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城，历史上的盛京，因沈水得名，大工业时代，商国在此歼灭建州八部，故名盛京。考古学考证三万年前旧石器时代便有人类活动踪迹，而今已经成为文化悠久的特大城市。方安歌到沈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下了高铁没有急着住宿，而是先填饱五脏庙。春天已经来临，可倒春寒着实厉害，街上没有多少行人，高楼大厦霓虹灯光车水马龙，东北路首府气派瞅着要比铁山市热闹的多。
《攻城拔寨》春季淘汰赛与正赛都在沈城人民体育馆举行，这是一个有近百年历史的老体育馆，经过现代化改造，可以容纳五千多名观众。方安歌吃完饭，出来打车到人民体育馆，绕着体育馆转了一圈，然后让司机就近给他找个快捷酒店住下。
之前他已经多次在电脑上研究了体育馆的布局、交通，以及内部设施。现场绕一圈，是让自己有一个实际的印象，交叉对比纠正思维偏颇。
第二天是周末，方安歌起个大早，用手机关注了人民体育馆APP，买了张当晚的篮球票。白天没什么事，戴着口罩墨镜就近溜达一圈，主要是实地考察周边的交通状况。他的手机上有自己开发的小程序，遇到监控头就会自动记录，这样跑了大半天，体育馆周边的天眼监控图就基本都被手机记录下来，寻找那些隐蔽的无线传输监控头并不难，哪里的流量较大且稳定输出，哪里就有可能是隐蔽监视的存在。
等到周边区域全部被脚量过，结果跟他想象的差不多，在这种人口密集区域，天眼监控下的区域一片红，根本没有视角死角。他没有自作聪明选择变装，只是戴了顶运动帽。天眼大数据是厉害，但是这种数据依靠算法支撑，变装伪造相貌之类的，反而容易引起大数据算法关注，正常装扮最好不过，彷佛一滴水滴入大海。
中间吃了个午饭，又打包了晚上的吃食，他就回宾馆看书睡觉，天眼监控大数据分析有多恐怖他比一般人清楚，能不进入摄像头下是最好。
晚上七点出门，去体育馆观赛，顺便考察作案现场。
他选购的票是在最后方，正好方便用手机将全场拍下。体育馆内部能走动的地方都走动一遍，主要是观察场内设施，包括厕所、休息室、工作间，全都隐秘拍下。
当晚把拍摄的图片导入笔记本电脑中，用软件合成360度环绕图，仔细分析。根据赛程，淘汰赛每天要举行16场比赛，这个阶段不对外转播，比赛封闭进行，体育馆划分为四个区域进行比赛。
麻烦就在于封闭比赛，观众不能入场，他也无法浑水摸鱼。
现在也无法确定“雪域”俱乐部的比赛场地，很可能是随机选择，比赛方会临时指定场地，这就需要每块场地的每台电脑，都要事先安装好脚本。
他开启了一个黑客软件，打算先黑入体育场网络再说。
黑入人民体育馆内网没有遇到麻烦，他没有用常规办法对摄像机的协议和端口进行扫描入侵，而是选择直接黑入内网，进了内网同样可以控制体育馆内的摄像头，观看场内以及办公区域。
人民体育馆的网络安保设施很差，可能也没有想过有谁会无聊到这种程度，去黑入一个体育馆的内部系统，在这个国泰民安百姓幸福的时代，恶性刑事案件很少发生，对于体育场馆来说，自然会有一些防范恐怖袭击的预案，只不过这种预案都是应付上面检查，没有谁当回事，按照规定，体育馆内网的硬件防护措施是到位的，可是这些硬件早已经老旧不堪，平时很少开启，主要是为了延缓寿命，节省费用，不到检查的时候是绝不会启动的。
所以方安歌轻松写意地完成了网络入侵。他整体评估了一下体育馆的网络安全防护，实事求是地讲，完全发挥作用还是能起到一定作用的。假设比赛期间这些监控手段都用上，那对于他的行动来说还是会有些麻烦。
现在有一个问题，真正实施的时候需要一个帮手。顺利的情况下他一个人就能完成程序安装，如果不顺利，就要采取一些特殊手段，这就需要有人帮他盯着监控视频做指挥。
他能用的人不多，无非就是党子杰，张千里，或者党宜嘉。党子杰正在高考前的冲刺阶段，这个选项可以排除。张千里因为“大富豪”洗浴刚出了事，现在跟他联系过密也不好，谁知道警察会不会监控他的行踪。警方不傻，有可能摸到“大富豪”涉毒，万一把徐庆年之死与贩毒联系上，什么监控手段都有可能上，涉毒案件优先权很高，这一点他是清楚的。方安歌心里清楚，徐庆年案与毒品挂钩是早晚的事情。
党宜嘉今年才高二，课程虽然紧，但抽出两三天的时间是可以的。问题是内心深处，方安歌并不想让这些事情牵扯到党宜嘉。
