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孑听罢。站在原地不动。半响。嘴角才抽搐着道一句。“你……是在考验本王子么。”
阿弃起身。走到他身边。怔怔望着他。摇摇头。
蒙孑面上显出几丝不安來。“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我可经不住你如此勾引。”
阿弃刚转步离开就被他一把拽住。他暗红面色又添几分恼怒。“怎么勾引一半就想逃。”
阿弃视线落在桌角一处。“我只是想给你倒杯茶。”
他楞了一下。才放开她。嗓子眼里咕哝一句。“不早说。”
两人端端正正坐在红玉床榻左右两侧。离得很有距离美。
阿弃见他沒扯句台词出來烘托微妙且尴尬的气氛。她稍稍向他身边挪了挪。“喂。你好像……有些紧张。”
“谁紧张了。”
阿弃听他语气不大友好。低低道一句。“就是紧张啊。按道理來说不应该啊。这寝宫里美女如云。你长得又那么凶。不应该表现得这么可爱啊。”
蒙孑大幅度向她靠过去。“你说什么。”。显然他对凶。可爱这些个词很不待见。
“我说这宫里美人也太多了点。你应该经验很丰富才对。怎么……怎么这么放不开呢。”
他有些恼羞成怒。“放肆。”
阿弃心慌的将脑袋垂到极限。
他蓦地又添一句稍显柔和点的话。“那能一样么。”
阿弃偷偷瞥了他一眼。似乎沒听懂他再说什么。从嘴巴里轻轻逸出一个“啊。”
“啊什么啊。”
“啊。哦。我是说。我是说我好歹也是个女人啊。”
……蒙孑蒙了。顿了一会。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像……是吧。”
……
很意外。此种少儿不宜事件。是由一向胆小怯懦的阿弃将这根导火线点燃的。她将自己的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胸膛……
王宫墙院的风吹得暧昧。高空的月亮亦悬得圆满。殿门口的灯笼燃得只剩一只。映得殿前的白玉石阶一片橘光。
之后。大王子同阿弃如胶似漆。恩爱情深。可他却沒给她一个名分。
阿弃仍是打扫殿堂的一位小小侍女。
午后。宫院竹林一角。蒙孑望着飒飒竹叶若有所思。他自出了他国王老爹的寝殿之后。便郁郁寡欢。
阿弃见他眉宇间的不快。悄悄站在他背后。
他知晓她离他只有一尺的距离。他却沒有回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着。“阿弃。你怪我沒有给你任何名位身份么。”
阿弃将手塞到他掌心。轻轻握住他的十指。“沒有。阿弃从來沒怪过大王子。”
他倏然转身将她紧紧抱住。“不是我不能给你。而是我最想给你的却给不了你。小小的侍妾或是小小的夫人。这些身份都配不上你。”他揉揉她垂地的墨丝。“我只想给你正夫人的位子。只有你才配得上同我相携一生。白头到老。”
他稍稍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面上略显沉重。遂拉起她的手。“我带你去个地方。”
硕大的王殿中。唯有这处王后宫凄清寂寥。尖尖的乳白色宝石塔镶入云端。鎏金白玉门侧的花枝参差不齐。
蒙孑牵着她的手走入华美宫殿。并将隐藏于王宫最深处的一个秘密讲给她听。
南疆自祖上蒙氏建国立城以來。历代南疆王从未册封过王后。蒙氏王族却一早建立了一座富丽堂皇的王后宫。
听闻六百多年以前。南疆疆域土地贫瘠。凶兽遍地。蚕食百姓。疆域子民颠沛流离困苦不堪。此域神圣山之上住了一位圣女。圣女体恤民苦。便竭尽毕生心力用术法灵力造出伽澜一族。
后來。伽澜族人帮蒙氏部落灭了凶兽赢得万民拥护。至此。蒙氏便成功建立南疆国。
然而。南疆国建成之后。伽澜氏一族为灭凶兽几乎亡尽族灭。唯剩一位从未下过圣山的遗女。蒙氏一族感恩伽澜一族。便派出祭司前去圣山迎娶伽澜氏孤女。可不知为何。当时的南疆国王终是未曾娶到伽澜氏。伽澜氏最后一位遗女也不晓得为何消失了。蒙氏祖上也并未听闻任何关于伽澜氏后人的消息。但迎娶伽澜氏为后。却成为历任南疆王秉承的遗训。
蒙氏祖上规定。非伽澜氏一族不得为后。
令人唏嘘的是。不但历任南疆国王不曾有一人将伽澜氏族人迎娶入王宫。更为稀奇的是。几乎沒有人见过伽澜氏族人。更何况嫁娶之事。伽澜氏一族。甚是神秘。
蒙孑走到一颗腰身粗的花树下。他摸了树干道:“你看。王后宫殿里的树木都长得这般粗了。伽澜氏仍沒有出现。”他望着细细打量宫宇的阿弃。感叹一句。“真不知蒙氏祖上是怎么想的。”
阿弃将观赏瑰丽殿宇的视线收回。笑盈盈走过去。“是不是伽澜氏的女子长得都很漂亮啊。”
蒙孑用指腹划过她的眉梢。“哪有我的阿弃漂亮。”他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继续道:“我是南疆国大王子。日后若是继承王位便不能立你为王后。可在我心中唯有我的阿弃才是我的王后。”
阿弃心头一暖。扑进他的怀中。哽咽着。“阿弃不过是个被丢在蛇窝里的弃儿。身份卑贱。不但名字难听。还是不详之人。不值得大王子对我这么好。”
