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午后,瑾王府琴声悠扬,循声望去,是容黎阂在弹琴。琴声依旧如许久前灯会时弹的一样美妙。只是美妙中有多了一份哀愁、一分相思。
“王爷,丞相大人要小人带话:事成。”不经意间,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跪在容黎阂脚边。
听到这样的回答,容黎阂浅浅一笑:“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待侍卫走后,容黎阂继续弹起古琴。蒲敏,我要用自己撑起来的天保护你,也只有我有资格保护你。
与此同时,董颚家也沸腾起来。
蒲敏在家中庭院里听到父亲带回来的朝堂消息时,惊喜的看向自己的兄长。站在一旁的董颚东降看着父亲苍老的面容,看着蒲敏开心的笑容,了然:“丞相此番,必然是为瑾王殿下争夺机会,看起来瑾王殿下也并非不在意蒲敏的付出是。”
听到心上人得到肯定,蒲敏难得的小脸一红,低着头不说话。
董颚至戈看到女儿这般情态,自然也是明白的,便不曾多说什么,仅拉着董颚东降的手说:“如此一来,皇上算是将治理黄河水患的权利交与你了。不知降儿欲派何人?”
看了一眼躲在后面的妹妹,看着她想听却又保持着女儿家矜持的难受样子,玩笑心不禁冒了出来。故而大声咳嗽了一下,悄悄瞟了一眼蒲敏,方说:“儿子以为,太子殿下今儿表现很是自信,想来是胸有成竹的。不若派了太子殿下去,父亲以为如何?”
留意到了自己儿子的目光,董颚至戈也明白了些,不由的笑着说:“降儿此话甚合吾心。既然如此,便随为父去书房草拟奏折,明日呈交皇上吧。”
“停停停!”蒲敏听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爹爹,大哥!蒲敏晓得你们是要派谁去的!你们若是再戏弄蒲敏,我便……我……。”
“你要如何?”董颚东降挑眉,看着自家妹子焦急的样子,无奈摇了摇头。
“大哥,原来你竟是如此模样的人,算蒲敏过去看错了人!”满脸羞恼后,蒲敏终于忍不住,转身离开。
以她的聪慧,自然之道自己的父兄会选择谁。只是平白的说了这些话来,着实叫人着急。
不过心上人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她自然是满心欢喜的。
想到容黎阂会有多开心,她忽然就想快点到他面前,快点听到他的琴声!
忍耐着这份迫切,最终蒲敏还是没有忍住,拉着自己的小婢女飞奔着跑向房间,边跑边喊:“小戏,快点把我那套紫色的衣裙拿出来,我要打扮好去见他!”
“小姐您慢些,当心摔着。”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婢女被蒲敏拉着跑,上气不接下气的喊,生怕蒲敏磕着碰着。
然而爱情是使人盲目的。
蒲敏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飞快的回到卧室,拿出了自己最喜欢的钗子和衣裙,开开心心计划着如何装扮自己。
“小戏,你说他看到我打扮的这么好看,会不会对我的态度好一点啊?”任由婢女为自己系着腰带,心不在焉的问。这么久讨好容黎阂,她已经养出了越挫越勇的精神,不怕困难不怕失败。她想,这回就算容黎阂把她丢出王府,她也会再爬回去的。
她董颚蒲敏可是盛都第一才女,哪里配不上瑾王?
小戏系好蒲敏的腰带,仔仔细细大量了一圈,说:“小姐今日打扮的这般细致,只怕皇上都会被迷惑呢,瑾王殿下一定会喜欢的!”
有了这句话,蒲敏就像是被打了一剂定心针,松了口气说:“只要他会喜欢就好。”
“不过还差一点哦!”小戏调皮的笑了起来,“小姐的妆容还不够精致呢,先坐下来让小戏为小姐梳妆一番可好?”
