的善良眼神,以及青春就是自做自受的剧情。她想妈妈怎么会喜欢这种电视剧,又想了想,明白过来,妈妈是以为她会喜欢。

两集电视剧的价值观震撼后,已是十点了。

沈透一如既往地沐浴,后用浴巾包裹住自己,插上吹风机吹干了头发。

沈透走进房间,坐在梳妆台前均匀敷面的时候,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给苍肆打一个电话。在她还没有想好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电话已经打出去了。

电话没有打通,沈透想,他在做什么呢?

正想得出神,她感到了一阵风吹来,阴阴地寒。

风自她身后而来,一瞬即逝,来得快,去得也快,透着不寻常。

有一种呼吸从沈透的发丝中传进,她用手撑着椅子,迅速地转过身,看见苍肆立在身后。

沈透觉得很惊讶,一不小心掉了手机。苍肆敏捷地接住,他看见手机屏幕上的显示,扯着嘴角笑了笑,把手机放在台子上。

“好险,差点吵到……”沈透指了指隔壁,回身坐在椅子上。

“放心,我施个消音术或是隔离术就可以了。”苍肆的声音从后传来。

他轻轻地走到她身后,沈透可以从镜子里看见他在看着她。

沈透大叹了一口气说:“ 苍肆,你吓了我一跳。你答应我,再不会像鬼魂似地出现了。”

苍肆在笑她,他的笑容令沈透有一点不安。古怪的感觉挠心,总有什么不对劲,尽管她说不出来,但不过一会就消散了。沈透觉得自己的不安太过多余了,她问:“不是才走,怎么又来了?”

苍肆只是看着她,也不说话,气氛慢慢就变味了。

这种时候,总是要说些话的,沈透把毛躁的头发梳顺,转身走到床边。

“现在太晚了,你要是不想走的话,我允许你呆在这里,直到我睡着。”沈透摊开被子说。

“我想你了。”苍肆跟了过来,一双黑眼睛钉在她身上,他抓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沈透惊了一下,全部脉中的血液亢奋奔腾。

苍肆靠近了她,向她弯下腰来,优雅地暧昧。

沈透倒吸了一口气,她被惊呆了,说不出话,脑子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

床因为压力而下陷。

苍肆支撑着她,意味深长地说:“和我在一起。”

他轻柔缓慢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两人靠得如此地近,近得沈透看清了他眼中的干柴烈火,那是一种猛烈而炽热的冲动。沈透全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中滋长。

她疑惑不安,觉得现在的苍肆……总之是很奇怪。

“苍肆?”沈透试着推开他,气不由得粗了。

苍肆还是凑近,沈透不自然地侧头避过,只听见他笑了笑,亲吻上她的脖颈。沈透的侧脸贴在细软的布料上,无比真切地觉得异样。她直觉今天的苍肆非常地不同寻常,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在心中汹涌。

沈透终于想到了,苍肆从不曾这样对自己。他虽然也会抱她,也会亲她,但那都只是头发、额头或者脸颊而已。

苍肆他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有争议的动作,一股寒气冲进心头,明明白白地恐惧。沈透的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一种很可怕的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眼前的这个苍肆会不会是别人假冒的。这个世界上既然有妖类,就一定会有具备易容术的妖孽。

沈透惊讶地发现周围除了她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外,什么香味也没有。她再次用力地一吸,还是什么味道也没有。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

沈透的耳朵里响起嗡嗡声,她想起苍肆身上自带的芬芳,而眼前的这个人身上并没有那种微妙的青香味道。

天崩地裂地震惊,沈透剧烈挣扎,推开他,喝骂:“王流光!”

只见他的眼睛里突然出现一种凝聚力,沈透知道这是妖法魅惑。他低声絮语,循循善诱,欲操纵她的头脑。

沈透所有的思维都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控制,她好像被分裂成两半,一半糊涂地沦陷,另一半奋力地抗拒。

“不要!”沈透生硬地尖叫,血液直往头上涌,她使尽所有的力气推开他。

假苍肆现出真面,王流光的样子就映进沈透眼中,原来真的是王流光假形苍肆。

怒气膨胀,充斥在沈透的身体里,她破口大骂:“你这个混蛋!”

