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就在林晚箴和林婉琳为以后的事情进行亲切而友好的交谈时,林晚箴的一对便宜儿女也正在贺俊之的书房里说着话,关于他们家的问题,关于《浪花》,关于爱情。

贺子健摆脱母亲的视线之后并没有立刻回房睡觉,反而走向了爸爸的书房,那是爸爸的私人天地。

贺子健的确是一夜未睡,但是他心中的女神戴晓妍对他吐露了过去,在贺子健的安慰下,她解开了心结,贺子健正是欣喜若狂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困呢?要知道在认识的这段时间里,他和戴晓妍一直没能踏过友情和爱情的界限,每次自己有所表示,晓妍就开始逃避,让他苦恼极了。直到今天早上,解开了心结的晓妍才和他正式确立了关系。

说是困,不如说是回到家中看到母亲带着关心兼责备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从天堂掉回了现实罢了,而母亲一直的追问和责怪叫他厌烦,贺子健这才头昏脑胀想睡觉了。

但一想到爸爸昨晚都没有回家,连自己拜托他的事情都忘记了,贺子健就觉得有必要和爸爸通一声气。毕竟昨晚爸爸是和秦雨秋一起离开云涛的,要是爸爸不知道自己帮他打了掩护,让母亲知道自己撒谎就不好了;而如果让母亲知道秦雨秋的存在,只怕要闹得天翻地覆,家宅不宁了!

于是,他推开贺俊之的书房门走了进去,这里有一部专线电话,不必担心被人知道。

刚走进门,贺子健就被沙发上突然站起的人吓了一跳,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妹妹珮柔。

贺子健有些奇怪,星期三早上珮柔是没有课的,但是最近她都会早早地出门去,并不留在家中。他猜想珮柔和他一样,不是对母亲过多的唠叨厌烦,就是可能交了男朋友。像他,自从认识晓妍之后,他就更加想往外跑了!而且书房是爸爸的私人地盘,一般而言,自己和妹妹是很少会来这儿,当然母亲来的就更少了。

也正因为如此,贺子健对妹妹不出门反而出现在书房里就更惊讶了:“你在爸爸的书房里干什么?”

听到哥哥的问话,贺珮柔也不回头,只是对着挂在墙上的那副《浪花》努努嘴,说:“我在看这幅画。”她曾经在云涛里见过这画,不过一天,这幅《浪花》就不见了,后来她在爸爸的书房里看到了它,那时,珮柔就有种不好的感觉,后来的事情果然证实了她的猜想。

先是爸爸变得更忙了,以前也有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可至少天天见得到人,现在却干脆三天两头不见人影。吃过早饭匆匆就出门,直到半夜都不一定会回来。爸爸只说是画廊里的事情多,母亲不懂,也就信了,可她知道,最近云涛没有画展也没有太多的生意,不会事多,爸爸忙的到底是画廊还是秦雨秋?

贺珮柔不止一次听到爸爸打电话给秦雨秋约她吃饭,借口还很拙劣,说是因为秦雨秋卖出了画该好好庆贺。笑话,哪有为了在云涛里卖出了画就得庆贺请客吃饭的事?爸爸分明就是找借口想和秦雨秋一块儿!

前不久在饭桌上,贺珮柔又因为自己男朋友的事情和妈妈发生了争执。妈妈看中的是徐中豪,觉得他长得好,功课好,又有家世,一直希望把自己和徐中豪凑成一对儿。可是她不喜欢,徐中豪那样的男生他们学校里多得是,珮柔是看不上他的。更何况,她都已经交了男友了,哪里能再和徐中豪一起?

可在这一点上,自己和妈妈永远都达不成共识!当妈妈气呼呼地问她到底要交一个什么样的男友时,贺珮柔故意赌气地说,说不定是一个逃犯。妈妈立刻找了爸爸让爸爸多管管她,幸而爸爸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让她少管自己。

爸爸说得多好啊!

“婉琳,你放心,珮柔绝不会和杀人犯私奔,你少说两句,少管一点。孩子们有他们自己的世界。真和一个逃犯恋爱的话……倒是件很刺激的事呢!那逃犯说不定正巧是法网恢恢里的康理查!”①

自己当时就笑了,却惹得妈妈不满,因为爸爸从小就惯着他们!听着妈妈埋怨的话语,贺珮柔忍不住就说是因为妈妈管得太多才让哥哥躲了出去,要她少管一点,结果妈妈就伤感起来。贺珮柔立刻想起了爸爸的忙和那个神秘的秦雨秋来,于是开口说让她多管管爸爸,免得爸爸有了外遇。可是爸爸笑着让自己不要胡言乱语,免得妈妈当真。

也许是爸爸的态度太过轻松,也许是她的话让妈妈觉得只是在转移话题,妈妈竟然真的一点都没有怀疑!她只好借着搭爸爸的车去上学的时候提醒他,爸爸吓了一跳,原以为爸爸会注意自己和秦雨秋的交往,没想到自己的话却是一点也没有用,爸爸没见得有多少收敛,还是一如既往地忙、忙、忙。

