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阴司地界清羽才真的相信原来阴司真的不同于往日,阴司到处种满了会发光的彩色荧光草,忘川河水被引到一处山崖上,河水自高处向下流淌成了一处奇景。
阴司中的人大多是黄泉路人,都是惧光的存在,所以阴司才会建在万丈的深渊的底层,又寒冷又阴暗,虽然很适合鬼怪生存,但对于外宾来说并不会有任何的好感。
不过清羽是真心觉得这位司后娘娘真是个秒人,她居然在阴司的周围施加了星空的幻术,让整个阴司看起来少了一份阴暗多了一丝温暖。
阴司主殿被忘川河的尽头,忘川河底住着不计其数的恶鬼冤魂,他们都是因为没资格投胎才会被禁锢在河底。痴爱怨怒欲是三界中最沉重的枷锁,这枷锁能将修为不足或是心中还有欲念的神仙锁住,甚至拖入幽暗的河底。
没有哪个神仙愿意在忘川河上赌上一赌,无论是什么原因只要坠了河可是很丢面子的。所以忘川河的入口总是会停两艘木船,一艘船是拉新生的小鬼去投胎的,一艘是专门引领仙人去主殿的办事的。
阴司中有了添丁之喜,河边的柱子上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绸缎。清羽来的巧,船刚从主殿那边赶过来,清羽上了船见到撑船的老者欢喜的笑道“渡爷爷,好久不见,最近您身体可好?”
撑船的老者可是阴司中元老级的掌船人,大家都称呼他渡爷爷,谁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就连他本人都不记得了。渡爷爷在忘川河上少说也掌了几十万年的船。在清羽飞升之前可喜欢缠着他给自己讲红尘中的故事了。
“嗯........”渡爷爷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认出清羽来,笑呵呵道“原来是牛脾气的小清羽啊!还真是好久都没见了,听说你都飞升成仙了,爷爷还没跟你道喜呢!”
“爷爷!”
阴司中谁人不知有个硬脾气的小妞,非纠结新生的名字是不是与自己同名,若不是便不愿意去投胎,阴司司主都拿她没办法,渡爷爷总是打趣清羽说她生了一副牛的脾气,倔的很。
渡爷爷乐呵呵的笑道“呵呵呵!不逗你了,不是说天界的规矩很严吗?你是怎么偷偷跑下界的,万一被人发现,当心受罚呦!”
“我才不是偷偷跑下界的呢!”清羽拍了拍手中的贺礼笑道“我是代表天府宫来恭贺阴司司主添丁之喜的,名正言顺呦!”
“哎呀!小清羽这么厉害,这才飞升多久,就能拿到臭小子的请帖了!”他口中的臭小子就是现在坐镇阴司主殿,管理整个阴司的司主,司主是渡爷爷看着长大的,司主总是跟渡爷爷说在外人面前要给自己一些面子,可渡爷爷偏不理他,张口闭口喊他臭小子,无奈他最后只好接受。
清羽和渡爷爷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很快就到达忘川河的尽头,清羽拒绝主动前来帮忙的引路鬼差,跟渡爷爷告别后便一人轻车熟路的向主殿走去。
去主殿的路上铺满了软绵绵红丝毯,毯子两旁每隔几步便摆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滣珠。这滣珠在别处可是难得的奇珍异宝,而在阴司就是用来照明的珠子而已,没办法谁让阴司的滣兽那么多,虽说滣兽经过千年就孕育那么一颗滣珠,但珠子多了也就不稀奇了,物还是以稀为贵嘛!
阴司的人缘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这一路上清羽见到好多眼熟的仙友,天界里但凡是有空闲的仙者都带着贺礼下凡了,至于眼生的大概是在凡间仙山上当值的神仙,这庞大的队伍着实让清羽有些意外。
“冥主到!”正当清羽准备上前送贺礼时忽听身后一声激动的高喊,阴司司主不敢相信冥主会亲自前来愣了好半天,贤惠的司后娘娘怕他失了礼数暗中狠狠的掐了他一下,阴司司主猛然回神慌忙上前迎接,来祝贺的神仙们自动让出一条道来,生怕自己冲撞了这位冥主。
清羽记得师父曾提过这个冥界的冥主,说是当年魔族大张旗鼓攻打天界时,冥界是第一个站出来奋勇抗战,还不惜让自己唯一的儿子披甲上战。为了这场战役的冥太子身受重伤最后自动兵解,魂飞魄散与天地间,老冥主上天入地寻了上万年才将冥太子大的魂魄聚齐,就因为这事天帝始终记着他们的功劳,处处恩宠与冥界。
清羽从未见过这位老冥主,倒是与冥界太子打过照面,有次她偷偷喝了宴会上千年玉酿,醉的晕晕乎乎不小心扒了冥太子的裤子,就因为这事她犯怵好久,躲在天宫府中多少天不敢出门,生怕一出门就撞见冥太子殿下。
清羽有心想瞧瞧这位老冥主,可惜跟前黑压压的聚了一大堆的神仙,别说抬头看人了,她就是蹦起来都不一定能看得到。清羽直接打消了念头抱着贺礼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
“早就听闻冥主殿下才貌非凡气宇轩昂 ,今儿竟然能一睹真颜,还真是我等的运气!”
