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美的车子停在一个沙丘的顶上,为的是容易见到救援,而他们的帐篷搭在五六十米之外一个背风处的平缓之地。
我们要把车子开过去,程帅上了刘小美的车,我自己一个人坐在我的大众SUV中。
车子缓缓向前行驶,三分钟之后,我看到两顶军绿色的帐篷扎在前面的黄沙上,没有看到人。
我的内心荡起一阵涟漪,就要见到婉楠了,我们分别的时候她在赌我的气,实际上我也在赌她的气。
经历了生死轮回的我,一切都看透了,如果她真的喜欢我,我想告诉她,我也喜欢她。
我们的车子径直驶入营地,两顶帐篷孤单的匍匐在沙子上,显得那么孤单和凄凉,一个人也没有,死气沉沉的就像是一处废弃工棚一样。
我想起了刚进沙漠的时候,我们每晚上都要搭四顶帐篷,搭好帐篷之后,孟云和王小花会去做饭,刘小美心事重重的靠在车子上吸烟,对谁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冷漠模样。
程帅沉默寡言,要么帮着做饭,要么留在车里靠着椅子睡觉,像一个享受旅游度假的商业大亨。
而我会静静的注视着大家,对每个人都是又好奇又担心,一个典型的作家范。
婉楠总是带着天真的笑容,坐在我的车中听歌,或者来和我讲讲白话,吹吹牛皮……我喜欢她那纯美的笑容,就像田间地头的一朵小白花。
如今那种气氛已经不复存在了。
我们打开车门下了车,没有人出来迎接,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快速走过去掀起其中一定帐篷的门帘看了看,没人。
刘小美和程帅也下了车,刘小美去看了另一顶帐篷,里面也没有人。
我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难道婉楠出什么事了?刚刚才兴奋起来的心情,立刻像坠入了冰窟一样冷了下去。
刘小美也奇怪皱着眉头,看来她同样没有料到现在这种结果。
程帅问:“人呢?”
我也看向刘小美,她的脸色很差,我不想增加她的心理负担,没有问什么。
刘小美看着我,说:“李峰的背包都还在,他们不会走远的,我们四处看看吧。”
程帅说:“你们走那边,我从这边。”说完他朝着帐篷的西北方走了去。
我和刘小美并肩向东南方向找过去,走了几步,刘小美突然对我说:“你真的是龚晓林?”
我说:“如假包换,也许你觉得奇怪,我的伤口为什么会好的那么快,但是我觉得并非不可能。”
刘小美看着我说:“是吗?什么高科技可以使你的伤口好得那么快呢?”
我说:“王小花和我讲过一件事情,如果是真的,我的伤口愈合成这样也就毫不稀奇了。你想听吗?”
刘小美说:“当然要听,她说了什么?”
我说:“她说她们生物人之中有一种很特别的种类,就是独腿的那种生物人,被叫做生命使者。”
刘小美没有见过独腿鬼小孩,也没有见过那个独腿女人,她诧异的看着我问:“独腿的生物人?”
我说:“总之是一种很神奇的人类分支,这个沙漠中就有……”
刘小美打断了我,她激动的问我:“是不是不穿衣服,头发很长,就像幽灵一样来无影去无踪,他们会从沙子里突然冒出来……简直就是怪物……”
我说:“没错,你见过他们?”
刘小美说:“我表哥开枪打了你之后……他疯了,还想继续开枪,我那时正好来找你们,我站在他背后,用他给我的枪杀了他……,接着许许多多你说的那种生物人出现,他们把你们两个的尸体都抬走了,我当时吓傻了……”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看得出来杀人并不是她的初衷,何况那个人是他最挚爱的哥哥,而那些生物人的出现,更加让她崩溃,我可以想象得到她独自一个人在沙漠中遇到这么恐怖诡异的事情,会是多么的害怕。
我安慰道:“那个人是假的程帅。不是你哥哥,你杀了他是对的。”
刘小美擦掉了眼眶中打转的泪花,突然谨慎的看了一眼四周,小声对我道:“如果那个是假的程帅,那么这个更假。”
我吃了一惊,停住脚步,郑重其事的看着她,问:“这个程帅不是真的?那你怎么……”
“龚哥,你不觉得无论我们杀掉多少个假的,立刻又会出现另一个假的吗?就像王小花,就像张枣,也许还会有你,还会有我……我们所有人都是,我们每一次都要问各种问题来分辨真假,实际上真真假假说不定早就被替换了。”刘小美说。
我怔住了,没错,两个王小花,好多个张枣,然后是两个程帅。那么会不会真的有一天出现两个龚晓林,两个刘小美,两个孟婉楠呢?
我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我问刘小美:“那你没有拆穿他有什么用意吗?”
刘小美说:“我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既然是假的,他迟早有一天要露出狐狸尾巴的。到时候我们就知道他的目的了。”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如果刘小美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这个程帅,到底要装得有多么的深沉,才能骗过我的眼睛啊。
他看到刘小美时候的那么欢喜,他看到王小花的坟墓时的迷茫和好奇,以及他第一次看到我的那种惊喜和诧异,在我看来一点也没有破绽,是那么的真实自然。
不过经过刘小美的提醒,我突然想起了刚刚我觉得别扭的那个场景。
还记得第一次在库尔勒的西京酒店停车场,我们首次相见的时候,程帅介绍刘小美是他的女朋友的时,那种局促拘谨,那种腼腆斯文的样子,在我的印象中是十分深刻的。
然而刚刚,程帅那么热情的拥抱了刘小美,那么淋漓尽致的表达了兄妹相别之后再见面的那种兴奋之情,如果是真正的程帅,他是不是应该表现得更含蓄一些呢?
我们继续往前走,刘小美说:“你接着说那个独腿的生物人吧,和你的伤口有什么关系。”
我回过神来,长话短说的道:“王小花说那种生物人可以操控时间,如果那个生命使者不愿意长大,他可以一直停留在孩子阶段,如果他想长大,一天之内就会长成一个强壮的大汉。”
刘小美讥嘲一般笑了起来:“操控时间?你就是想告诉我,因为你的的伤口经历了很长时间,而不是一天,所以才会愈合到那种程度的?”
我说:“就是这个意思,你可以保留你的看法,我想不出来其他的解释了,我自己也很困惑,我被他们抓去的时候……好像一直在做梦,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过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己的车里了。”
刘小美沉默了一会儿,说:“也许你是对的。塔克拉玛干沙漠深处的秘密,真的很神奇。”
我和刘小美边说边走,四五分钟之后,刘小美突然停住了脚步,看着远处说:“他们在那里了,你要过去吗?”
我抬头一看,只见前面的一个沙丘上,有两个人正背对着我们坐在地上,一个熟悉的背影正依偎在另一个熟悉的人人怀里。
是婉楠和李峰,我的心一阵莫名的揪痛,不知道该走过去,还是默默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