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望着他低低叹息。
“云老师,好端端的,你干嘛咒人啊?”张绮向来对美男另眼相看,所以虽然是质问,但语气还是比较和缓的。
“唉,真是冤枉!”他微皱眉头,故作委屈状,“我这一番话出自肺腑,挚诚可感天地,怎么是咒人呢?”
一缕苦味在舌尖弥漫,慢慢沁入心腑。
“你就那么希望我撞上妖魔鬼怪?”我淡淡地问。
“表妹,你太多心了!”他急急辩解,“我是好意提醒,可不存任何歹心的!”
是吗?我的嘴角微微一扬。
“难道剑池那边会有……有很多……妖魔鬼怪?”胆小的胡霞似乎被吓着了。
“你以为妖怪是宠物狗,遍地都是啊!”张绮白了她一眼。
“别担心,妖怪哪是这么容易就撞到的?”闵雨安慰道。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高燕兰冷冷地瞟了瞟云腾蛟,“我们都是白璧无瑕、品行端正的好人,怕什么?”
白璧无瑕?我微微苦笑,大约是和张绮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连高燕兰的用词也不知不觉地夸张起来了!
葛虹轻轻咬着嘴唇,背抵着床栏杆,一言不发。
我注意到她一直无意识地在掐自己的手掌,这是她的小毛病,只有在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才会出现。
她的眼神四处游离,但始终小心地避开云腾蛟。
为什么,她总是对云腾蛟这样……畏惧?
“表妹,表妹!”云腾蛟解释了半天,说得口干舌燥,却发现我若有所思,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不禁提高声音,“魂——兮——归——来!”
我吓了一大跳。
“干嘛叫的那么大声?”我不悦地皱眉,“我又不是聋子!”
“表妹,你在听我说话吗?”他问,语气颇为无奈。
“听见了!不就是澄清你不是坏人吗?”我叹气,“早听过N次了!”
你当然不是“坏人”!
做坏人可是个既需要头脑又需要力气,还要有胆量、肯担风险的工作,必要时都要用杀人放火来证明自己,而你只要云淡风轻地坐在旁边看就行了,闲得无聊就递把刀、加点火,所有好处就都是你的了!哪个坏人能有你这么好命?我一如既往地腹诽。
“我不是说……”他的话说了一半,突然顿住了,脸上的表情似恼似恨,又像是非常怅惘,透着十分的古怪。
“你还想说什么?”这下换我莫名其妙了。
眼前忽一黑,熄灯了!
“云老师,你不会是想留下来和我们挑灯夜谈吧?”高燕兰敏捷地拿出手电,故意把“挑灯夜谈”这四个字说得很重。
手电光下,云腾蛟的脸上氤氲着一层青色的水汽。
这一刹那,汹涌的寒流包围了我们,空气仿佛都结了冰,冷意直透入肺腑。
连我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嘭”一声闷响,高燕兰的手电猝然掉落在地上。
浓重的黑暗立刻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细网把我们紧紧捆住,令我们动弹不得。
“天晚了,你们睡吧!”他的声音冷冷的,好像也结了冰。
我们在黑暗中僵立着,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听见宿舍的门发出了轻微的声响,我们才感觉到周围的气场恢复了正常。
“刚才你、你怎么搞的?连小小的一支手电也拿不住?”张绮低声埋怨。
“光会说我,那你怎么不打开你自己的手电?”高燕兰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们还要不要去……剑池?”闵雨心有余悸地低声问。
“走吧!”我摸出枕边的手电,“被他这么一拖,现在时间很紧了!我们的动作要快点才行!”
“真的要去?”高燕兰问。
“嗯!”我拉起葛虹,扬了扬手电,“只是去凑凑热闹,不必那么担心。”
“就是!再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张绮故作豪迈地拍了拍胸脯,“就算有什么妖魔鬼怪,我们也要去见识一下!”
“呸,乌鸦嘴!”高燕兰朝她翻了个白眼。
闵雨、胡霞手拉着手,默不作声地跟在我们后面,一脸的不安。
于是乎,我们这支小小的队伍,借着手电的微光,蹑手蹑脚地摸下楼去。
今晚天气不错,清辉遍洒,月色怡人。
下楼后,我就关上了手电。
一行人迅速靠近了边门,葛虹紧走一步,拿出备用钥匙,上前开锁。
“咦?”她停住了。
“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她头也不回,“门没锁。”
果然,门应手而开,冰冷坚硬的青石拱桥在月色下反射着粼粼的波光。
“门怎么会没锁?这可不像陈舍监的作风!”张绮疑惑不解。
“也许是她偶尔的疏忽吧。”闵雨不确定地说。
“会不会有什么……不对劲?”胡霞颤声问。
“到了这时候也顾不得了!”葛虹背对着我们,“难道我们还退回宿舍去?”
我暗暗叹了口气。
“我们走吧!”我当先走出边门,踏上了石桥。
一路上,我们的脚步飞快,几乎有点跌跌撞撞,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逼迫着我们,连难得可见的虎丘夜景也无心欣赏。
不多时绕到了剑池前,巨大的千人石上果然站满了人。
四周没有亮起一盏灯,只有在千人石旁边,临时竖起的粗木杆子上挂着一串串白色的灯笼,发出明亮而刺眼的光芒。
我注视着这些粗木杆子,感到后背凉飕飕的。杆子上不但有白灯笼,顶端还悬挂着一面面悚人的白幡。如果加上漫天飞舞的纸钱,这架势,不像是演出,倒像是……出殡!
不容我继续联想,一声清脆的锣响敲碎了夜的沉默。
千人石中间出现了一排身穿黑衣黑裤的“面具人”。
他们是清一色的男人,身材俱是中等,脸上带着白惨惨的面具,面具上无一例外地用颜料画着各式各样的恶鬼。虽然都只是寥寥几笔,但那种邪恶、狰狞的神韵却呼之欲出!
他们的双手之中各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匕首,随着低沉单调的鼓点,机械地跳跃着,落地时,就会发出整齐划一的、嘭嘭的闷响。除了这,他们没有发出其他任何声音,似乎连呼吸也没有,比墨黑的夜色更加死气沉沉,就像一群可怕的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