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霖一怔,而后欣喜若狂:“真的?!我这就去告诉家主!”
说罢便是要去找如一梦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被如兮赶忙拉住了,疑惑不解:“你拉住我做什么?”
“才多久啊,一个月都没有嘞,我感受到的胎息太弱了,还是先稳定下来再说吧,我准备等胎息稳定了才告诉家主的,何况忆琴姐姐也这般叮嘱,她不希望有什么意外而让家主失望的。从希望到失望有多难受啊,你可别给我坏了事!”
如霖愣了片刻,也是思量到了林忆琴的担忧和如兮的无奈,遂也作罢:“好吧,我知道了。”
“不准给我说出去!不然我就!”
“是是是,还望如兮小姐念在旧情,手下留情。”
“……呸!胡说八道!”
如兮嗔怒地瞪了如霖一眼:“我去找如羽哥哥了,你可别跟过来!”说罢小跑离开了,脸颊微红,眼中闪过挣扎,只是如霖不曾看到。
他听到的是她又要去找如羽了。
如羽……又是如羽。
她只念着如羽,从不曾瞧过他。
如霖不甘心地握拳,而后松开,收敛气息,目光幽幽。
——————
木槿花开,夏日归来。
枝干分明的木槿枝,上面坠着碧油油的木槿叶,以及朵朵盛开的木槿花。
宛如用染上黛粉色的宣纸折就的一般,朵朵盛开得灿烂,好似永不会枯萎。
“表小姐好。”
“表小姐回来啦!”
“表小姐!”
……
风炟哑然,看着一路上走来,都有侍从主动冲柳如画打招呼,那脸上是兴奋不已,怀着崇拜,怀着尊敬,目光如星星,闪耀着夺人的光芒。
再看柳如画,端庄尔雅,面带微笑,一一回应着,如此平易近人。
风啸不免有些困惑。
是他的错觉么?总觉得进入如家前和进入如家后的柳如画不像是一个人了……
这般端庄尔雅,好似大家闺秀的柳如画,真的是他在小巷里看到的柳如画?
那些个好似在看崇拜一般的侍从们,就像是等着柳如画了一般,恭恭敬敬地立在两旁,迎接着柳如画的到来。
似感受到了风炟怀疑的目光,柳如画微回首看向他,冲他嫣然一笑,并不解释什么。
终是来到无人之处,看着伸手扶枝,端详着木槿花的柳如画,风炟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们似乎很崇拜你?”
“崇拜?”
柳如画浅笑,看着灿烂的木槿花,轻声道:“我从小就是在如家长大的,因为我的特殊身份,可能认为我将来会是如家家母吧,也就将我和表哥放在了同一个地位看待。表哥城府颇深,善于算计,又时常喜怒无常,我这个温柔娴雅的表妹倒是很惹他们喜欢呢。”
“我是听说过这个,外面也常常在传,说你和如家家主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将来更会是金童玉女,金玉良缘什么的……”
柳如画闻言轻摇头,无奈地说道:“不过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怎么会传讹成这样?也不知是谁有心为之呢。”
说至此,柳如画眼中闪过暗芒。
不知是谁么?不,她比谁都清楚传出这种“佳话”的人是谁。
风炟闻言,神色恍惚,忽然也就下意识地询问了:“你不曾喜欢过如一梦?”
柳如画一怔,低头又看向那黛粉色的木槿花,松开了拈枝的手,看着木槿花弹跳了上去,负手而立,轻声道。
“表哥是何等优秀的人,除却我父亲的刻意安排,那时候,我也会庆幸能和表哥一起。女孩子容易春心荡漾,那时候,我自然是喜欢过表哥的。”
“那时候”,“那时候”,柳如画说了很多遍“那时候”,风炟当然不知道“那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只觉得原来从“那时候”,他所仰慕的柳如画,就已经与他无缘了。
“小四,不是才刚过小满,今年的木槿花会不会开得太早了?”
