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行了两日,总算在王秉耘生辰的当天赶到了郡城。
自那日在马车上惊鸿一瞥后,韩元的脑子里一直挥之不去伊的容颜。
一路上,但逢机会他便主动下车与江风闲扯,为的是再见她一面。
可惜江风对两个宝贝女儿看得很紧,韩元终究无缘得见。
…
高阳城在王秉耘短暂的治理下,似乎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繁华。
城中许多商铺已经重新开张,路上来往的马车络绎不绝。街头巷尾到处是赶集的百姓,摆摊的,挑担的,吆喝叫卖的,一片烟火气。
看到这些。韩元心里对王秉耘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两队车马穿过郡城市集,转进一片民居,又左拐右绕了许久,总算到了郡守的府邸。
郡府门前站着许多专门迎客的下人,望见韩元江风等人到来,下人们立刻过来相迎。
同来的县城兵丁被他们另外带到侧堂招待,韩元这些主客则被引到正厅。王秉耘正在那里候客。
“江兄,别来无恙啊。快上座。还有韩小子,都别客气。”
王秉耘坐在正厅的一张太师椅上,心情无比舒畅,说起话来也叫人心热。因为今日是他三十四岁生辰。
“哈哈,下官拜见郡守大人,恭喜大人双喜临门。”江风前脚方进厅内,后脚便欲行礼。他虽然脸上堆笑,姿态却不敢摆高。
“哎,江兄,你我一向以兄弟相称。而今也不例外。”王秉耘一把扶住江风,低声道。
江风一副感动模样。俩人随即便寒暄了起来。
韩元等他二人话说得差不多了,方才将恭贺之词向王秉耘道了一番。王秉耘也对他说了些客套话。
时近午膳,客人们到得差不多了,王秉耘命人将大家带到后院入席。
不知是不是犯了桃花运,韩元竟正好与江家父女一桌。可惜的是两位小姐都戴着纱巾,看不清脸。
“江大人。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小子敬你一杯。”韩元斟了一杯酒,手执玉斝向江风行礼,眼睛却在偷瞟江风的两个女儿。
江风不好推辞,只好回敬一杯。
“韩都统,这次郡守生辰,贵县都送了些什么奇珍异宝?”
“哦。没什么,都是些糙物。”
韩元只顾着看人,江风与他问话,他却驴唇不对马嘴地乱答。
“嘻…”
两位小姐中,不知道是谁笑了一声。
一瞬间,韩元只觉心都酥了。
一旁的韩咸默默吃饭,心里对韩元的痴相一万个鄙视。兄长这是多久没见过女人?家里不是还有个林妙么?
韩元忽然回过神来,顿觉失态,忙道:“适才实在失礼,江大人海涵。”
“无事,无事。”
江风一副大度的样子,脸色却有些不好看。
“对了,江大人之前问我什么?”
“……”
江风无语。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王秉耘在几个仆从的陪同下,登上事先搭好的礼台。
众人知道他有事宣布,于是都停杯按箸,将目光转向台上。
“诸位贵客,王某近来有三喜,故此想敬各位三杯。这一喜嘛,今日是鄙人生辰,大家能赏脸到此,王某不胜感激。”
王秉耘说罢,身边的仆从立刻将一杯斟好的酒呈给他。他向众人隔空相敬,而后一饮而尽。
台下众人纷纷回敬。
“这二喜嘛。大家都知道了,蒙朝廷看重,王某不久前被委任为高阳郡守。今后治理这一方土地,鄙人不才,还要多多仰仗诸君。”
说罢他又向众人敬酒。
客人们听了他的话,大多连称不敢。
“这第三喜么,”王秉耘顿了顿,忽然道:“却是犬子与江县令长女的订婚之喜。”
听到这里,台下的韩元脑袋嗡的一声快炸了。周围一片恭贺之声,在他听来无异于苍蝇乱叫。
‘是她么?’韩元心里一阵抽搐,转头望向江风那边。
“爹,你要我嫁人?我连嫁给谁都不知道。我不嫁,我不嫁。”
江落月的声音带着哭腔。
望着席间众人异样的目光,江风一阵尴尬。他低声向女儿道:
“怎么不知道,这会儿不就知道了么。你嫁给郡守的儿子,那可是旅将大人。放眼楚州,上哪里去找十七岁的旅将?”
江落月大声道:“不嫁不嫁,万一嫁了个丑八怪怎么好。我管他什么旅将大人,我不喜欢就不嫁。”
“你……”江风气道:“不嫁也得嫁,反正婚约已经订了。最迟来年秋后,你决计要嫁进王家。”
父女俩的话,一旁的韩元听得清清楚楚。
‘我该不该做点什么?’韩元的心里难受至极。他基本可以确定,那日在马车上看到的就是江落月了。
可她要嫁的是王秉耘的儿子。
首先,王秉耘是自己惹不起的人。他的儿子王大荣现在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其次,自己能有今天,可以说是王秉耘给的。在韩元心里,王秉耘是恩人。虽然这个恩人当初还打算拿自己的人头换军功。
再次,就凭自己?能做什么?敢做什么?
午膳结束,韩元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陪在王秉耘身边溜须拍马。他借口不胜酒力,被郡府的下人安排到一间客房休息。
“兄长,你是不是看上江风的长女了?”
韩咸问道。他就是陪韩元来的,韩元不围在王秉耘身边,他自然也一样。
韩元仰头靠在一张椅子上,心情不好。向弟弟道:
“是。那日在马车上看了她一眼,我便……”
韩咸道:“兄长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韩元点了点头。弟弟的意思无非是劝他放下妄想。
韩元在郡守府歇了三日,其间断断续续见了王秉耘几次。王府的酒席也办得差不多了,韩元觉得是时候告辞了,陵县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
韩元要走,因为宾客众多,王秉耘没空相送,便让江风代为送别。
“江大人,后会有期,代我向郡守大人问安。”
“一定,一定。”
即将上车之际,韩元忽然又向江风道:
“江大人,你见过郡守家的大公子么?”
江风不知他什么意思,如实道:“从前在嘉县的时候,似乎见过,但是长什么样子,老夫倒记不清了。”
韩元没再说话,朝江风拱了拱手,便进了马车。
像江风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在这大夏国还有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