“好。”笑靥如花,仿若仙女临世,小戏有些痴迷的看着自家小姐的笑颜,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痴迷小姐。就像古人说的一样:美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看到小戏呆愣愣的盯着自己,蒲敏有些奇怪,便问:“怎么了,小戏?怎么一直看着我?”
一声轻唤,让小戏回过神来:“小戏方才觉得,小姐当真是美的,难怪盛京里的人都说小姐倾国倾城呢!”
按照蒲敏的计划,装病许久,一定要与容黎阂好好叙叙旧情的。哪知正梳妆着,一个家丁就慌慌张张跑进来说:“小姐,太子殿下来访,还请小姐即刻移步,与小人去接见太子殿下!”
太子?容戒?
蒲敏略略皱眉。
现在来董颚府,定是来找大哥,为的是今日朝堂上商议的治理水患一事。眼下他这般想要此职,如何才能阻止呢?
蒲敏思索片刻后,似乎下定了决心,也不顾脸上有些不符合事宜的妆容,对方才通报的人说:“你先去告诉大哥不要出来,记得一定要快!若是太子派人来催,便说大哥昨日生了病,眼下见不得人。还有,告诉大哥,若遇紧急情况,只需服下书柜上左数第三排盒子中的东西。”
“是。”家丁行礼后离开。
小戏看到蒲敏紧张的样子,担心的说:“小姐,若大少爷装病,算得上欺君之罪,要是被太子发现了,怕是真个董颚府都难逃一死。”
“我知道,”蒲敏有些烦乱的说,“不过我前些日子在大哥房中放了些草药,其中有一味药丸的功效就是让人看起来似高热不退,实则只是昏睡。”
蒲敏一边给小戏解释,一边在紧张的思考。要阻止太子,就要让他没有理由去。只是如何才能没有理由去呢?
不然和大哥一样,都生病吧?
想到此处,蒲敏微微一笑,倾城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狡黠。
当蒲敏独自一人赶到大堂的时候,正看到太子坐在上首,父亲在下首和他愉快的说话。
“太子贵安。”她浅笑上前,缓缓行礼。紫色的长袖在风中拂动,撩人心弦。她还是穿着方才为见容黎阂而穿的衣服,画着为容黎阂而画的妆容。用爱画出的妆,美艳的无人可比。
容戒在主位上坐着,盯着精心打扮后的蒲敏,竟忘了说话。也就是趁着容戒发呆的空,蒲敏将他细细打量了一番。
他穿着浅黄色的朝服,衣服上用金线绣着四爪蟒,金冠束发。与容黎阂的隐忍不发不同,他是彻底的锋芒毕露。一双锐利的眼中是对权利的渴望,以及掩饰这种欲望的平淡。
一眼看出了容戒的想法,蒲敏略微平复了一下心境,说:“太子殿下莫不是想事情太过忘我,竟将蒲敏给忘了。”
这一提醒,容戒终是回神,惊艳的看着蒲敏说:“这可是当日在瑾王府与四弟弹琴跳舞的那位小姐?”
果然被认出来了,蒲敏在心中无奈叹息,尔后认真回礼说:“回太子殿下,正是民女。只是当日太子殿下突然造访,民女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太子殿下海涵。”
容戒面上笑着,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没想到,自己那个残废了的四弟竟还有如此佳人陪伴左右!他一定要将那个残废身边所有的东西都抢过来!
