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也舍命相救让他免于脑袋搬家,担任就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眼前的人终究是双手沾满血腥,终究是有份参与谋害她的爹娘,甚至是差点害死她和她的孩子。
黎虎神色淡然平静,丝毫没有在风波岭的那种狠厉肃杀。娘亲垂死之际她还很小,但也记得她重复的叮嘱他们,若是有一天见到她姐姐,替她说一句对不起。娘亲没有告诉他们,她所谓的姐姐究竟是何许人也,甚至连娘亲的形式也不知道,根本就是大海捞针。曾试过,可是无人知晓,若月就是叶赫那拉若月。
现在姨母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对他的关心和疼爱丝毫不亚于他的娘亲,没有因为他的过去而排斥和鄙视厌恶。一席话,胜过他这二三十年的经历,他真的知道错了。
梦妤撑着身体往后走,却又说不出话阻止他前进,黎虎停在她的面前,“梦妤,对不起。”
她浑身一怔,听他叫自己的名字,更是觉得不可思议,抬眸望向堂前的额娘,扯着她的袖子。
皇后安抚的揉揉她的手心,面上光挂着和蔼的笑容,“虎子已经真心悔过了。”凭空冒出来一个侄子,把妹妹临终前的那句话带给她,她就真的释然了。叶赫那拉若月,为了爱一个人而背弃家族,却没有丧失人性,她终于知道了,原来她的妹妹不是真心害她。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她才早早的去了。
梦妤差点被那亲切的称呼,搅得头晕目眩,尴尬的轻咳一声,还是硬着头皮点头笑笑,恨一个人是很累的,她连姚落汐都可以原谅,更何况是黎虎?这个她有一点点血缘关系的亲人,“看来我没有救错人,其实我就是猜到了才会去救你的,只不过当时的表哥有些不领情呢。”
轻描淡写的一句玩笑,似乎缓和了这沉郁呃气氛,黎虎傻傻的摸摸辫子,“谢谢你能够原谅我,只不过秦邵峰那边,他会放过我吗?”
梦妤冷眼瞧了他一眼,刚刚积郁起来的感情荡然无存,对着他就是一顿数落,“你把我额驸当成什么人啊,你以为他示人命为草芥,动不动就要你的命,若不是因为黎家真的罪不容诛,他才不屑与为民除害呢。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说他半句坏话,我让你马上脑袋搬家,五马分尸。”
黎虎第一次对着她笑了,笑的毫无杂质,就像是亲人那般的闲适自在,“我就知道秦邵峰的心里只有高梦妤,也就是现在的昭阳公主,落汐可真傻,我娘亲傻,她也一样。你就在秦邵峰的心里,挥之不去,就算在大家都以为你已经烧死的时候,秦邵峰还是依然爱你。”
梦妤一直觉得黎虎笨的不可思议,一时没想到他居然能够说出这么一番长篇大论,“表哥,看来我真的是小瞧你了。”所有人都知道,秦邵峰只爱高梦妤,那当时的她怎么就没发现呢?
一个她用生命去爱着的男人,怎么可能轻易的放弃来之不易的感情。自诩聪颖慧黠的昭阳公主或许才是这世间上最傻的人,傻的曾经要亲手断送自己的幸福。
当天晚上,宫中便传出消息,隆裕帝下令赐死黎虎,黎虎已于当时暴毙而亡。同时宣布黎家所有的门众都已经依附于天下第一庄,黎家从此真真正正的不存在了。
百姓们欢呼雀跃的歌
颂,皇上的睿智之举,又因为江湖上少了最大的祸害而兴奋不已,他们终于能够睡一个安稳觉,再也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会因为江湖的纷争而死无全尸,而身首异处。统治者只要能够给他们一个幸福安定的生活,尤其会去追溯祸害的源头或者去处。
梦妤倚在秦邵峰的肩上,微微轻叹,“喂,我怎么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傻的人,连我那傻乎乎的表哥都能看出的事情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爱情就像是一个迷局,身在其中而不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或许就是最好的解释。好在风波一场场的过去,他们都还守在彼此的身边,没有因为误会而背道而驰,没有因为分离而丧失爱情。
秦邵峰不可置否的摇头,“公主怎么会是愚笨之人呢?能想出偷天换日、李代桃僵之法,可谓是聪明绝顶,绝世无双。”
如此低等的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术,她要是听不出来,就不是昭阳公主了。梦妤淡淡的望了他一眼,冷哼着翻身上床。谁知道他的话里有没有暗讽之意?