“谁说不是呢!早知道冥主会来,本君就不将小妹留在家中了,她可是心仪冥主多年,若是让她见上一面冥主,也算是完成她一个心愿!”
“冥主气宇不凡,多少女子都幻想着自己能够成为冥后,与冥主相濡以沫比翼齐飞。唉!也不知谁才会有这个福气,能与冥主结为连理!”
清羽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老冥主的岁数应该跟自己师父差不多,虽然神仙们各自不同,有的童颜白发,有的老态龙钟。这老冥主就是保养的再好也不至于被少女们如此追捧,再说了冥界不是早就有冥后了吗?怎么听他们的意思冥主还未娶妻?
清羽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扎进人堆里对那位懊恼没带自家妹子来赴宴的水君行礼问道“这位仙友,你们方才说的可是冥界老冥主,他不是在万年前就娶过妻吗?方才几位的意思小仙很是不解,劳烦仙友为小仙解惑。”
“老冥主?不!不!不!”水君忙摇头道“仙友难道不知那老冥主早在三百年前就退位让贤,跟冥后娘娘云游去了。当今的新冥主是他的嫡子冥太子殿下,这位新冥主可一直都未娶妻呢!”
“哦!这样啊!多谢仙友!”原来是冥太子,虽说清羽就和冥太子打过几次照面,但她是从心底里承认冥太子确实是个品貌非凡的美男子。
不过..........话说回来当年自己不小心做了那样的糗事,万一被他当众认了出来..................自己这张老脸岂不丢尽了,想到这清羽哪还有心思待在这,将贺礼匆忙交于一个鬼差后,便落荒而逃了。
清羽离开主殿后还心心念着那被誉为奇景之一彼岸花海,想着时间还早便索性向鬼差打听了花海的方向,鬼差说去花海的路上略远,给了清羽一盏明灯来照路。
主殿那边,阴司司主完全没想到冥主会亲自参加宴会,慌忙将钰清请进内室歇息,面对钰清送上的贺礼司主激动的不得了“这........这.......冥主能亲自前来已是阴司最大的荣幸,怎的还送如此贵重的贺礼给小司,这.........这真是让小司受宠若惊啊!”
钰清淡然一笑道“司主客气了,其实这次赴宴不仅要祝贺司主添丁之喜,还要好好谢谢司主当年的收留照顾大恩!”
阴司司主不解其意,开口问道“冥主可是记错了,小司之前并未照顾过冥主啊?”
钰清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司主日理万机,无需事事都挂在心上。”钰清从袖中取出一块苍石递与阴司司主道“日后司主无论有什么心愿要完成,只要拿着苍石来冥界,冥界上下定会鼎力相助。”
阴司司主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苍石,心中略微有些紧张。自己与这位冥主从未有过交集,今儿还是第一次见他的真容,怎么自己就对他有大恩了,这...........这是什么情况啊!
“小司惶恐!实在想不起何时有恩于冥主,请冥主提示一二!”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他哪里敢收下这么贵重的苍石。
“司主不必如此,你的的确确有恩与我,你当年收留照顾的虽不是我本人,但那是我此生最看重的人,这份恩情我谨记在心,苍石你无需再推辞,这是我的谢意!”
阴司司主本想细问,但见钰清并没有想说的打算只好作罢,将苍石仔细收下。
钰清与司主闲聊一会,便以观景为由离开了内室,司主本想亲自相陪钰清,无奈他又得留在主殿迎接前来赴宴的客人。钰清也说让他留下招待宾客,自己只是想一人随意走走不需这般隆重,司主担心这样会怠慢了冥主,便派了一个办事可靠的鬼差为钰清引路。
钰清和鬼差在主殿附近闲逛了起来,鬼差不但做事可靠很是个机灵鬼,每到一处便主动向钰清介绍,当鬼差向钰清介绍奈何桥时,钰清竟来了兴趣与他闲聊起来。
“听闻奈何桥上每位黄泉者都要饮上一碗孟婆汤,这样才会忘却前生往事,了无牵挂的去投胎是吗?”
鬼差乐呵呵的说道“回冥主,确实如此,这是阴司历来的规矩。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心甘情愿的去饮孟婆汤的,也有不喝的,那些不喝的人是没法去投胎的,只能在流浪在忘川河边眼见他人投胎转世。等什么时候她们想明白了,愿意饮孟婆汤了,才能去奈何桥排队投胎。”
“这样啊!”钰清笑问道“难道人人都能想通,就没有一两个硬着脾气始终都不肯喝的吗?”
