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四贞的挑衅,福临微微一顿,隐约露出些笑意,一闪即逝。
他淡淡地说:“这才像你的性子。”
四贞愕然,她的性子,她什么性子?
百灵已经在一旁边急得不行,贞格格如此说话,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偏主子们说话,没有她这个奴婢插嘴的余地,只得一个劲地给四贞使眼色。
四贞却仍然盯着福临问他:“皇上过来,是要给公主殿下出气吗?”
福临的笑意浓了些,耐心解释道:“不,朕相信今天的事和你无关,刚才分明是建宁在追着你跑。”
本来已经没什么火气的建宁却因为福临这一笑,心里一沉。
皇帝哥哥这么说,摆明了是偏袒孔四贞嘛……
“皇帝哥哥,你连自己的亲妹子也不相信吗?”建宁一急之下,神情越发委屈:“我知道,孔四贞的父亲于国有功,皇帝哥哥你要袒护她,可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问都不问就责怪我,刚才分明是她欺负我,打了我……你为了安抚定南王的旧部,就这么对自个的亲妹子吗?”
福临沉下脸来,默然片刻才道:“住嘴!”
建宁看到福临瞬间沉下来的脸,才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有些事,心里有数是一回事,可说出口就是另一回事了。
皇帝哥哥和太后娘娘所做的一切,都是要让孔四贞感觉到朝廷对汉臣、对定南王遗孤的眷顾,若是让孔四贞知道,他们所做所为,其实更主要是冲着她身后的定南王旧部去的,这份恩典,就不免打了折扣。
在这个原因下,别说孔四贞今天只是把她摔了,只怕,就是真把她打伤了,皇帝哥哥有些偏颇也是难免的。
这样一想,建宁就更觉得委屈。
她的母妃随父皇去后,能够倚靠的,就是这个皇兄,她在太后跟前长大,从小皇兄待她就如一母同胞般,连皇帝哥哥和母后闹了矛盾,也都会同她说,她自认为皇帝哥哥待她,是与众不同的。
没想到,只是一句话,皇帝哥哥就当着外人的面大声喝斥她。
都怪这个孔四贞!
建宁的眼里浮上泪光,一言不发,生气地看着四贞。
被建宁说私底下那些心思,福临身为皇帝的威严顿时浮上了面孔,他冷然说道:“朕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冲突,阿贞对你说过什么。朕也不会无端的冤枉了你。可你想想,若是你没有先招惹阿贞,没说什么令她不快的话,她怎么会气得不顾你是皇家公主,欺负你?还被你追着跑?”
建宁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汉人狡诈,她又出身军中,娇蛮任性,好武冲动,天不怕地不怕的,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不足为奇。”
话一说完,她就又后悔了。
福临一脸铁青的训斥道:“建宁,阿贞如今养在母后的膝下,她就是你的妹妹。她纵然娇蛮,你身为姐姐,也该多多包容。如此心胸狭隘的肆意指责,哪还有半点做姐姐的样子?”
建宁不敢辩驳,只能低头认错:“皇帝哥哥教训的是。”
福临余怒未消,继续说道:“你母妃早亡,母后怜恤你,坚持要让你养在她的膝下,你也体会过父母不在身边的滋味,朕之前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好好和阿贞相处,收起你那些公主脾气,你倒好,追着她满园子跑?此事传出去,对我们皇家的名声大大有损,你说,今个这事,朕该怎么责罚你?”
建宁虽然还有些不情不愿,却也知道不能再和福临顶撞下去,她低声道歉:“对不起,皇帝哥哥,刚才是我说话不妥,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同阿贞好好相处的。”
福临面色一缓,正要再说什么,站在一旁的四孔忽然道:“皇上,今个的事臣女也有不对,之前臣女把公主摔在地上,她都没有责怪,您就不要处罚我们了,臣女以后,会谨言慎行,和公主殿下相安无事的。”
“你真不在意?”和四贞说话,福临的声音不自觉的柔和了几分。
建宁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变化,心里一阵黯然。
曾几何时,皇帝哥哥只对她是如此的温和友爱,如今看来,以后少不得要被这个孔四贞霸占了……
即使知道福临如此,只是帝王驾驭臣子的一种手段,建宁的心里头,还是不舒服。
“今日之事,公主殿下有错,臣女也有错,若是皇上一定要罚,那就连臣女也一道罚吧。”四贞是真不觉得有什么,她在桂林城里,也没少跟小伙伴们打闹,打过闹过就好了,谁也不会放在心上,若因此有谁回去被父母责罚,其他人都会维护着。
福临态度越发温和起来:“既然你们诚心认错,朕今日就谁都不罚了。你和建宁一般大小,平时相处,难免有些摩擦,建宁打小是娇纵惯的,在这宫里头称王称霸,谁都让着她,朕以后会对她多加管教约束。今日之事,你别放在心上,她也不是成心欺负你,就是小孩子心性,看见大家都对你好,捻酸吃味了!朕让她给你陪个不是,你们以后可就是姐妹了。”
四贞摇摇头,轻声道:“臣女不用公主殿下道歉,只要她以后不说那些话,臣女就不会……”
她话没说过,但建宁却明白了,孔四贞这意思,如果自己下回再说那样的话,她还是会反击,会打自己。
但有了福临刚才话里维护她的意思,建宁心里的气顿时平了,她上前拉起四贞的手,轻言细语、面有愧色地道:“都是我不好,不该说那些话,你就原谅我吧……”
四贞点了点头,没有吭气。
建宁又道:“你刚才绊我的那下,用的是什么招数,有空了,你教教我吧?听说你跟着定南王从小习武,等闲里,三五个大汉都拿不住你,可是真的?他们都说我骑马射箭是这宫里女子里数一数二的,你呢,怎么样?要不,咱们哪天比试一场吧……”
听见建宁叽叽喳喳的和四贞说话,福临笑了起来,小姑娘们真是恼得快也好得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