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就像是一座围城,里面的人不出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日子一天天的暖和起来,却一场雨都没下过。
庄稼地里的老人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难不成水灾过后还要来场干旱吗?贼老天哟!不给庄稼人个活路!
这样的日子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庄子上的存粮不多,谁也不敢浪费粮食。
每人一个干巴巴的饼,粥倒是管够,只是也水多米少。就这样,大家也觉得很满意了,毕竟和外面那些饭都吃不上的人来说,他们顿顿都能吃饱,已是奢侈。
柳相思和大家一样,不过作为主家小姐,她也有点小特权——一小碟咸菜,好歹嘴里有点滋味儿。
偶尔一顿这么吃也无所谓,可顿顿都这样,她就有点受不了了。可大家都如此,云伯已经是尽力在照顾她。
只好就着粥和咸菜,小口小口的吃饼。她年龄小,吃半块就饱了,剩下半块饼就掰了分给正在长身体的小石头和敏敏。
弄得俩人眼眶都红红的,柳相思说自己饭量小,已经吃饱了,俩人也不信,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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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好队!排好队!知州大人的家眷在此施粥,一人一碗,谁也不许闹事!”
知州府大门敞开,门口搭了个简陋的粥棚,几个衣着干净整洁的婆子拿着饭勺给流民施粥。
几个五大三粗的护院往那里一站,排队插队的也老实了,拿着个破碗跟着队伍亦步亦趋的向前。
打了粥的,在旁边就马上把粥喝掉,生怕被别人抢走。粥喝光了也不停,还把碗舔得干干净净。
在柳府门口,有护院看着,才没有发生争抢。现在若是不喝,就没人敢保证这粥能留得住了。
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粮食吃。活着,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忽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说话的噤了声,喝粥的也放下了手中的碗,所有人都望着一个方向——柳府的大门。
那里挂着一身穿白衣的姑娘,脸上挂着柔和的微笑。
有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竟当场‘噗通’跪了下来,怔怔的看着白衣姑娘,嘴里念念有词,“观音大士,观世音娘娘下凡尘了!”
有了第一个跪下的,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跪下的,最后,竟然跪了满地的人,山呼:“求观世音娘娘保佑!求观世音娘娘保佑!”
来人不是别人,自是杨氏唯一的嫡女,柳家最最珍贵的掌上明珠,柳香雪。
柳香雪活了这么大,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有点小小的慌乱,最先跪倒那个老太太,比她祖母的年纪还大,连忙过去,要扶老太太起身。
“老人家快起来,我可不是观音大士,拜不得!小女子可万万当不起您这一拜哟!”
老太太倔强的很,认准了柳香雪和她家以前供奉的观世音娘娘长得一个模样,说什么也不肯起来,嘴里还念叨着‘观音娘娘保佑我一家平安’的话,一边磕头,一边虔诚的想要伸手去摸摸柳香雪的裙角沾沾福气。
云州涌进来的这批流民,全是靠各家施粥为生,流离失所,身上自然也干净不到哪去,柳香雪身边的丫鬟春暖、花开哪里敢让这样的人碰到小姐,连忙一左一右的将老人给架了起来。
柳香雪长出一口气的同时,走到粥棚前从施粥的婆子手中接过勺子,给老太太填了满满的一碗。
老人家泪眼婆娑的又跪倒,给柳相思磕了个头,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到旁边去喝粥。
负责施粥的婆子、护院见此,大声的恭维:“咱们三小姐真是心善!比那观音大士也不逞多让!”
原本沉闷的施粥队伍一下子热闹起来,凡是被柳香雪亲自乘粥的流民,全都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有人壮着胆子,冲着柳香雪许愿:“三小姐保佑我的女儿能挨过发热,平安长大,她才三岁呀!”
几句话触动了柳香雪敏感的神经,立即就吩咐下人,去仁和堂请大夫去给流民诊脉,所有的诊费,由柳家承担。
年轻的汉子顿时跪倒在地,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连连冲着柳香雪磕头。
“三小姐慈悲!三小姐慈悲!小的一辈子铭记您的大恩大德!但凡小的还有一条命在,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
一地的人又是跪倒磕头,尤其是刚才那个老太太,更坚信柳香雪是菩萨下凡。
云州知州家的千金三小姐柳香雪貌美如花、心地善良,好比观音大士下凡尘的流言就这样随着这批流民的流动传了出去,从小小的云州,一直传到偌大的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