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太后看着跪在她面前，神情如常的洁御女，眼睛闪过一丝讶异，对这个侄女，她一向没怎么关注，当年她进宫的时候，洁御女还未出生，包括她的姨娘也是在卓太后在进宫之后，卓远海才新纳的。
一个妾侍是没有资格进宫的，所以卓太后是从未见过这个妾侍，不过瞧着眼前的洁御女虽说看起来还没完全长开，但是从那精致的五官，不难看出几年后必定是个标致秀美的俏佳人。
而且都到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能保持镇定自若的样子，再想到之前得知的调查结果，实在看不出，明明才十四岁，处事手段却如此狠辣不留余地，倒是和卓太后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似。
不过毕竟还是太稚嫩了，不然陈妃的事也不会出现那么大的纰漏，不过正因如此，倒是让卓太后更有亲自雕琢这块璞玉的冲动。
想着之前自己一直在烦恼究竟扶持谁更好，现在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不过要洁御女这样的人完全归顺，却是不那么容易的。
内殿里就维持着这种诡异的安静，仿似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卓太后平淡无波的声音打破了这样的沉静。
“起来吧。”
“诺，谢太后。”洁御女依言站起来，眼睛却不敢看想卓太后的眼睛，就是这么微微低着头，仿佛在仔细研究这地上铺着的氍毹。
这期间卓太后的目光已经又对洁御女整体审视了一番：“说起来哀家倒是还没有和你单独的相处过，现在没有外人，你不用那么拘谨，哀家虽是太后，但也是你的姑母。”
“嫔妾不敢，宫规不可废。”
“哦？”卓太后扬起感兴趣的笑意，道：“你倒说说，这是什么宫规？”
洁御女一副谦卑恭顺，道：“嫔妾只是御女，您是高高在上的太后，更是长者，无论从公还是从私，嫔妾对太后娘娘都应该恭敬有加，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可少。”
卓太后好像很满意她的答案，点点头道：“说得不错，哥哥一直说，对你们这些女儿的礼仪教导一向都很严格，刚才听你那么一说，原本哀家应该更加放心，想着哥哥的努力倒也没白费，只是哀家却有一点不太明白，希望你能为哀家解惑。”
洁御女表情不变，道：“诺，嫔妾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卓太后嘴角微翘，保养得宜的皮肤看不出一点细纹：“你刚刚说，你是御女，哀家是太后，从公来讲当如何讲？”
“回太后，下位者应听从上位者，对上位者恭敬谦和。”
“既然如此，那陈妃呢？对待陈妃你当如何？”
洁御女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她微微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卓太后，道：“回太后，陈妃娘娘在妃位，是上位者，嫔妾区区御女，是下位者，自然而然，嫔妾应当对陈妃娘娘恭敬顺从，而嫔妾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是么？”卓太后仿佛听到笑话一样，轻笑了一下，道：“可是哀家得到的消息可不是如此，怎么你所谓的恭敬顺从就是谋害于她？你知不知道谋害妃嫔该当何罪？”最后一句的语气已经是冷若寒冰。
洁御女却是不受任何影响的样子，依然是刚刚安淡然如常的样子，说话的语气仿佛在
讨论“今日天气如何”那般平常：“嫔妾确实一直对陈妃娘娘的态度都称得上是恭敬谦和的，只是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便是嫔妾要有这个命，没命的话，还说什么礼仪宫规，蝼蚁尚且偷生，嫔妾虽然只是区区御女，但也不能被一只蝼蚁比下去吧？至于何罪之有，嫔妾自然知道，只是既然做都做了，那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一切都是嫔妾自作主张的，与他人无关，嫔妾知道太后您是怕此事会连累卓家的名声，其实这件事好办，死人最为可靠，只要嫔妾死了，一切都会维持原样了。”说完洁御女嘴角弯起，这是她今晚进到兴庆殿后露出唯一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却包含了太多东西，有讥讽，有凄凉，有释怀，还有一丝不舍。
“呵呵。”卓太后拍掌轻笑出声：“好！不愧是我卓家的女儿，就该有这份魄力，才能真正地保护卓家一世的荣华富贵！”
其实洁御女今晚来事抱着必死的心的，可万万没想到卓太后会突然说出这句话，一时就愣在当场。
卓太后上前亲自将她扶起，仔细看着她莹白削瘦的脸，笑得慈眉善目：“傻孩子，哀家怎么着和你也是一家人，怎么会看着你送死，更何况你做的没错，是那陈妃先招惹你的，你不过是自保罢了，只是你终归还是涉世未深，这一招栽赃嫁祸做得不够干净利落，这次还好是哀家，若是换了别有用心的人，怕是难逃此劫。”
看着突然对自己如此和善的卓太后，洁御女不仅不觉得受宠若惊，反而觉得如临大敌，她将自己手从卓太后的抽出来，道：“太后这么晚把嫔妾叫来，应该不会是来指教嫔妾需要改进之处吧？有话不妨直说。”
卓太后见她这种态度倒也不恼，反而一脸的赞赏：“不错，你这脾气倒是像极了哀家年轻的时候，哀家喜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哀家也不给你废话了，你当知道你和欣御女进宫的目的吧。”
“父亲在府中说过，一切以卓家的利益为先，进宫后，要多多帮助二姐姐。”
“没错，一开始的计划确实是如此，你也看出来了，皇后虽是嫡长女，可她性子太软，卓家的富贵若放她身上，她做不来的，于是当时就想将这个重担交给悠儿，只是你那母亲却是个不会教人的，愣是把一个好好的苗子给教的如今这般沉不住气，哀家给了她多次机会，可她回回总是令哀家失望。”卓太后缓缓地说着，转身重新座了下来，道：“只是老天爷终究是帮助咱们的，虽说你那大姐姐和二姐姐令人失望，可没想到你这个平日里最不起眼的孩子却是能在关键时候给哀家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