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一夜

漫漫长夜,皎洁的明月挂在星空之中,一如亘古时那么明亮夺目。

此刻,云层之上,在一个高处不胜寒的所在,琼楼玉宇,分外华美,但这一切却因在那高台之上长身而立的女子而黯然失色,那女子双眸如星,默默地注视着这片夜空。

很少有人知道,万物皆是有灵的,哪怕是那一轮明月,又甚至是那一片浮云,或许在凡人看来不可思议,但是这所有的一切,这一刻都在争先恐后地试图取悦琼楼高台上的女子,于是,在那双眸的注视下,月亮受宠若惊,绽放出更加明亮的光华,使星空更加明朗,乌云自惭形秽,悄悄地散去,让整个星空显得更加璀璨美丽。

一个穿着青色羽毛长裙的女子悄悄地走来,然后在琼台之下站定,用崇敬的目光仰视着上方。除非是主人的要求,否则自己是没有资格靠近主人一丈之处,事实上,现在在这三界中,有这个资格也寥寥无几……

反正不包括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青衣女子忿忿地想着,却是想起经常来打扰自己主人宁静的人类,其中一个分明是一个傻乎乎的野人,言语无状也罢了,居然还穿着兽皮衣服,另一个总是傻笑的女人,言语总是放肆得让人几乎无法忍受,还有一个更加可恶,虽然看起来比另外两人庄重守礼一些,却是前来打扰得更加频繁。最令青衣女子难以理解的是,自己的主人居然一直容忍着这三个人类,不仅没有怪罪他们,居然偶尔还会和他们说上几句话……

这在从前,可一直是我和两位妹妹才有的殊荣,青衣女子有些妒意地想着。

想到自己的妹妹,青衣女子心中顿时一酸,想起了自己那遭遇不幸的二妹,当初三姐妹在绝望之中被主人所垂恩,原本以后从此便能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一起,永远陪伴在主人身边,却没想到会发生残酷的事,二妹无辜惨遭那人的毒手……

念到那人,青衣女子心中顿时充满恨意,可是却又是一阵无奈,那家伙早已经下界为人,想报仇也再难找寻,事实上,就算他没有下界也没用,青衣女子心中很清楚,即便自己和三妹一起,也决然不是那人三剑之敌,天界第一神将从来不是浪得虚名,那至高无上的神力,甚至不下于自己的主人……可是现在他也只是一介凡人了……

青衣女子突然想到,说不定这次三妹下界,有机会能遇到那人的转世,那样的话……

“青鸾。”琼台之上传来清冷的女声,声音不大,却在响起之时,引发四周云气微微动荡。

“娘娘,青鸾在这里。”青鸾仙子急忙上前,走到琼台上,尊敬地望着眼前女子的背影,等待着自己主人的吩咐。

琼台上的女子却没有再说话,依然静静地立在那里,凝视着星空,似乎之前的叫唤只是临时起意,对此青鸾似乎是司空见惯,倒没有不安之态,也静静地肃立在那里等候着。

“青鸾,你来看一看这天上的星象。”那女子终于开口了。

“是。”青鸾仙子微微点头,心中略有些诧异,仰头看天空,灵力运转,双眸浮现出一点幽芒,顿时整个星空一片清晰,大量原本看不到的星辰一一浮现,凡人所无法看到的星体轨迹在这双眸中却是一览无余。

注视群星的轨迹,青鸾仙子思忖了一下,道,“星光明朗,异星不显,紫微、太微、天市三垣星宫安定,人类现在正处于还算太平的时候,暂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可是,四方有七道妖光直透天空,与南方炎天处的一颗妖星相共鸣,隐隐竟有扩散之势,这应该是……”青鸾仙子微微皱眉。

“应该是什么?”那女子问道,语气间,却不似是在询问。

“……这个……青鸾不敢定论。”青鸾仙子回答道,然后忐忑不安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天上星辰变幻,和凡间人事都是一一相映的,这一点即便是尘世也有很多人知道,但是真正能通过夜观星象来察知天下大势的人,却如凤毛麟角一样稀少,哪怕是得其皮毛的,往往都是尘世王候梦寐以求的一方大贤,但是,大多数人的毕生所学,对青鸾仙子而言连当徒孙的资格都没有,真正掌握观星之法的,古往今来即便连仙神在内也绝不会超过五十之数,三姐妹中,也只有青鸾仙子能算其中之一。

但是青鸾仙子很清楚,自己能看到的东西,自己的主人肯定也能看到,而且只会看得更加清晰,事实上,眼前的娘娘学究天人,不论璇玑易数之法,还是星象风水之技,其实皆是由她所创而后传于世间,自己之所学亦是由她所授,虽不能说浅薄,但是世间谁又会蠢得把自己所学和始祖去相提并论?