风炟沉默了,柳如画忽然这么询问。
“嗯,确乎是有些早了。”
柳如画转身,看向风炟,目光微敛,声音轻柔,语调轻快:“小四不准备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想骗人。”
风炟抱歉地看向柳如画。若是常人,他不会在意,若是柳如画,若是在如家,真的很抱歉,他不能说,不能让他成为自家哥哥的弱点。
柳如画闻言一怔,神情错愕,那双如墨梅般的眸子睁大,看着风炟,好似风炟说了什么很了不得的话一般。
而后随之黯然:“是么,不肯告诉我呀……”
“不、不!”
看着柳如画的黯然,风炟更觉愧疚,摆手否认:“不是不肯,是不能。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而是太瞧得起你,反而更不能说了。
“小四骗人!小四就是瞧不起我!连姓名都不肯告知!”
“我……”
看着竟真的蹲在那儿,开始嘤嘤哭泣的柳如画,风炟顿时觉手足无措了。
天知道他最害怕女孩子哭了!
“风炟!我叫风炟!”
柳如画闻言,嘴角微扬,赶忙又站起身来,看着被打败的风炟,目光微灼:“你和风啸帝是什么关系?”
“……”
又是这种问题,每当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接下来的问题总会是这个。
这让他觉得很挫败,也很无能。
他比不得他的哥哥,他的身份也只是风啸帝的亲弟弟,仅此而已。
将风炟的黯然伤神尽收眼底,柳如画一愣,思索着自己是不是问错了什么。可是不怪她会这么问,因为这个问题明显比“风炟”这个名字更有利益价值。
她是重利的人,她从不否认。
可是……
小四这般黯然的神色,也不是她想看到的,毕竟她还是很感谢小四,很喜欢小四的。
“小四不想说就不说吧,是我固执了。”
“……他是我亲哥哥。”
――――――
“从刚才开始我就发现了,那只莺儿是小四的?”
柳如画浅笑着,纤纤素手指向不远处屋檐上的一只正在理着毛羽的冠纹柳莺,青色的毛羽好似碧玉点缀的一般。
风炟顺着柳如画所指的方向望去,瞧见了那只冠纹柳莺,轻摇头,轻声说道:“青青是姑姑的。在姑姑第一次出走的时候就托我照料了,不过青青似乎并不喜欢我。”
“青青?是这只莺儿的名字?”
“嗯。”
“真巧,我有一个相识的姑娘,她也叫青青呢。”
柳如画莞尔一笑,目光流彩,“小四刚才说,莺儿似乎不喜欢你?”
“是呀。”
风炟无奈笑着:“姑姑不放心他人照料,就点名让我照看它,它也就只能跟着我,我去哪儿它就去哪儿,而它总是远远地这么跟着,从不与我亲近,也只有到了饲食点才会靠近,可大部分时间,它会自己觅食……我真不知我这饲主对于它有何用处呢,也难怪它不喜欢我。”
“这只莺儿……”
柳如画细细打量着冠纹柳莺,眼神微迷,轻轻喃语着:“不是豢养的呢。”
“听姑姑说是救养的,不过不明白为何伤好后还是跟着姑姑,不是说畜生最是无情么?”
“畜生最是无情……是呢,小时候曾在院落中发现了一只白**儿——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只猫儿是双色瞳的。家中并没有豢养什么猫儿,我便知它是从外头来的野猫。看着它怪可怜的,所以每次经过那儿我便是带着从厨房捎来的剩菜剩饭喂它,直到后来只要我每次出现,它便会主动过来,绕着我打转。”
“后来呢?”
“后来……”
柳如画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眸光,嘴角微扬,毫不在意地说着:“后来因为学习功课,好久不曾去喂养它,偶尔过去竟如从未相识一般,那猫儿也对我爱搭不理,而他竟是变得肥胖了许多。再后来,我不曾再见过它了。”
风炟闻言,长睫轻颤,轻声道:“我听闻水中鱼儿的记忆只有七下,在数了七下之后,它便丝毫不记得,记忆重新开始,没想到猫儿的记忆也这般差劲。”
柳如画一怔,眼中不由闪过笑意,转身看向风炟,头微斜,带着俏皮的味道,而她本就是个清纯秀气的姑娘家,笑容惹得风炟移不开眼。
“小四这是在安慰我?”