想到这里,容戒愈发和蔼的笑起来,语气温柔的说:“董颚小姐十分知礼数,不愧为大家闺秀。”
这般虚伪的话叫蒲敏的牙一阵酸痛,然难的是不得表露出自己的心思。为了切入眼下最重要的话题,她微福身说:“谢太子殿下夸奖。方才民女在来拜见太子殿下的路上可巧遇见了随侍大哥的丫头,丫头说太子殿下传唤,十分为难,便想叫蒲敏来当个恶人,向太子殿下告个假。”末了还装作十分紧张的样子,抿了抿双唇。
“哦?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太子看到美人蹙眉,不自觉就问了出来。
正等这句话的蒲敏不紧不慢的说:“昨日大哥陪蒲敏去花市游玩,为了捡蒲敏掉在花市边那条河里的帕子,便跳水去捡。故而今日发了风寒,在床上修养,见不得人。”
此刻,被美**惑半天的容戒终是反应过来,明白这也许正是董颚东降不见自己的理由。
到底是一国太子,纵然能力不足,心眼却是有的。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旋即开口问道:“不知令兄情况如何?本宫即刻宣几位太医来为董颚公子看病。风寒虽不严重,却拖不得。”
屋子里飘散着静谧的味道,远方淡淡的声音轻轻传来,萦绕在每个人身边。
良久后,蒲敏粲然一笑说:“若能如此就再好不过了,大哥病的日子久了蒲敏也十分担心。”
容戒在方才那片刻的沉默中就想到,董颚东降十有八九是在装病。难得的是董颚蒲敏竟还是这般淡定,不得不说,实是有一国之母的风范。
于是,看向蒲敏的目光愈发有意思起来,他抚了抚手说:“期指,快去宫中传赵太医、王太医来。”
“是。”一直站在容戒身边默默无闻的小太监躬身离开,态度很是恭敬。
待小太监的身影消失后,容戒起身,站在蒲敏面前,细细观摩着她精致的五官,许久后说道:“本宫想探望董颚公子,还请董颚小姐带路。”
蒲敏抬头,静静直视容戒一眼后,颔首:“太子殿下请随民女来。”
说罢一挥手,低垂眼睑,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实则心中不停想着:经太子这一遭,我想早些去找容黎阂的想法算是彻底没辙了。只盼着一会儿的戏能好看些,不然也太对不起我自己了!
容戒看蒲敏这幅样子,倒很是满意,昂首挺胸向前走去。
董颚至戈跟在容戒身后,路过蒲敏身边时十分担心的看着她。留意到父亲脸上越来越深邃的沟壑,她忽然有些心酸。为了不教他担心,蒲敏也仅是小声说了一句:“爹爹放心,女儿自有分寸。”
是的,自有分寸。
望了望容戒挺拔的背影,蒲敏在心中窃笑。
她要做可以站在容黎阂身边的女人,可以和他共档一片风雨。那么这个容黎阂的头号敌人,自然就在董颚蒲敏的算计之中了。
而同时,在瑾王府却是另一番景象。
“什么?!太子去了董颚府?!”容黎阂听到手下报的消息,眼皮不断跳动。一时间头脑飞速旋转,不停考虑各种后果和可能。
他知道容戒品性,也知道蒲敏的性子。虽说以蒲敏的聪慧,总会有自保的手段,但是容戒也会因发现到蒲敏的美丽之处。自小,这个哥哥就想法设法夺走他喜欢的一切,玩具、书本、父皇的宠爱、母妃,到现在的双腿……。
那些失去的他都可以不和容戒计较,可是蒲敏……蒲敏一定不行!他不能夺走蒲敏!
“暗卫,立刻监视董颚府,盯好太子的一举一动,有什么情况迅速汇报!”越是焦急,他的分析越是冷静:太子去董颚府定是为了今日早朝黄河水患之事,那么必然会见董颚东降。以蒲敏的性子,为了他的利益,定不会叫太子见到董颚东降。那么她会用什么方法?是什么方法可以在短时间内就有效果且不会被人怀疑?
想着,他的目光无意识看到了书桌上的药丸——前些时日他也送给蒲敏了一些,为了让她推开不必要的邀约的。
这一刻,他眼中光芒大盛,毫不犹豫的吩咐着:“魏立,太子大抵会传唤太医。你先去太医院与赵太医、王太医说好情况,记得让他二人全力帮助董颚小姐。”
“是。”一个中年人应声而出。
“无风,跟着董颚小姐身边的人,看他们做了什么,若有不足及时补救,切记不可有失误。”
“是。”年轻男人从暗处走出,颔首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