“雪域”俱乐部有两个人选，教练陈子鸣和小沫。这两人可以合法进入现场熟悉场地，不会被人怀疑，不过那时候比赛用电脑大概率不会开机。等开机的时候，作为对手他们也没有机会走到对方半场。
不开机就无法安装。
每个方案方安歌都画在纸上推敲。画在纸上可以将大脑中的抽象思维变成具象思维，这样有助于推理。方安歌苦思冥想，可执行的方案其实并不多，最终选择了一个方案，就这个方案实施成功的几率大一些，至于备案，无非是半夜悄悄闯入，但是风险过大，体育馆内的摄像头有红外功能，夜间进入红外探测下，暴露的可能性百分百，必然触动警报功能。
关闭红外功能是一个选项。问题是关闭以后，会不会引起值班人员警觉？
总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值班人员睡大觉上，万一遇到个有职业操守的值班员呢？
关闭摄像头也不是解决方案。体育馆内有多个摄像头，关闭一个不解决问题。关闭的多了，值班人员也会进入现场进行检查。
少年社会人一个方案一个方案地设计，然后再一个一个地推翻。
推敲了半天，方安歌最后的决定是睡一觉。
车到山前必有路。
犯罪这种事情，设计方案是一方面，但是很难有完美的设计，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运气才会眷顾，所以方安歌决定先睡一觉，精神饱满比什么都重要。
星期天，方安歌去沈城故宫转了一圈，跟在一个旅游团后面，蹭了个导游讲解。星期一早晨九点，估摸体育馆的人都上班了，他又黑入人民体育场内网，找了半天，找到财务室的联网电脑，在电脑里面用搜索引擎找到职工花名册，复制了一份。又找到行政办公室电脑，查找了一番，居然没有找到比塞项目的具体安排表，只把员工档案复制了一份。
然后打扮齐整，穿上保险推销员西装套，对着镜子欣赏片刻，拉直溜领带，去了人民体育场办公区域。他找到电工室，直接推门进去，里面有两个电工坐着喝茶。
其中一个人问他，“你找谁？”
方安歌说道，“我是《攻城拔寨》主办方的，想问一下，比赛场地用电保障跟哪位师傅联系？”
对方说，“这个事情还没安排，你去找办公室问一下。”
方安歌道谢退出。
出来的时候看了下手机，手机上面有刚才拍摄的室内照片。还好，照片拍的清晰，没有模糊。
电工房是个重点。如果需要半夜潜入，他得事先拿下电工班。如果电力出了故障，晚上的体育馆自然漆黑一片，那时候可以施展潜入方案。
但这是备案。并且变数太多。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使用这个备案。
当天中午，方安歌订票返回铁山市。前期侦察基本是这样了，组委会还没有进驻体育场，大赛举办方案估计最近才会跟体育馆协商细节，他留了后门，随时可以远程黑入体育馆内网，在沈城呆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这种事情，通常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至少要等到组委会进驻体育场，体育场方面也拿出相关章程，他才能进一步设计行动方案，现在想太多没必要，徒费脑细胞。
夜鸦其实一直在跟他的脑细胞联线，方安歌所思所想，完全没有一个方向，弄得夜鸦也搞不动这只两条腿的动物想干什么。
返回的路上，方安歌接到城隍庙警官朱烨的电话，电话的声音不紧不慢，语气中稍微带了点严肃，“方安歌，你最近在铁山市吗？”
方安歌说，“姐我正在回铁山市的路上，忘跟您汇报了，我来沈城看个朋友。”
朱烨，“下次跟我提前打个招呼。”
方安歌：“姐我错了，下次一定注意。”
朱烨再没说什么。她操作起电脑，在重口人员行为监督栏里记录下方安歌去沈城的时间和返回的时间，备注了一下。重口人员脱离本地是常有的事情，这种人如果你不去问，他们压根不会告诉你去哪了，做什么去了。打个电话就是威慑一下，不要做坏事，伸手必被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与此同时，徐庆年的案子有了突破性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