“啊?嗯……”
风炟含糊不清地应答着,点着头。
“其实,我也并不是很在意的,不过是生命中路过的一只猫儿。”
“那我呢,你会不会也就去遗忘了,不过是生命中路过的一个陌人。”
风炟忽的也就下意识地询问了,说不出的落寞。
柳如画一愣,因为风炟的话而惊讶地睁大了眼:“小四?”
“啊?!”
风炟回神,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顿时脸颊通红,着急地摆着手,辩解着:“对不起对不起,一时心急口快,我、我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可是,话都说成这样了,里面能暗含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怎么来辩解?
都怪他走惯了烟花场所,逗弄女孩子的本事还真是学一套是一套,竟还养成了习惯,真是该死!怎么可以对着她说这么轻佻的话,怎么可以对柳如画说,她是柳如画……
风炟思至此,不由黯然。
是了,她是柳如画,是他很久以前就开始仰慕的一个姑娘。
柳如画竟是扑哧一笑,笑颜灿烂,就如青荷一般。
“小四怎么会是陌人,小四可是会成为柳如画夫君的人呢。”
“!!”
风炟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柳如画抬首看向风炟,负手而立,眼中闪着灼人的光芒,如此信誓旦旦:“柳如画会嫁给小四,小四是会成为柳如画夫君的人。”
柳如画再次重复了一遍。是了,她是认真的,但无关爱情。
她当然清楚对于这个认识不到半天的人,她是谈不上什么爱的,顶多是好感,不可能会是爱,甚至到那种谈婚论嫁的感情。
不过,谁说谈婚论嫁就一定要关乎感情了?
从知道小四是谁的那一刻,她就有了这个想法。
是了,利益。
如果她能嫁于风啸帝的亲弟弟,对她是极有好处的,至少对付那个她的父亲是多了一个屏障的。
一个白白送上门的利益,考虑周全之下,风炟是很合适的人选,总比等到她父亲为她安排婚事要好些,若风炟真能为她所用,那是再好不过。
“为什么会是我……”
他觉得,能娶柳如画的男人,不是名门子弟,就是皇权贵族,而他虽然是风啸的亲弟弟,风啸也曾封他为王爷,可他却是个很闲散的王爷,是真正的食封贵族,是个没有实权空有头衔的家伙,他想不到他身上有什么利益是能让别人来利用的。
柳如画抱歉地一笑,也知道风炟明白了,自己突然提出嫁于他,无关感情,只有利益。
“说来你千万别生气,因为你是风啸帝的亲弟弟,光凭这点就足够了。”
“可是你当知道,我……”
“我知道,小四只是个闲散王爷,没有实权,空有头衔。”
说至此,柳如画一顿,目光微沉,笑容显得意味深长:“可是天下人都知道,风啸帝没几个亲人,除了你,也就是雯晴公主,以及前不久回来的景华大长公主,再来便是出走多年的翎王爷。天下人都知道,风啸帝待亲人,极好。”
“……”
风炟目光微敛,眼底闪过黯然之色。
提及风啸,是他的自豪,也是他的伤痛。
他恍惚记起了,那次自家哥哥说会亲自替他操办婚事,而因为小火焰的关系,抽不出空来,可他有预感,这次出游是最后一次的清闲,想来接下来是有一段时间不能出来了。
如果他真的要娶一个姑娘的话,那……柳如画也不错。
可就像是做梦一样呢。
“对了,是我一时疏忽,不知小四是否已是婚配,家中可有妻妾?”
“诶?这个,自然还不曾……”
风炟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在心中姑娘面前被询问这种问题,他是很尴尬的,因为他忽然想起了自我的花名。
“竟是不曾?”
