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竹林后,凌流离一路小跑着到了一条小河边,喘了几口气,渐渐冷静下来了。
一路尾随着她的白衣女子悄然走近她。
她感觉到有人靠近后,立马转过了身。
“你是谁?”她一脸警惕的问道。
白衣女子打量着她,随后嘲讽的说道:“没想到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宸影大人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你究竟是谁?”她冷冷问道。
“看来你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白衣女子眼眸深邃的盯着她。
“是你。”她当即猜到眼前的女子便是之前给她来信提醒她真实身份的人:“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闻言,白衣女子眼露不甘心的冷冷一笑:“我曾经是他身边最得宠的女人。若没有你,我迟早会成为他身边最重要的女人。你既然知道真/相了,为何还不离开?”
“你引我知晓真/相便是想逼我离开?”她试探性的问道。
此女子从前不现身,如今却突然暴露身份的来见她,不是逼她离开,而是来杀她的。
此刻她只身一人在此,内力又不能随心使用,唯有拖延时间等待救援了。
“原本我的确是这么打算的,可自从知道他体内有情爱花之毒后,我改变主意了。”白衣女子眼露杀意的说道。
“你杀了我也救不了他。”她提醒道。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白衣女子满眼嫉妒与恨意的说道,随后从衣袖里取出匕首,一步步逼近她。
他已经没有时间等下去了,如今唯一可以一试的办法便是杀了眼前这个该死的女人。
她曾经是他身边最得宠的女人,她以为他喜欢她的柔顺与温柔,可后来凌流离成了他的女人后,她才明白她得宠的原因。
她时常躲在暗处看着他望着凌流离的眼神流露出一丝不同于其他女人的柔情,她的心便像针扎一样疼。
从见到他第一眼起,她的心就属于他了,可他却从未对她流露出那样的神情,从那以后她便知道他曾经对她的宠不过是她的容貌与凌流离有几分相像罢了。
他是高高在上的宸主,也是这世间最绝情的男子,她从一开始便明白自己不该奢求得到他的心,只要能成为他身边最重要最得宠的女人,她便心满意足了,可偏偏凌流离得到了他的心,所以她恨极了她。
原本她只是想引她得知真/相,逼走她,却没想到她不但没走,还伤了他,她断断不能再容她活在这世上,她活着只会继续祸害他。
曾经的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宸影大人,而她无权无势,武功又平平,她动不了她分毫,可如今的她不过是一介普通女子,今日她必要替他除了这祸害。
“他若知道是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的。”她出声威胁道。
“别想着拖延时间,没人会来救你。”白衣女子不屑的说道。
就在白衣女子拿起匕首迅速刺向她的胸口时,突然出现一个黑衣人挡在她的面前打了白衣女子一掌,白衣女子猛地后退了几步,吐出一口血,眼露惊慌的望向黑衣人问道:“你是何人?”
黑衣人没理白衣女子,转身对她恭敬的说道:“夫人受惊了。”
他是弑,是宸主秘密培养多年的影卫,他的存在只有宸主一人知道,是宸主最大的一张底牌。
自从半年前宸主苏醒后,宸主担心她如今武功尽失会有危险,便将他派到了她的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你是凌月均的人?”她猜测道。
“是,属下先将此女带回竹林禀报主人。”
话毕,弑拉起白衣女子运着轻功迅速消失不见了。
她神色复杂的望着弑消失的方向。
此人一直都潜藏在她的身边吗?
当日傍晚,昏迷多时的凌月均醒了过来,见弑回来了,便知道他必是查到了引她得知真/相的背后之人了。
“是谁?”他淡淡的问道。
“小黎。”弑如实答道:“她试图谋害夫人,已被属下押了回来。”
闻言,他神色变得异常阴冷:“她竟敢忤逆本尊的命令,杀了。”
“是。”弑恭敬的应道,随后离开了。
没一会儿便听见外面的小黎哭着喊着要见宸主,但话还没说完便被弑一剑穿心而死,到死都没瞑目。
三年前,宸主沉睡前便说了凌流离自那以后便是宸主夫人,组织里的所有人不得擅自去打扰夫人的生活,更不能让夫人得知当年的真/相,可偏偏这小黎私自违抗宸主之令,宸主赐她一死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宸主,鬼神医已将千年天山雪莲入药配好了丹药。”朱雀恭敬的将装着丹药的玉瓶递给了他。
他接过玉瓶若有所思的问道:“她可来过?”