只见王流光神色自若,他露齿而笑,一口雪白的牙齿弯出两道弧线。

“滚开!”沈透怒不可遏,满积的愤气爆发。

房间里黑暗的气味浓烈,王流光的双手重重地压在她的肩头。

沈透怒目而视,发现王流光此刻就像是愤怒的黑色火焰。他的一张面目畸变,凸现出狐形本相。

沈透嗖地倒吸一口冷气,惊恐地看着王流光,此时的他已然收起狐颜,恢复人面。他还在笑着,露出白亮亮一长排整齐的上齿,颗颗闪着狂暴粗野的寒光。

“你竟然没有吓哭。”王流光露出一个更加不可思议的笑容。

沈透已经害怕得连骂人的力气也没有了,她只觉得自己在深渊里无限坠落。沈透尽量控制自己,努力不让心中的害怕表露在脸上, 她压着声音呼吸。

“是害怕得丧失了哭泣的本能。”王流光笑得一脸无辜,他用一种通情达理的样子说:“请原谅我的小暴力。”

沈透呼吸剧烈,苍白着脸说:“你的小暴力需要我有惊世骇俗的勇气。”

她强忍下后面的话,心想顶他一句,对自己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

王流光阴沉沉地看着沈透不作声,白天她被苍肆的法术摄去后,自己追不到任何线索,夜晚到来,想着沈透兴许会回来,也便回到这里找她。

他老远就看见沈透和苍肆站在一处,紧着笑谈。苍肆的手抚在沈透的腰上,沈透的脸上绽放出一种玫瑰红色的快乐光彩。

待苍肆走后,他怀着妒心,破去苍肆摆设的结界,化了他面貌转移而入。他自以为的无懈可击,不想却被沈透辨识出来。

沈透眼见王流光阴云满面,也不敢再说什么,生怕会激发出他的暴力。可他沉甸甸地站在她身边,沈透实在是没有办法隐藏住自己的害怕,掌心冷汗如雨,潺潺地流。

沈透正在忐忑不安,王流光突然抓住她的手。沈透抖地一惊,大力甩手,可还是抵不过他。

“放开!”沈透试图挣开他,声音震颤。

王流光黑色的眉毛一皱,使力地抓住她的手,坐到她的身边。沈透不着痕迹地往边上缩了缩,又见王流光的脸色是沉的,她选择躲开他的注视,闷住了声音。

王流光突然开口说:“爱情这种东西,果然是软心的。没有爱情,心就不会痛苦。在认识你之前,春荣秋枯,岁岁循环,永无止境的孤独,竟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好。我是不知不觉爱上你的,不知不觉就不可自拔。当我发现你的情绪能操纵我的情绪时,我已经克制不了对你的渴望。但如果我能更早地发现这件事,我一定会离开你,有多远是多远……”

沈透见王流光出神,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抽一下手,发现仍是无法挣脱。

“现在已经来不及了……”王流光幽幽地说。

沈透望着王流光,清晰地看见他眼神里的孤独与黯淡,她不自知地脱口而出:“对不起。”

王流光一下子紧抓住她的手说:“我能给你幸福,我能拔除你根深蒂固的悲伤。”

沈透低声说:“我已经找到了最好的幸福,不再渴望更大的幸福。”

王流光很长时间不说话,就在沈透的戒备心松懈下来时,一声凶猛轰烈。

沈透看见自己的床头被硬生生地掰下了一截,澎湃的力量尖锐地刺激感官,她瞬间瘫痪,满怀惧怕,所幸的是王流光使了闭术,这种巨大的破坏声不会传出这间房间。

王流光的怒气又回来了,他眼中的黑暗是那么地强烈,一双眼睛就像是积聚了千年黑暗的洞穴。 沈透吓得噤了呼吸,想起那日树上的小鸟雀,它们明明有翅膀,却想跑又不敢跑的样子。或许是因为他们知道力量悬殊,清楚地了解到自己无处可跑。

沈透权衡了一下,深思自己没有什么逃走的可能。

这时,王流光突如其来地靠近,脸上的怒气化作一种极重的笑容,“漂亮女人都无情。”

沈透全身紧绷的神经开始寸寸断裂 ,满口的牙齿也开始碎碎打颤。

王流光悬而未决的主意打定了,他开口说:“白苍肆根本不值得你这一片心,他一直在骗你!”

