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歌当然不会把这些话告诉顾长安,那是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只属于她一个人。
她不回答,长长久久地沉默着。
顾长安等了一会儿也就放弃了,给她拉了拉被子,声音低低柔柔的,在这安宁如梦的夜色里,格外好听:“睡吧,你睡了我再走。”
云笙歌难得听话地躺了下去,任由他给自己盖好被子,然后轻轻地闭上眼睛。
顾长安真的就坐在那里,没说话,也没动,安静得仿佛就像是不存在似得盥。
云笙歌假寐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睛问他:“你刚刚……不是走了吗?”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回来,最开始的时候你不是出了这个门,走了吗?
顾长安低声笑了笑,“我没走,我就是觉得有点闷,出去透透气。泷”
我就站在你面前,习惯了你曾经炙热的爱,如今对我如此冷漠,我怎么可能不觉得难过?
云笙歌,当初是我不好,我知道,我承认,我也愿意悔改和弥补。
可是,我也只不过是个人,我也有无法承受的时候。
请在我无法承受的时候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安静一会儿,想一想当初你的那些坚持和我的那些残忍,这样我就会重新积攒勇气。
只是这一切,顾长安也不敢告诉云笙歌。
那段他一想起来就觉得充满了力量的过去,是她内心深处不能再提及的伤痛。
所以,他只记得,但绝口不提。
两人心中彼此都有一团线,怎么理都还是那么乱,干脆就都沉默了下来。
坐在床边的人渐渐不安分,伸手去握住床上躺着的人的纤纤玉手,云笙歌挣了挣,没挣开竟然也就此作罢。
顾长安就笑,眉梢飞扬,唇角上翘。
如果此时开了灯,云笙歌一定会笑话他如此幼稚的神情。
也许是因为有他在身边,也许是因为累了,竟然没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
顾长安借着外头的月光附身看了看,确定她是真的入睡之后,他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其实她一开门他就发现了她的脸色很差,也猜到她肯定是熬药在帮江驰聿做实验。
那是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女人倘若能帮得上忙,自然是义不容辞。
可是,义不容辞归义不容辞,心疼归心疼。
他真的——很心疼啊!
他的手指抚上她紧皱的眉心,一点一点帮她抚平,她却仍旧浑然不知。
寂静无声里,男人低沉的嗓音充满了磁性,说着情话是那样地动听——
“云笙歌,我爱你。”
——
一夜好梦。
翌日清晨,云笙歌醒来,顾长安竟然已经不在屋里了。
她觉得有些奇怪,起床走出卧室看了看,竟然也不在客厅。
他有那么听话?真的在自己睡着的时候走掉了?
云笙歌怎么想都觉得顾长安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但她也不愿去多想,撇了撇嘴,去洗漱了。
刚在牙刷上挤上牙膏,公寓的门就‘咔哒’一声,被人从外面用钥匙打开了。
云笙歌先是一愣,然后就是大惊,转身奔了出去。
进来的人,果不其然就是顾长安。
他正关好门转过来,一手拿着钥匙一手拿着早饭,看到她已经起来,他的脸上立刻扬起笑容:“睡得好吗?”
云笙歌用十分怪异的眼神上下看了看他,故意问:“你怎么还没走?”
“我走过了啊。”某人分外无辜,一脸的坦荡,“只是现在我又回来了而已。”
笑了笑,他扬手补充道:“还给你带了早饭。”
这人脸皮可真厚啊!
此时约莫早上九点多,太阳已经冉冉升起,清晨的阳光温暖而明媚,从客厅左侧的宽大落地窗里洒进来,一片金灿灿的,屋里分外明亮。
可那个男人在这一室明亮里却是一点也不逊色,甚至于比这一室的明亮还要更加耀眼。
云笙歌还是第一次觉得拎着早饭的男人也这么好看,真是一大早见鬼了呢!
她转身,唇角霎时勾起一抹甜蜜的微笑,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
——
两人坐下吃早饭没一会儿江驰聿就来了,这次还算有礼貌,没有直接凶狠地敲门,而是按了门铃,然后等着他们去开。
云笙歌知道外面的人着急又没有什么耐心,立刻起身要去开门,却被顾长安拉住了。
“反正已经耽误了这么久,不差这几分钟,管他呢,你吃着,我去开。”他语调懒洋洋的,一脸的傲慢。
云笙歌一脸呆愣,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喝完粥,然后才起身去开门。
她想,江驰聿一定想要杀人了吧?
可是开了门,外面的人却是一脸的平静,只问:“可以走了吗?”
顾长安知道自己玩过了也不好,笑呵呵地道:“可以了可以了,她吃好马上就走!江老大你都派直升飞机来接了,我们哪还敢耽误啊!”
江驰聿没理他这副‘不作死不会死’的模样,抬眼往里面看了看,云笙歌已经吃完站起来了。
“都好了?”他问。
云笙歌点点头,“我拿下包。”
顾长安还是斜倚在门框上,双手环胸,眼底都是让人想要将他暴揍一顿的得意。
江驰聿怎么会不知道今早起来为什么无缘无故套房的门会打不开?半路又为什么那么多车子想要堵住自己的去路?
这一切还不都是顾长安这厮搞的鬼!
不过他心里清楚,顾长安做这些都是为了云笙歌,他也希望他们好。
况且,是他有求于他们,所以适当的忍让和低头也是应该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是朋友,彼此都太了解彼此了。
——
三个人匆匆从云笙歌的公寓下来,小区门口早已经有车子等在那里了,看到他们走来,离开打开门恭迎他们上车。
顾长安一边上车一边问正往副驾驶座的人:“你来这里苏子轻知不知道?”
“不知道。”
他是被云笙歌关机惹毛了,一冲动所以过来的,压根没来得急告诉苏子轻。
到了这里之后见了云笙歌就冷静下来,知道不能告诉她,免得她担心,索性就说公司忙,全体加班,回不去。
孙启那里他已经吩咐过了,自然不会穿帮,至于其他人……
好像公司里,她也不认识其他什么人。
然而这一次,江驰聿预料错了——
苏子轻在公司里是没什么人认识,但问题是她不去问,有些人也会主动送上门来说。
“太太,邵恒少爷来了。”
岑阿姨从楼下上来,低声说道。
苏子轻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上次在父亲的葬礼上见过江邵恒,当时江驰聿介绍说他是堂弟。
可是她记得,那个人和江驰聿的关系并不好啊!
江驰聿不在家,他突然来家里干什么?
苏子轻警惕了起来,一边起身一边问岑阿姨:“他有没有说来干什么?一个人来的吗?”
“一个人。”岑阿姨点头,“他说来看少爷,说是少爷病了。”
“病了?”苏子轻的脚步顿时停下,眉间浮起诧异,似是问岑阿姨,又似在喃喃自语:“他昨晚在公司加班,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病了?”
再说了,就算是真的病了,他也没有回家来啊!
岑阿姨也是一头雾水,两人带着浓浓的不解一起下楼去了。
楼下客厅,江邵恒坐在沙发上,看到她挺着个大肚子下来,即刻起身笑道:“嫂子,真是对不起,你怀孕了我还来打扰!”
“没事。”苏子轻脸上淡淡微笑,恰到好处。
来者是客,不论对方是什么目的,自己总不能先失了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