“来了竹林入口,但未曾进来。”朱雀如实答道。
“她终究还是不肯原谅本尊。”他眼露忧伤的感慨道。
朱雀见此沉默的退下了。
这日夜晚,他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凌流离的房间,他坐在她的床边眷恋的凝视着她的睡颜,胸口的疼痛提醒着他她恨他的事实。
他从怀里取出玉瓶,将丹药轻轻塞进了她的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睡梦中的她突然感觉到喉咙里有一股清甜之味,她朦朦胧胧的醒了过来,见到他后立马起身语气不善的质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延续你命的丹药,我欠你的已经还清了。”他神色复杂望着她说道。
她侧过脸,神情不悦的说道:“你可以走了。”
“流离,你当真如此恨我?”他满眼痛心的问道。
她没看他,沉默不语着。
他自嘲的笑了笑:“也好,至少等我死了后你不会忘记我。”
她转头望着他一脸的苦笑,内心不禁隐隐作痛着,她讨厌这样的自己,于是故意说着气他的话:“我会很快忘记你,找一个真心待我好的男子幸福的过完这一生。”
闻言,他眼露薄怒的紧紧握住她的手威胁道:“凌流离,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允许你忘记我,我要你这辈子都记得我。”
他虽时日无多,但他是个霸道的男人,既然她已经想起了他,那么就算他死了也不许她忘记他。
“你就是一个残忍绝情的男人,以前是我瞎了眼才会爱上你,以后你休想再干涉我的生活,你离我越远越好,我不会再记得你分毫。”她动怒的说道。
听完这话,他的神色变得阴晴不定,附身狠狠的吻着她的红唇。
“你走开,你......”她用力推着他,可他的力气太大,她挣脱不开,浑身的内力又没法用,气得她满脸通红。
他惩罚性的咬破了她的唇,血腥味弥漫在二人的嘴里。
良久,他紧紧抱着昏昏欲睡的她,神色悲伤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你若敢忘了我,我便从阴曹地府里爬出来日夜纠缠你。”
她朦朦胧胧的听到了他说的话,不禁眉头微蹙着。
他温柔的替她理了理鬓边的青丝,深情的凝视着她,满眼不舍的说道:“明日我就要走了,不再回来。我死后,若你有一日肯原谅我,便到我的坟前烧一炷香告诉我,我会很开心的。”
翌日清晨,她一脸疲惫的醒来,想起昨夜的事后,她猛地清醒过来,瞬间满脸的怒意。
他竟敢那么对她。
她简单梳洗了番后,便阴沉着脸去了竹林别院。
她走进别院后,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四周静悄悄的。
想起昨晚朦胧间听到他说的话,她不禁眼露一丝疑惑。
难道他真的走了?
“疏月。”玄武走过来唤道。
纵然她曾经是凌流离,可如今她的身份是文疏月,何况他更希望她只是文疏月,因而不愿再唤她流离。
“你怎么来了?”她问道。
“他临走前还我自由,并交代我一世保护你,所以我如今只是白冬成。”玄武如实说道。
“他真的走了?”她神色复杂的问道。
玄武轻轻点了点头。
她思虑良久,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他还有多久可活?”