柳如画倒是惊讶了。
就如天下人都知风啸帝重亲,而风啸帝那个亲弟弟的花花名声也是很多人知晓的。
似是想通了什么,柳如画掩唇轻笑出声:“我明白了,小四是有贼心没贼胆呢,这倒是不错。”
“……”
风炟脸颊通红,一时尴尬,不知如何解释。
“那么,小四可是同意这门亲事了?”
“啊?啊……我同意。”
“姐姐前几日与我书信,说是最近和姐夫会在习泱都城逗留几日,不知风啸帝现在何处?”
“哥哥去习泱都城,你也知道,习泱是哥哥出游的最后一站了。”
“是么,那真是太凑巧了,待我回去书信一封,让姐姐和姐夫等我们去……”
风炟闻言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吃惊。
这简直就跟做梦一样啊!
“你不会是想……”
“嗯,小四思忖得不错,我正是此意。”
“……会不会太快了点?”
“快?我还嫌不够呢,小四要知道,若是父亲一封书信寄于表哥,到时候便会麻烦得许多。现在我最头疼的便是如何支开父亲派来监视我的拟倩,小四有什么主意?”
“让我出主意……”
风炟只觉自愧不如,他怎敢在柳如画面前卖弄!真是太抬举他了。
“我记得哥哥不想让影跟着他的时候就抱病,让影去给哥哥弄什么老远的药材什么的,等影回来,哥哥老早跑到不知哪儿去了……”
柳如画扑闪着长睫,眼中闪过精光,声音柔柔,轻轻说着:“小四真是我的幸运星呢!”
“你也要学哥哥那样对你那个保镖抱病,让她去寻药材?”
“当然不是,我们现在是在如家府邸,要什么药材没有?何况还有如兮那个小医仙,拟倩是不会上当的。”
风炟咋舌无言,对哦,他差点都忘了,这儿是如家府邸,是真正富可敌国的一个家族。
“那你有什么主意?”
“这个嘛……”
柳如画突然神秘地笑了笑,冲风炟招了招手,示意他侧耳倾听。
风炟有些迷糊,还真的就照做了,却听得柳如画悄悄说道。
“小四,你真可爱。”
“……”
风炟瞬间脸颊通红,瞪着笑颜清浅的柳如画,硬是说不出什么。
他这算不算是被他的女神调侃了?
幸还是不幸?
——————
如一梦匆忙地推开门,看着端坐在床沿,微侧身的林忆琴,这才松了口气,快步走到她的身旁,用手背轻贴她的额头,询问着。
“阿琴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抱恙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再叫如兮给你看看?”
满眼的都是担忧。
林忆琴诧异如一梦的突然出现,对于如一梦的关心更是不知说什么才是,长睫轻垂,柔声细语着。
“让阿一担心了,对不起。”
“说什么呢傻瓜,你是我的妻子,不担心你我担心谁,柳如画么?”
林忆琴闻言瞳孔微张,而又快速敛去,几乎是瞬间便调好了状态――这是来如家后养成的习惯,因为她知道如一梦是个很会看人脸色的家伙,她不能露出丝毫端倪,以便让如一梦察觉出异样。
她不喜欢那种被如一梦牢牢掌控的感觉,好像自己想什么他都知道一般。
“阿一,你说过,你娶我是因为一个赌,对不对?”
如此低眉顺眼,乖顺的模样,真似贤妻一般。
如一梦闻言一愣,而后收回手,负手而立,低首看向林忆琴,嘴角轻扬,看着是那般温和的笑容,眉目温柔,轻轻浅浅地说道。
“是的,我不否认。当初会去寻你就是因为一个赌约。”
话至此一顿,看着林忆琴的目光更加灼热,蹲身在她面前,执起她那双纤长白皙的双手,轻轻揉着,好似看着珍宝一般,轻轻说着。
“然而真的与你接触,娶了你以后,我才发现,是我赚了。阿琴,你的独特性鲜少有人知,甚至连你自己和你爹都不知,可是我知道,并且现在只属于我了……阿琴,你是我所收藏的珍宝中最昂贵的宝物!”