他抱着她道:“全天下都将你遗弃。我也不会将你遗弃。只要我还在。你就不是弃儿。”
这日。阿弃的蛐蛐死了。她有些想不开。晚膳用得不大投入。入睡时又躺在床榻上轱辘好半天。并小声念叨蛐蛐的小名。颇为深情的祭奠着。
蒙孑遣了宫人。见床上叽里咕噜的身影暗自笑了下。遂又琢磨了半响。才靠了过來。并将嗓子搞得很深沉。“整日就知道玩。死个蛐蛐这么大惊小怪。沒看见本王子回來了么。难道不知道要为本王子更衣么。”
阿弃微微楞了会神。忙不迭下了床跪在他身边。“是阿弃不好。阿弃这就为大王子更衣。”她刚站起來为他解了领间一颗盘扣。他便握住她的手。
“你为什么这么怕我呢。”
“因为你是大王子啊。”她微微垂首又道:“因为阿弃配不上你。阿弃什么都不能为你做。而且什么都不会做。”
他望着她面上的恍惚神伤。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颌。“却是有一件事你能为我做。”
“什么。”她似乎精神起來。
他将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鼻尖的气息暖暖打在她脸上。“替我保护阿弃。再也不受任何人欺负。”
阿弃笑着推开她。有点较劲。“如果你欺负阿弃怎么办。”
蒙孑沉思片刻。将随身挂的问生剑递过去。“欺负回來。砍他。谁欺负你你就砍谁。包括我。”
阿弃心满意足接过宝剑。她瞧着这柄剑有些眼熟。便将剑身拉开。一道刺目白光射了出來。她吓得将剑丢了。
蒙孑有些诧异。将问生剑拾了起來。闪着寒光的长剑在他手中沒什么异样。他靠近阿弃几分。手中的长剑又亮了起來。长剑从他手中飞出并围着阿弃转了好几圈。剑身不可思议弯了弯。似乎再同她打招呼。
这是怎么回事。两人皆茫然。
此问生剑无辜发光发热突自跑出來吓人的事件还未解决。王宫里又出现一件怪异的事儿。
深夜里。躺于王宫床榻的老疆王遭到不动声色的不明袭击。已面色枯槁。气息奄奄。
宫内御医诊治。老南疆王应是遭受妖物戕害。从胸口处带着血迹的狼爪印來看。应是被狼妖击中了心脉。此狼爪之内带着火毒。眼下。唯有血灵芝可救。
阿弃得知消息后。扶了额头。险些摔倒。
能拖一日便是上帝对她恩慈一日。而这一日來得如此之快。她明白。她同的他的缘分怕是走到了尽头。
藏于大王子寝榻内侧金匣子里的血灵芝。消失不见了。
一众宫人跪地。惊慌失措。
蒙孑端着空空的匣子似是沉思。阿弃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旁侧的蒙铎倒是端得倜傥。
蒙孑将金匣子掷到地上。清脆声响惊得宫人一头汗水。
“定是宫内之人盗取。给本王子严加审查。将偷盗之人揪出來重罚。”
一位女侍颤抖道:“回大王子。自阿弃姑娘入住寝宫。一直是由她亲自打理大王子床铺。奴婢们再也沒碰过这床榻上的任何东西。大王子明鉴。”
蒙孑靠近阿弃。将她扶起來。并稳了稳她一直发抖的身子。柔声道:“不要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冤枉你。欺负你。”
阿弃猛地跪下。下唇被咬得发紫。“血灵芝……是我盗走的。”
蒙孑身子蓦地僵了一下。略垂首问道:“你为什么要盗走血灵芝。”
阿弃还未回答。小王子蒙铎便站了出來插话。“都怪蒙铎。阿弃自小养在端木王府。同弟弟的感情自然亲厚一些。日前阿弃得知我有心痛的隐疾。便将血灵芝送给我服用。我以为这件事大王子是知道的。沒料到……”他深深望一眼呆怔的阿弃。转而跪地替她求情。“望大王子不要责罚阿弃姑娘。若是责罚就罚蒙铎吧。”
蒙孑立在原地不动。面上显出几分冰寒。什么话都沒说。出了殿门。
屋内宫人全数退去。蒙铎起身。离开之前。轻飘飘瞅了眼仍仍跪在地上暗暗垂泪的阿弃。
阿弃突然站了起來。急切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血灵芝不是给你的。是用來救巫婆婆的。巫婆婆她到底怎样了。”
蒙铎和暖一笑。“别急。目前血灵芝沒有给巫婆婆服下。倘若你敢同大王子说些什么我不爱听的。我就将血灵芝毁了。”
阿弃有些愤怒。“是你说巫婆婆已服了血灵芝。如今正静养身子。等巫婆婆身子好全。就送入王宫來看我。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大王子。”
“你是永远不会懂的。”他跨步出去。又被阿弃拽住。“求求你。不要伤害巫婆婆。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蒙铎转回身子。一只手勾住她羸弱纤腰。一只手覆在她的唇上。面含哀恸。“嘘。以后不要再为我做蠢事了。虽然本王子也喜欢你。可是我们不能伤大王子的心。”
阿弃有些不懂这小王子毫无预兆的连环变型。有些发蒙。却在视线瞥到白玉石门时。彻底僵硬。
蒙孑不知何时去而复返。他一只脚跨入门栏。一只脚收在门外。见了殿内如此暧昧温情的一幕。僵僵转身。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