“也许半年,也许几个月。”玄武静静的看着她说道:“如果你想离开这里,我会陪着你。”
她没有说话,一脸心事重重的离开了竹林别院。
之后的一段时日,她仿佛忘了凌月均与过往的一切似的以文疏月的身份安安静静的过着每一日。
只是每当她名义上的爹爹文禀提起她的婚事时,她便会一脸不情愿的敷衍过去,文禀见她这样心里也明白他这个女儿是个心里有主见的,便也不再多提。
半年后。
这段时日,玄武每次见她,她都欲言又止着,玄武见她这样内心也猜到了几分。
过去半年里她再未提过宸主半个字,不是已经释怀了过去的事,也不是已经忘记了宸主,而是把一切的心思都藏了起来。
如今的他早已不抱任何希望,能像现在这样做她的朋友他已经很知足了。
“他的墓在竹林别院。”他轻声对她说道。
这个他是谁,她心里再明白不过了。
闻言,她手里拿着的茶杯不慎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他真的死了?”她神色不明的轻声问道。
“是啊,死了。”他感慨的说道,静静的观察着她的神色。
她微低着头,沉默了良久才牵强的轻笑道:“从此我与他恩怨两清了,也好。”
“疏月,你当真没有一点难过吗?”他一脸担忧的问道。
这半年里他时常猜不透她的心思,看不透她对宸主究竟是何态度,她似乎变了一个人,好似是在努力扮演好文疏月这个身份,终日与琴棋书画相伴,成为了一个娴雅安静的普通闺阁女子,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明艳胆大、敢爱敢恨的凌流离了。
“为什么要难过?”她神色平淡的问道,眼里却迅速闪过一丝悲伤之情。
他死了,她该高兴的,她为什么要难过呢?
一个月后,当她瞒着所有人来到竹林别院,当她亲眼见到刻着他名字的墓碑时,她才真的相信他死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神情失落的跪坐在他的墓碑前,喃喃自语道:“我该高兴的,为什么我的心那么痛?”
这一个月以来,她没有一天睡好觉,她逼着自己不去想他,可是心不由己,她总是想起他临走前那夜他在她耳边说的话,也想起从前她还是凌流离的时候他对她的宠爱和对她的算计。
半年里,她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平日里她装着忘了他似得安静的过日子,可没有人知道一到夜里她便会时常梦见他,她梦见自己高兴的为他弹着琴,而他优雅的舞着剑。
她本该恨他一辈子的,可是她渐渐发现她对他的恨似乎越来越少了,她开始渐渐怀念从前他们琴瑟和谐的那段日子。
她神色难过的走进别院,房间四处积了灰,看着甚是冷清,最里面放着一台古琴和一把剑,古琴是她当年为了讨他欢心学琴时用的那一台,而剑是他曾经亲手赠予她的月流剑。
她拿起月流剑,剑鞘已经失了光泽,看着有些陈旧了,但里面剑身却保存得很好,这把剑曾是她最心爱的佩剑,没想到一直都在他这儿。
她放下月流剑,轻轻坐在古琴面前,取出丝巾仔细的擦去了古琴上的灰尘,她随意拨弄着琴弦,情不自禁的弹起了那一曲曾为他用心学习的《埋伏》。
时隔那么久,她再次弹奏这首曲子时,琴音里少了许多独霸天下的野心,反而多了不少荡气回肠的伤感之情。
一曲终了,她落下几滴眼泪,想起这些年与他之间的恩怨情仇,她不禁趴在古琴上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欠我的哪那么容易还清,怎么可以死?”她一脸痛心的自语着。
到了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明白,其实自己早就不恨他了,可是一切都太迟了,她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良久,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她满眼泪痕的抬起头,隐约见到一个白衣男子缓缓走向她,他的一头白发随风飘扬着,可她却看不清他的面容。
“你是谁?”她紧张不安的轻声问道。
“我说过,你若敢忘了我,我便从阴曹地府里爬出来日夜纠缠你。”白衣男子轻笑着说道。
他的笑容温柔极了,令她仿佛置身于梦境里。
如果这是个梦,那也挺好,至少她又见到他了,她不用再为他的死而难过,她可以高兴的告诉他她已经原谅他了。
她缓缓走至他面前,神情痴迷的抚摸着他的脸,高兴的笑了。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