沈透怒气冲天,拍案而起。

王流光迅速地按住她的肩头,他的手冰冷而潮湿。沈透发现他的眼神中有一种风暴的前兆。一种心悸毫无声息地蔓延开,沈透胆怯地垂下了眼睫,警惕地听着他的动静。

“小透,你一直郁郁不乐,时时恍惚的原因是什么?”王流光诱惑地问。

沈透皱着眉头看着王流光,眼神中一重警惕。

王流光盯着沈透,黑色的眼睛里光亮,他潺潺地说:“我能改变你永远一成不变的悲伤,能实现你求而不可得的愿望。”

沈透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她抬起眼睛疑惑地看着王流光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流光严肃地说:“有些事不在天意而在人愿,你知道我的来历,我拥有不死力量,断能复续,去能重回。”

沈透闻得这话,浑身一震,许久思路顺通,惊问:“你说什么?”

“苍肆骗了你。”王流光一字一字地说。

“苍肆不会骗我!”沈透条件反射地喊出了口。

话才刚出口,她就及时地意识到王流光的手猛地一阵力,力道凶狠,几乎要捏碎她。

王流光的情绪很不稳定,他用一种森冷的眼光盯着她,那时一种十分成色的野兽光芒。

“不会……”沈透结结巴巴地说。

王流光一拳打在墙壁上,转头盯住她看。一直盯住,看得沈透心里发毛。

他说:“我才是永可依赖的,我有能力使破镜重圆,覆水回收,有能力起死长生。”

沈透激动得迷乱心智,混着声说:“怎么能?没有人能办到。”

“可我不是人。你知道我是什么,九尾狐族具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再生力量。”王流光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抓住她的手,施法让她看见他的思想,看见千年玄狐一族的旧法。

那是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化身,他伸出一双萎颓的像爪子一样的手。五指下阴森的一团散去,冰棺中原本面如土色的男人,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坐起身来。那双眼睛不再是死气沉沉,反而生机勃勃。

“我不相信!”沈透甩开手,拒绝幻像。

“我不……”她跳了起来,错乱地大喊大叫,突然她惊异地闭住了嘴,原来沈透看见刚刚被王流光断裂的床柱完整无缺。

“如果你还不相信,那这样呢?”王流光说着伸手一指。

沈透看见刚刚被王流光打坏的墙壁平复如初,她看得惊异,又发现玻璃花瓶中风烛残年的花朵从原本的奄奄一息变得朝气蓬勃。

魂不附体!

这些麦杆菊是苍肆送给她的,尽管日子久了,花意不在,她还是放任它,不肯舍去。

王流光一把抓住她,在耳边说:“他在骗你。白苍肆一直在骗你,一直在骗你。”

话如当头棒喝,使疼痛从她的心脏扩散到四肢末梢。

“骗你……骗你……”

回声不断。

沈透狠狠地瞪了王流光一眼说:“他不会骗我,不会!”

王流光用一种悲天悯人的感叹语气说:“我可怜的小透,你什么时候才能聪明点。”

沈透推开了王流光,一味地说:“他不会骗我!”

王流光放浪形骸地大笑起来,而后化作一团雾气平空消散。

身虽化去,笑声尤在。

沈透使劲地用手捂住耳朵,可是他的笑声还是源源不断地充进耳里。沈透跌坐在地,大喘粗气,她的脸上漫起很重的死气,呼吸之间肝肠寸断。

“都是王流光的诡计把戏。”沈透不停地告诉自己说,“苍肆不会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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