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一束光闯进了无人问津的石缝，终于得到阳光的绿草开始向上生长，他喜欢着这束光，即使怎样……

苏以时因为是翻墙出来的没骑自行车，于是直接把华东辉的车骑上开走了。

夏辰依旧老老实实地坐在后面。

他们俩都忘不了刚才的情景，像是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男生，弹着自己也听不懂的歌词。

今晚的星辰湮灭了萤火虫激动的情绪。

华东辉活了这么多年了，他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轻笑着咳了两声。“青春，不就是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胡闹吗？”说罢，他又瘫在转椅上，拉上窗帘，看着外面的光亮从门缝边费力地穿进来，“但是，不妨碍人喜欢啊，哈

哈……”

他们都没注意到宋妍允和江浩的不辞而别。

马路边上一位神失魂散的中年男子被宋妍允搀扶着，他脸上留着很长的胡子，杂乱的头发油得不成样子，眼底下挂着很久没洗的脏物。

“爸……”宋妍允突然开口道：“我们回…不对，我们去上帝的人间小屋……”

“啊…啊”全身上下透着迷糊的疯子猛地转头看着宋妍允：“哟…哟，是妍妍啊，爸爸在这呢…爸爸永远不离开你……”

宋妍允尽力憋着哭腔，眼前这个人曾是里安最有名的老师，曾是风度翩翩的居家好丈夫，曾是那个在一个下着雨的夜晚，在车祸现场抱着妈妈走时遗漏的身躯痛苦地大声哭着的人。

宋妍允至今都记得，那个晚上，妈妈突然将四岁的她死死护住，身上划了一道让人害怕的红口子，她吃惊地看着眼前发疯的爸爸，吃惊地看着他撕烂写有他名字宋伟的报名单，她好想哭，却哭不出来，连一滴眼泪都挤不下来。

她艰难地站起来，想安慰眼前这个发疯的人。“爸爸……”话音刚落，她终于哭了，一头投进宋伟的怀里。“爸爸，妈妈为什么躺着，她受伤了，你救救她……”宋伟没有办法，这里距离医院有十几公里，而当时的通讯并没有那么发达，他流着泪无声地看着报废的老人机，抽搐的嘴角颤抖地越来越剧烈，终于，他再也绷不住了，他突然把宋妍允搂得紧紧的，生怕她再离开半步……

突然两滴泪水滴落在宋妍允的额上，是老天爷喝醉下雨的那个晚上，也是现在宋妍允现在正搀扶着宋伟的晚上。

“爸……我们都要好好的……”

“好，好……好好的，好好的”

全镇公认最优秀的老现在成为了全镇公认的疯子。

江浩一直跟着他们俩，心里说不上是五味杂陈，倒可以算是百感交集。

他一路跟着看见父女俩走进一条靠近溪流的小巷子，才放心地转身离开了。

他明白这种感受，自己的亲人背着一堆思恋当起了天使，离开自己，让这生活的暴击来得很早很早……

一刹那，他发出来自己都没注意的叹息，那是这个少年第一次有了对人生的感悟。

他不介意自己的感受，他是担心江辛还小承受不了。现在他又遇到了宋妍允，其实从见到她时，江浩就曾暗自发过誓，要好好保护她一辈子，一切只要她幸福就好，而自己……本身就没有认真想过，大概，只要当成一个“疯子”就行吧。

风开始刮了，他回忆起电影里的情节，想象起自己就是主角。

他贴着公路边的白线走，展开两手，戴上眼镜，摇摇晃晃地慢慢走，时间没有很晚，远处镇子的灯光匆忙地奔向江浩这边，却被公路两旁的树木格挡，稀稀拉拉地照在江浩的落脚点。

江浩转身一个小跳，落脚时却只有左脚站立，他始终闭着眼，摇晃摆动两下后，慢慢平缓过来，他学着电影情节里边儿背景音乐一般轻轻哼吟……

除他以外 没人在，也没有人在意。

月光突然一闪而过，直直地冲向深邃的夜空。

人生确实像是给上帝演的一场戏，但我要将它变成一份艺术品，不需要别人口中的颜料，只要手中的画笔，闭着眼，没有负担，随心所欲地随着心神而作画，可以转着圈画，可以吟着圣经画，也可以挂着眼泪笑着慢慢把画板抹得全是颜料……

我行走的背后带起你看不见的沙子，我的未来始终有你依存的影子。

我搞不懂怎么去处理伤心欲绝的事，也不会去想人生的大道理，我只想保护好你，守护好我爱的世界，一直到很远的未来。

一直铭记着我们的现在，一直到漂泊到很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