于是,贺珮柔对秦雨秋就好奇起来。她知道爸爸的眼光是很高的,这些年,随着爸爸事业有成,看上爸爸的女人不是没有,爸爸却从来没有闹出过什么风流绯闻。但是这一次,爸爸就像是魔怔了一样,也不知道这秦雨秋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爸爸这样痴迷。怀着这样的念头,珮柔不由得就进了爸爸的书房,静静地看起这幅画来。

贺子健顺着妹妹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秦雨秋的那幅《浪花》。这画挂在爸爸的私人书房里;爸爸一夜未回,是和秦雨秋一块儿离开画廊的;他们彼此毫不拘礼,亲密无间……这种种念头在贺子健的脑海里闪过,他隐隐约约抓住了什么东西,愣住了。

看着哥哥的样子,珮柔意有所指地问:“你也发现这画里有什么了吧?”这画画的是浪花,包含的却不止是浪花,还有爸爸对秦雨秋不同寻常的感情,对秦雨秋非同一般的痴迷,这对他们的家来说,太危险了!

然而接下来贺子健对秦雨秋的赞美却让贺珮柔大吃一惊,她深深地看了贺子健一眼,既没有想到爸爸竟然已经带着哥哥见过那个女人了,更没想到哥哥对秦雨秋的评价竟然会那么高,对一个也许会破坏他们家庭的女人!

贺珮柔语带奇异地说:“哥哥,那是一个危险的女人!我们家有问题了!”所以,你为什么会对那个女人这么赞美?

贺子健当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也明白隐含在自己妹妹话语中的疑惑和不满。然而他毫不避讳地当着贺珮柔的面拨了秦雨秋家的电话,然后让秦雨秋给贺俊之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帮他掩护好了,告诉他赶快回来。

挂掉电话,贺子健凝视着自己的妹妹,深沉地问:“珮柔,你谈过恋爱吗?”

贺珮柔想起江苇,震动了一下,仿佛明白了什么。恋爱,爸爸和秦雨秋恋爱了,而爱情,是这世界上最美妙也最神奇的事物,谁也没有办法抵抗!

贺子健盯着她,接着说:“那么你就一定知道,我们请得回爸爸的人,不一定请得回爸爸的心!”

贺子健的话说得一点也没有错。在与秦雨秋度过一个神秘的、奇异的不眠之夜之后,贺俊之并不愿意回到自己那个看似幸福的家庭中去。他们散步、谈话、喝茶、听音乐,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大地的时候,贺俊之看着秦雨秋用她神奇的画笔记录下这美丽的一幕,被这个可爱的女人深深地震撼了。

在秦家的客厅里,两人相对而坐,秦雨秋对贺俊之说着自己从小对画画的追求,说着自己不被人理解的苦闷,说着被自己带的父母称作小怪物,不容于父母,不容于兄姐,又不容于丈夫,可她却不肯承认这份失败,仍然乐观而积极,寻找着希望,直到遇到了贺俊之。

然后不可避免地,他们再一次谈起了他们的现状。

“雨秋,我要给你一个希望,决不让你失望!”贺俊之紧紧盯着秦雨秋,言辞恳求,其中的意思两人心知肚明。

秦雨秋颤抖了一下,低下头轻声道:“我就怕你讲这句话。”贺俊之对自己的感情,秦雨秋不是没有发觉,也不是对他没有感觉,然而横亘在两人之间是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不论秦雨秋如何不想面对,但贺俊之的的确确已经有了妻儿子女,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是贺俊之同甘共苦了二十多年的初恋情人。难道她真的要与贺俊之相恋,去要做他的情妇,破坏一个家庭吗?

秦雨秋抬眼看着贺俊之,双目中满是恳求,艰难地说:“俊之,答应我一件事。俊之,我没见过你的妻子……可是,我知道你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见过子健,他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而珮柔我虽然没见过,但想必也是一个乖巧的女孩,你的家庭是幸福的……”

贺俊之刚要张嘴,秦雨秋急急地捂住他的嘴:“别急着否认,俊之,你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你不能否认,最起码,在社会上、在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俊之,我只请求你一件事情,请你无论如何都不要破坏了它,维持着你的幸福好吗?答应我,这样我才能够无拘无束地、没有负担地和你交朋友!”

要下定一个决心很难,而要把它说出来,更难,秦雨秋只觉得说出这一番话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更何况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破碎的一生里遇到的唯一一个可以理解她,拥有着心灵的契合的男人。她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却不能否认贺俊之是她一直寻找着的希望。

贺俊之如何肯,他遇到了秦雨秋,再也不可能变回以前的自己。雨秋,她一直与虚伪作斗争,最欣赏真实,他如何做得到照雨秋说的去牺牲真实维持一份看起来的幸福呢?那么他们之间的爱情呢?

贺俊之的眼睛紧盯着秦雨秋,仿佛想要看到她的内心深处去,看破她的伪装和虚假:“我以为,爱情一向都是自私的,是绝不可能不容许第三者分享的!可是雨秋,你却对我做了一个强人所难的要求,要求我对你作不完整的……”

贺俊之的话还未说完,铃铃作响的电话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紧张气氛。来自子健的电话,雨秋的洒脱和再□□避,最终让无力的贺俊之回到了“家”里,回到了“幸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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