林忆琴眼睫轻颤,轻声询问着。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她?这个世间优秀的,足以配上如一梦的姑娘何其多,比如柳如画,那么为什么如一梦最后却选了她这个什么都比不上的小农妇来做他的妻子呢?
她似乎明白什么的。
如一梦目光微闪,不过犹豫片刻,便直接了当地告诉林忆琴:“阿琴,这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巧合,因为你的特殊性,所以冥冥中注定我会找到你,并且娶你当我的妻子。老怪物有占卜之术,你便是他占卜出来告之我的。”
林忆琴闻言长睫轻垂,不言不语。
这世界那么大,有那么多的人,她该说她幸运呢,还是倒霉呢?
“阿琴……”
如一梦伸手轻抬起她的脸颊,看着她一瞬恍惚回神的迷糊模样,觉得分外可爱,不由笑出声来,手指轻蹭她柔嫩的肌肤:“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林忆琴不过是怔愣了一下,而后恢复常态,低眉顺眼,乖乖柔柔:“在想阿一的表妹妹会不会吃我做的豆腐花。”
如一梦眼眸微眯,几分邪佞,几分危险,而后笑逐颜开,逼近林忆琴,轻声道:“表妹不挑嘴。”
说罢还不待林忆琴回话,便是俯身亲吻上她的唇瓣,将她压倒在了床铺之上。
轻轻浅浅,温温柔柔的吻,而又带着不可抗拒,不可忤逆的霸道。
就和他这个人一样。
“啊……阿一、阿一,别!”
林忆琴赶忙握住了如一梦正扯着她裙带的手,制止他下一步的行径。
“怎么了?”
如一梦不满地看向突然制止他,不肯让他索取的林忆琴,目光幽幽,如火如炬。
林忆琴别开视线,不敢与如一梦直视,用另一只手拉合已经被扯开的衣襟,轻声说道。
“现在是白天,要是被别人撞见该多不好,比如说阿一的表妹妹。”
“……”
如一梦沉默着,而让林忆琴的心更是悬着。
她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等了好久,如一梦才从林忆琴身上离开,下了床铺,理好自己散乱的衣袍,轻扬声。
“也对,要是被表妹撞见还当真不好。”
林忆琴闻言松了一口气,心又空落了几分,默默爬起来理好自己的衣衫。
“阿琴。”
如一梦忽然转身看向林忆琴。
林忆琴闻言望向他。
他才继续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老样子,就在书房,你若是想我了,来书房便是。”
纵然林忆琴一次也没有去主动找过他,要么是他来找她,要么是他叫人将她唤来。
“省的了。”
乖乖应允着,就和平时一样,没有丝毫异样。
如一梦抿唇,转身准备离开,步子没迈出几步又折了回来,伸手捧着林忆琴的脸颊,轻抵额,低低喃语道。
“晚上一起吃饭,嗯?”
“……”
“记得等我。”
说罢,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便是放开了她,转身离开屋子。
林忆琴瞧着又冷清下来的屋子,羽睫轻颤,只觉莫名一股寒气,让她的心颤了几颤。
她径自走到梳妆台前,缓缓坐下,望着镜中那个眉眼温顺的清秀佳人,不由惆怅。
她还记得那日红袖红烛,他亲自为自己拆掉繁杂华丽的发髻,用青梳一下又一下地梳着她长长的秀发,说着“人中龙凤”,说着她的存在容不得别人质疑。
那么,她自己质疑了呢?