鬼差笑道“冥主有所不知,这鬼的筋骨再拗,都拗不过时间。以前有个性子特别拗的女鬼,一来到这的时候说什么就是不喝孟婆汤,不但如此,她还不愿去投胎。天天就守在这河边上,人家摆渡的来一趟,她是上船搜一趟,也不知道她到底要找谁。后来司主给了她特许,让她带着记忆投胎,结果这位大小姐居然对投胎对象挑三拣四的,连司主都对她没了办法。自打建司以来就没见过那个鬼能倔的过她的,千年的时间就投了几次胎。您说说这得多能扛啊!就这样的倔脾气到最后不还是心甘情愿的饮了孟婆汤!”
“...............................”微风袭来,淡蓝色的长衫随风而起,冰冷的寒意像利刃般刺进钰清心口。宽袖中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手面上血色尽褪,一片惨白。微微泛紫的指尖像尖锥般瞬间便刺破了手掌,殷红的血色慢慢从指间渗出。
钰清转眸看向忘川河,恍惚中他似乎看到清羽孤零零的站在河边,翘首以盼忘川的尽头,这个时候的他是多么不愿清羽如此倔强的苦等自己。如果............如果当年清羽没这么倔强,早早的饮下孟婆汤,早早的忘了他,他现在不会如此难过,如此心疼.................
“喂!小鬼!”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钰清的思绪。
钰清转过身来,只见身后多了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那小姑娘双手插着腰,撅着红嘟嘟的小嘴,不开心的冲鬼差道“小鬼,老身找你半天了,让你去送个贺礼而已,怎的这么慢!”
鬼差忙道“贺礼已经送到司后娘娘的手中了,司主有令让小的为冥主殿下引路,正巧路过奈何桥,便停在这里小歇!”
“冥主?”小姑娘将目光转向钰清,钰清微微一笑,道“姑娘有礼,不知姑娘是?”
“老身是孟婆。”
钰清心中一紧,笑道“原来姑娘就是大名鼎鼎的孟婆,失敬失敬!”
孟婆仔细的打量着钰清,审视半天开口问道“敢问冥主,以前可曾来过阴司?”
钰清摇头道“不曾来过。”
孟婆惑道“那就奇怪了,老身见冥主眼熟的紧,似乎.............在哪里见过.....呀!”孟婆一拍脑袋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分由说伸手拽着钰清的袖子就走,鬼差上前想拦被孟婆反手一指封住了穴道,定在原地无法动弹,虽然钰清不知孟婆要作甚,但看出她并没有恶意,只好随她去了。
孟婆拉着钰清沿着忘川河边走了好久,最后在一个小屋前停了下来。小屋虽然陈旧,但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各个角落里没有半丝灰尘,可见这小屋有多被人重视。
孟婆推开门拉着钰清进了屋,孟婆指着墙上挂的画像笑道“老身果真没记错,这画中的男子与冥主长的一般无二!”
钰清震惊的看着屋中挂着的画像,画中的男子一身蓝衣长衫,眉眼如画,腰间挂着一柄长剑,身后莲池中莲花怒放,锦鲤嬉戏在宽大的荷叶中。墙上挂的不止这一副画,有绿水清州,有广阔原野,有如幻雪山,有幽静黎谷,有繁华冰城,有绚丽红漠。一副接着一副,这些画中的风景全都是他们相约一起去的地方,这些画如丝缚喉勒的钰清喘不过气来,往事如断堤之水滚滚而来。
莲池前他笑问她可有想去的地方,她欢喜的说自己想去雪山看冰莲,想去黎谷看五彩鹿,想去冰城看水袖舞,想去红漠看夕阳。他陪着她从雪山走到红漠,最后在红漠深处的凤栖台上他向她求了婚,至今他都清楚的记得,当她点头同意时自己心中是怎样的欢喜。
往日的一幕幕从脑中闪过,钰清只觉得头晕目眩,难受的厉害,孟婆不知他怎么了慌忙扶他坐下,钰清坐在桌前见桌上有一副未打开的画轴,他将画轴打开见到画中所画之景时,浑身抖如糖筛,喉中猛地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孟婆被吓的不知所措。
钰清只觉得喉咙中似乎卡了东西,让他呼吸困难,心中绞痛不断,一阵猛咳下他痛苦的弯下了腰,像是只受了重击的虾米一样,他每咳一声,胸口就引起一阵剧烈的痛楚,地上咳出来的血越来越多,钰清还是不断的在咳,似乎下一秒他就要将胸膛里那颗剧痛的心一块咳出来。
眼前越来越模糊,钰清终于也坚持不住面前一黑晕了过去,在孟婆的尖叫声中,那个被孟婆定住的鬼差带着冥界的侍卫冲了进来。钰清惨无血色的手上紧紧攥着那副刚刚打开的画轴,画轴中画了一男一女,夕阳西下,他们站在碧波如镜的湖边相视而笑,。在画的一侧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上面写着:师父,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