论聪明无人能及昭阳公主,但是论毒方则是无人能及秦少将军了。梦妤虽说有好点子,但是没有秦邵峰对毒物的了解,哪能那么容易的让人死而复生。
就在不为人知的暗处,黎虎纵马离开了北京城,从此他再也不是人见人怕的黎家二少爷,而要用一个全新的身份生活。他也可以有不一样的人生,而不是一辈子都在杀戮之中度过。
他真的该谢谢那两夫妻,明明都与他有深仇大恨,却任旧愿意释然,秦邵峰虽说是下手狠了一点,让他的到不小的教训,至今上次被他揍得地方也还是隐隐作痛,终究是因为他的高抬贵手而放过。
秦邵峰只是对他说:“我用毒是来救人的,你要记住我是救了你,倘若有一天让我发现你还在做坏事,不论是谁求情,你的下场也只有一个字。”他还丢给他一瓶药,正好治好了他腿上的伤,如今他又能向前一样健步如飞。
隔着夜色飞马而去,他真切的祝愿:“我的亲表妹,祝你幸福。”
人心好是会得到好报的,就像是梦妤,就像是秦邵峰。兜兜转转还是携手同行。
梦妤如今的生活称得上是闷到极点,除了吃就是睡,除了发呆就是发呆。
就连那群小丫头对着她也是一脸正色的说,“额驸大人说了,刺绣太伤眼睛,不许。额驸大人说了,作画站着会累,不许。额驸大人说了下棋会伤脑子,不许……
原本丰富多彩的世界突然黯淡了色彩,她不禁想难道这就是身为一个孕妇的悲哀吗?
好在每天都会有人进宫陪她,远远的看到一抹人影,轻笑道:“惜筠,怎么今儿个是你一个人来,我承康哥哥呢?”
楚惜筠本性暴露无遗,嗤之以鼻的摇头,“你的承康哥哥我怎么知道?我是来看我的小侄子的。”
“是小侄女,不是小侄子。”梦妤忍不住纠正,她不希望再生一个儿子,有瑞儿一个就够了,那孩子现在已经会跑会跳,这会儿功夫被嬷嬷带着去四处玩。“生女儿多好。我就喜欢女儿。”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围着她喊额娘,想想都高兴。
楚惜筠也就陪她聊聊天,如今这额驸大人保护的可
真是周到,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出了点差错,“梦妤,最终你的选择还是对的。云飞再好也及不上你心头的人。”
陪着她一路走过来的除了晚月和沁雪当属楚惜筠最能懂得她的心思,虽说楚惜筠看似柔弱,但在看透人心方面却是相当厉害的,这一点也让梦妤佩服至极。
随手提起一侧的清茶,淡淡的茶香四溢,“说起来,云哥哥和锦凌都走了半个多月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梦妤纯粹是关心,就像是对一个兄长的关心,至于锦凌真的让她放不下心。
依稀记得那个红衣翩翩的女子,追着英俊不凡的秦二少喊烧鸡的模样,那时候的她才是笑的真切的。
楚惜筠知道她在想什么,宽慰道:“梦妤,路都是她们两个自己选的,蒙古王府中做夫妻的是他们二人,就由他们自己去思考,人生也是不能重来的。就像邵杰即便是最初的时候有些黯然颓废,现在也都明白了,何为情深何为缘浅。”
就像梦妤和秦邵峰那是情深,而她和云飞那是缘浅。若是说云飞输在了那里,那便是时间,他迟了两年才认识了他,错过了最美好的花开时节。
“惜筠,那你呢?情深缘浅意味何指?”梦妤婉婉的微笑,就连她也有几分疑惑,楚惜筠的情深缘浅究竟是承康,还是苏景墨。
楚惜筠平静淡然的视线对着她,有些人生来就是万众瞩目的,那四射的光芒,让她看不透身边爱她的人,又岂止是秦邵峰和费云扬?昔日的徐子安、承康贝勒、苏景墨不都深陷其中?
她太美太好,以至于他们都不敢透露心中真实的想法。而她楚惜筠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人,他心里有另外一个绝色倾城的女子,是她再怎么样也比不上的。高傲如楚惜筠,也有被人比下去的时候。面不改色的继续品茶,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
不远处紫衣金丝的男子阔步而来,见到他们就招呼道:“昭阳公主,微臣奉命来陪您解闷。”还不都是他的好兄弟,自己临时有事离京一趟,护在掌心的宝贝媳妇就让他帮着照顾着点。
一见到梦妤对面的楚惜筠,脸上的光芒瞬间褪尽,转而是一副愤怒的表情,“楚惜筠,我不是跟你说了,等我一块儿进宫吗?你怎么一个人先来了。”害得他一个人在路上生闷气,匆匆的赶到抚远大将军府,结果秦邵杰告诉他,人已经走了好半天,她根本就不想要等他,才提前走的。
楚惜筠往右侧挪了挪身子,“我就不等你,如何?我为什么要等你?”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梦妤和邵峰,倾尽天下,弄的伤痕累累还愿意在原地等着对方。她楚惜筠怕是要做不到了,连最后一点点的耐心都快用尽了。
锦凌在等秦邵杰的一句话,最终失望的远嫁蒙古,而她楚惜筠在等承康的一个转身,最终也是要失望的。她比承康自己还清楚,在她的心里究竟有多爱梦妤。
晚月端着热腾腾的燕窝上前,“公主,奴婢遵从额驸的旨意,定时给你准备的。”她越来越觉得公主的幸福就是她最大的欢乐。而且公主和额驸真的很相配,像是回到了在沁荷苑的日子。
承康赞许的点点头,楚惜筠移开了视线,不过要是让她天天这么进补,她估计是要发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