伸手取下发髻之上的那支月牙色的簪子,瞬间墨发瀑悬,宛如上好的绸缎。
低首望着那支静静躺在手心的精致发簪――这是如一梦给她的定情信物。
恍惚出神,目光微迷。
而后将发簪轻轻搁在了台案上,闭目,松开手。
再次睁开眼,目光坚定,如此清澈。 wωw☢ T Tκan☢ C〇
――――――
“家母。”
在幽静小道,她毫不意外地碰上了可能会碰上的人。
“如羽,我……”
如羽静静看着素装简朴的林忆琴,那个打扮不是如家家母,是摊上卖豆腐花的小姑娘,她身后所背的简易行囊更是说明了她想做什么。
如羽憔悴清瘦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也不需要林忆琴解释什么了,直接便打断了她的话。
“跟我来。”
说罢,转身径自向前走。
林忆琴抿唇,攥紧所背的行囊,跟在了如羽的身后。
而左拐右弯,她已是分不清方向和地方。
想来也是,她来如家多久了?而并没有怎么去走走偌大的如家府邸,如一梦带她去书阁后,她更是不想去别的什么地方了,不认识路也是人之常情。
“就到这儿吧,我不能再走了。从这儿一直往前,右拐,穿过一个小门再直走,便可以出如家。”
如羽蓦然驻足,对林忆琴说道。
林忆琴闻言诧异,不敢置信如羽竟是在帮她逃出如家。
“如羽?”
“看管这个偏僻小后门的人被我暂时调走了。”
“……”
林忆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知心中充满感激,而不知如何形容,只能凝化为两个字。
“谢谢!”
如羽眼睫轻颤,别开视线,不去看林忆琴那清澈的双眸——那里面满满的是感谢:“你快走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开,空留下林忆琴一个人。
林忆琴攥紧了身后的行囊,深呼吸,而后转身,赶忙往如羽所指的出逃路线走去。
――――――
林忆琴轻推开小门,果然不见一人,她只觉胜利在望了,心情慢慢变得紧张而兴奋。
再轻阖上小门,林忆琴正要转身,一个女子轻柔清悦的声音让她身子一颤。
只听得那女子说道。
“可算是找到你了,我的小东西。”
“你是谁?”
林忆琴错愕回首,看见了白墙黛瓦,在其上坐着一位白衣少女,慵懒随意,清纯的长相,身上却透着睨视天下的浑然霸气,清澈的雪白色眼眸,漫不经心却傲气十足。
在其身旁站着一位男子,长相俊秀,穿着浅紫色的衣衫,耀眼的是那头雪白的丝发以及那金色的瞳眸。目光清冷,神情淡漠,真的好似霜雪一般。
“我是谁?”
少女轻笑出声,一个挥袖,飞身而下,落到林忆琴身前,伸手轻捧起她秀气的面容,嘴角的笑容显得邪佞。
她轻柔说着。
“你所触之花必然凋谢,只要你愿意,你能杀死所有你触碰的植物,你是杀神,而你的血却又是世间至宝,可救生死,肉白骨,你又是生神。”
林忆琴闻言睫羽颤了颤,别开目光,轻轻说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呵,你听得懂。我是谁?我是创造你之人,是你的主。”
林忆琴眼睛睁大,不敢置信地盯向少女,唇瓣轻颤:“主……”
少女闻言满意地笑了,低首,轻吻了下林忆琴柔软的唇瓣,嘴角的笑容更加肆意了。
“您怎么来了……”
“怎的,我还来不得?”
林忆琴闻言惶恐失措,赶忙摇头:“自然不是。”
瞧着林忆琴那如受到惊吓了的白兔般的神情,少女觉分外可爱,嘴角轻扬。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说来,霜雪的一半妖魂不也是兔子么,怎的从不见他这般可爱的模样?
少女自顾自想着,也就慢慢出神,目光微迷,丝毫不在意眼前林忆琴的张皇失措。
“瞧你这模样是要出逃如家了?”
“嗯……”
“倒像是我的小东西。如一梦太狂傲,竟敢妄想占有我的东西。”
少女不屑嗤笑,纤细白皙的手指拂过林忆琴那柔嫩的脸颊,雪白的瞳眸清冷,傲慢,那是满满的占有欲。
“你,只能是我的。”
林忆琴垂下眼睫,掩去眸光,不言不语。
瞧着林忆琴乖顺的模样,少女不过扬眉,轻声道:“不过小东西还是那般天真,你真当刚才那小子是在帮你出逃?”
