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民风轻云淡的态度惹恼了赵凤声,身为泰亨重权在握的头号人物,在企业紧要关头竟然对新闻动向一无所知,这不是明显的失职吗?
赵凤声一屁股坐在被誉为办公家具奢华中的代表Interstuhl办公桌上,指着电脑,怒极反笑道:“钱总的死讯在网上已经传开,相信不出几天,会弄得大街小巷满天飞,你是泰亨大总管,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毫不知情?!”
不能怪赵凤声咄咄逼人,如今互联网像是一柄双刃剑,可伤人,也可自卫,说不准哪天就会伤到自己。尤其传播速度极其恐怖的今天,倘若处理不当,流言蜚语一样能够置人于死地。
“就这事?”沈大民不急不慢合住电脑,双手握在一起。
“这事小吗?”赵凤声冷哼道,怒火不停在胸腔环绕。
“你可以质疑我的品德和素养,但不能怀疑我的工作能力。实话跟你说,关于钱总死亡的消息,昨晚10点56分就开始在网上传播,并且是省里知名网站。我在第一时间去做好公关,避免了信息大幅度泄露,一个小时以后,几乎将消息全部撤除,只有零零散散的小网站无法屏蔽,流量少得可怜,没几人登录,危害可以忽略不计。”沈大民一板一眼说道。
赵凤声没想到人家早就做好了应急措施,挠了挠头发,挺尴尬,“你咋不跟我说一声呢?害得我干着急。”
“难道我做任何工作都要向你汇报?天瑜还陷入在悲痛中,告诉她也无济于事,我是泰亨总经理,所做的一切都在职责范围之内。这些都是小事,我想告诉你……泰亨正在面临成长以来最难度过的一道难关。”沈大民眉心逐渐靠拢,呈现出忧心忡忡的面部表情。
“啥难关?”赵凤声张大嘴巴惊愕道,他深知沈大民的秉性,听得多,说的少,肚子里有俩只吐一个的主儿,绝不会信口开河。既然敢说出这种话,那么一定是天塌地陷的大事。
沈大民没立刻回答,拿起桌上的黄鹤楼1916,甩给赵凤声一根,自顾自点燃,大口抽掉四分之一,吐出滚滚烟雾,嗓音低沉说道:“泰亨股票正在暴跌。”
股票……暴跌?!
赵凤声夹着烟卷,变成一尊雕塑。
即便他是商界菜鸟,也清楚股票暴跌意味着什么。
“为……为何会暴跌?”赵凤声愚笨地别扭出声,像是脑子不够数一样问道。
“促使股票暴跌的客观因素有很多,比如公司经营出现严重亏损状态,公司内部传出不利传闻,像钱总猝死或者坐牢之类,或者有资本方暗中捣鬼,都会让股票产生动荡。”沈大民不厌其烦给他讲述基本原理。
“我不懂这些,有啥弥补措施吗?”赵凤声急促问道。
“早在去年的时候,泰亨股票就存在异状,钱总当时就派人展开调查,可却没查到任何结果。到了今天为止,出现大跌的情况,算是井喷期,以往种种弊端纠集在一起的表现。我一直在怀疑有黑手在恶意做空,所以请了证监会的工作人员来研究情况,对了,就是你刚才轰走的那几位。”沈大民望向大门方向,一口接一口抽着烟,五官淡然,说不出是恼怒还是平静。
“额……那我再把他们请进来好不好?”赵凤声这才知道自己捅了大篓子,大步流星往门外跑去。
“算了。”
沈大民叫住了他,“该递交的材料已经递交,一会还可以重新组织会议,不用操之过急。我担心的是天瑜的身体情况,她假如得知泰亨形势之后,是否雪上加霜,对身体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公司能够死灰复燃,可主帅不能一蹶不振,她的心理承受有多大,我搞不清楚,正巧你过来了,咱们商议一下,说与不说,什么时候说,该怎样去拿捏分寸,这次由你拍板做主。”
赵凤声又陷入为难境地。
沈大民明显让他去当恶人,可自己冒失在先,理亏,这个恶人又不得不做。思前想后,赵凤声接连闷了几口烟,叹气道:“我这就去。”
“天瑜还小,注意分寸。”沈大民叮嘱道。
赵凤声点了点头,迈步出门。
开着宝马一通狂奔,来到钱天瑜的住所,按响门铃,三妮屁颠屁颠迎接姐夫进屋,正想炫耀一下自己多日成果,索要一些小恩小惠,可看到姐夫那张像是被戴了绿帽子的晦暗脸庞,很知趣地选择转移话锋,“总裁姐姐刚睡着,你小声点。”
赵凤声轻轻嗯了一句,蹑手蹑脚走到卧室,窗帘紧闭,灯光昏暗,赵凤声望着那具包裹在蚕丝被里玲珑有致的娇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有事?”钱天瑜的嗓音显得幽冷又不含任何感情色彩。
赵凤声张开嘴巴,又缓缓合住,的确很纠结,想了半天才崩出一句没啥营养的问候,“你这几天好点了没?”
“好多了。”钱天瑜依旧背对着他,回答的言简意赅。
赵凤声一狠心,一跺脚,说道:“公司出了一点问题,我觉得你有必要知晓。”
“你说。”钱天瑜干咳了几下。
“公司股票正在下跌,沈大民也手足无措,你如果身体允许的话,该回去看一眼。”赵凤声硬着头皮把真相说出口。
一片沉寂。
足足过了一分钟,钱天瑜才慢吞吞说道:“你去外面等我一会。”
赵凤声乖乖退出卧室。
“姐夫,总裁姐姐都瘦成木乃伊了,你还狠心叫她回公司上班啊?太不仗义了吧。”三妮皱起琼鼻,张牙舞爪悄声说道。
“有些事,总得学会去面对。”赵凤声靠在墙壁,眨着眼睛,打量起从没认真看过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