对青鸾仙子的回答,那女子不置可否,一直凝视着天空的某一处,甚是入神。

青鸾仙子心中好奇,顺着那女子的视线望去,看到北方玄天处有一颗微蓝色的星辰,其大如斗,光芒甚是绚烂。

“那……那一颗,应该是女娲后人的本命星。”眼看自己的主人始终看着那颗星辰,青鸾仙子大着胆子开口道,看主人没有表示反感,继续道,“光芒甚是明亮,按道理说应是旺盛之时,但奇怪的是光晕不散,竟似有自缚之象……实在令青鸾难以理解。”

“恩。”那女子微微点头,“那依你看,她气运如何?”

“若青鸾未看错的话,那星光虽明,然而已现回光之势,眼下无碍,但定难长久,况且星体隐隐有动荡之感……不出意外的话,这一代的女娲后人死劫将至,应在不久之后。”青鸾仙子肯定道。

那女子再没有说话,继续看着那颗淡蓝色的星辰。

“娘娘和女娲神没有什么来往啊,怎么忽然这么关注女娲的后人……噫?”青鸾仙子不解地想着,去注视天上的蓝星,却在刹那之间,突然看到了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的异样,就在那灿烂的蓝光之后,若隐若现地浮现出另一颗星辰……另一颗黯淡无光、赤色的星辰,这颗赤星被那蓝星牢牢地掩藏在后面,即便以青鸾仙子观星之能,也仅仅在刚刚心机一动下短暂地看到,待要细看之时,却又不见其踪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青鸾仙子大讶,然后望了望眼前出神的主人,暗暗猜测,“……居然藏得如此隐蔽,但应该瞒不过娘娘的眼睛……那娘娘现在正关注着的,究竟是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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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美的沉睡中,莫言似梦非梦地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始终在似远似近的地方看着自己,但是这目光是那么柔和,所以没有让莫言觉得半分不安,萦绕在那温柔的感觉中,莫言本应该睡得更沉,可是出于未知的原因,莫言醒来了。

睁开了双眼,莫言看到枕边那一双柔情似水的双眸,正如梦境中那样,默默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紫萱,睡不着吗?”莫言问道,动了动头颈,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枕在了一只光滑柔腻的玉臂上,只道这便是导致紫萱睡不着的原因,歉然一笑,便要移开。

紫萱摇头,制止了莫言,目光流转,犹豫道:“我只是还在想着找五灵珠的事情。”

“怎么了,你担心找不到吗?”莫言诧异地注视着紫萱,在感觉中紫萱并不是那种优柔寡断未行先怯的人,此时的犹豫有些令人费解。

“五灵珠……封印锁妖塔一定要用五灵珠吗?”轻叹一声,紫萱神色很奇异,似是有些惆怅,又似有些担忧,“有了五灵珠就一定能封印锁妖塔吗?”

“你是在担心五灵珠很难找吗?还是其他什么?”莫言注视着紫萱道。

紫萱微微点了点头:“是啊!虽然我们已经有了土灵珠,但那是偶然罢了,天下哪有那么多巧事都让我们碰上了……如果……已经找到了四个,有一个始终找不到怎么办?”

莫言哑然失笑:“怎会如此,既然找到了四个,最后一个有什么理由找不到呢!”

“若总也找不到呢……”紫萱不屈不挠的追问道,双眸紧盯着莫言看。

“总也找不到?”莫言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却注意到紫萱紧张又透着一丝恐惧的目光,心中微微一动,轻描淡写道,“找不到那就找不到吧,不怎么办。”

“啊?可是妖类跑出的话……”紫萱似乎有些惊讶于莫言的轻松。

“我明白的。”莫言握住紫萱的手,认真道,“我们尽力去找五灵珠那只是但尽人事,事实上,万物有生便有灭,那锁妖塔也是如此,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也不可能一直存在下去,即便我们今日将它修好,它终究必然还是会有倒塌的那一天的,不是吗?既然终究要到来,我们又何必定要强求?但尽人事便已足够。”

“你说得对,可是,或许它注定有一天会倒下,但那绝不应是现在,太过措手不及……不应是现在……”紫萱喃喃道。

“不论怎样,我们先去找五灵珠……好了,别再乱想了,睡觉吧。”莫言安慰道。

紫萱微微点了点头,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莫言却很清楚,紫萱之后一直都没有睡着,回想刚刚紫萱说话间的神色,莫言也心中极是不安,再无法睡着,就这样睁着眼睛一直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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