林忆琴闻言下意识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少女,瞳孔微张。
“呵,看来小东西虽然天真,倒是不蠢嘛。”
林忆琴抿唇,别开头,只觉满满的失落与沮丧。
如羽在骗她,直走后的那扇门根本不是出如家的后门。
“小东西,既然我来接你了……”
少女目光柔和,伸手握住了林忆琴的手腕,而蓦然睁大了眼,话音陡然转变,神色肃穆:“你怀孕了?!”
林忆琴一惊,下意识捂住了小腹,神色复杂,看向少女带着深深的恳求。
“主……”
“流掉。”
少女面无表情地松开林忆琴的手,冷冷地说着这般残忍的话语。
“主!”
“怎么,还记得我是你的主?小东西散漫惯了,可是不听主的话了?”
“……不敢。”
少女睨视着哀愁的林忆琴,眉头微蹙。
她不喜欢柔柔弱弱,优柔寡断的女子。
不过与她一样的重生,她的小东西怎么变成了这副德行!
刚想说什么,被旁边的男子从身后轻抱入怀,一怔。
“霜雪?”
“小沙,我也想要个孩子了。”
“……”
罗沙目光微闪,垂眸,那柔情转瞬消失,睨了林忆琴一眼,扬声道:“小东西,我刚才说了什么?”
“把孩子流掉……”
那般落寞。
“错!”
林忆琴错愕,困惑地看向罗沙。
罗沙扑闪了下睫羽,别开视线,不去对林忆琴纯净与希冀的目光,轻声道:“我说的是把孩子留下来,小心别掉了。”
“主……”
林忆琴感激地看向罗沙,轻抚小腹。
孩子,她和阿一的孩子……一定要,平安地生下来!
低首瞧着罗沙别扭的可爱劲儿,白霜雪不由莞尔,心下也感到惋惜。
其实,他更想要的是他和小沙的孩子。
可是,真的可以么?
花与兽,真的能有孩子么?
――――――
如羽轻扣门扉。
如一梦头也不抬,继续处理着手中那些繁杂的事务,圈圈点点,好不认真。
“说话。”
“家主。”
如羽长长的睫毛轻垂,目光无所波澜,声音无所起伏。
他说道。
“家母出逃了。”
如一梦提笔的手一顿,反手将毫笔搁到了砚台之上,墨水轻溅。
“人在何处?”
目光幽幽,瞧不出他现在的情绪,只是那阴沉的眼眸告诉如羽――家主不高兴了。
“泠苑。”
――――――
泠苑。
久久没等见家母,反而等来了家主,让两个丫鬟有些错愕,赶忙向家主行礼,低首,不敢与之直视。
“人呢?”
如一梦瞧着两个丫鬟的反应,已是猜测出了大概,当下脸色更加阴沉。
但愿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问你们话呢!”
两个丫鬟身子一颤,终是有个丫鬟鼓起了勇气,抱着赴死的心情,恭敬地回答。
“回家主的话,家母她……并未前来。”
如一梦霍然转身,瞪向如羽,无声质问着。
就似已经司空见惯了如一梦那阴冷的压迫气息,如羽不过垂眸,避开如一梦的目光,轻声说着。
“家母不见了。”
“要你提醒!”
如一梦抿唇,脸色很难看:“传令下去,搜遍整个如家和圣城也要把你们家母给找出来!”
“是!”
两个丫鬟赶忙答应着,忙不迭地撤了出去,她们可不希望家主把怒气撒在她们的头上。
如羽抬头瞧了如一梦一眼,转身就准备离开。
“你给我回来!”
他发现自打那个叫白玉的死了以后,这货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如羽驻足,转回身站好,低眉顺眼,看着如是乖顺。
如一梦一时气噎。
都是这样!阿琴总是用这种乖顺的模样无声地反驳他,怎么,连如羽这个笨蛋也学会了?!
可是他却发现,自己说不了什么,他能指责他们?
阿琴舍不得。
如羽……
如一梦又瞅了眼如羽,冷哼一声,挥袖离开。
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看着就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