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引着两人走到房门前,为他们推开门,脚步刚一迈入房中,一股清香的味道直冲鼻腔,王冕连忙掩住鼻子,清咳了几下,小二见到连忙解释说道
“这是本店特有的安神香,可使客官您夜晚好梦。”说着打开床角的香炉,往里面又放进一块安神香,千明摆了摆手,坐在椅子上,叫着肚子饿了,王冕在屋内来回转悠,看看这摸摸那。随后转身对店小二说道
“小二哥,麻烦你帮我们找点药来,我这侄儿受了些伤,烦请您行个方便。”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子,放在店小二的手里,店小二拿在手中掂了掂。千明见到王冕又给这家客栈的人送银子,心里自然很不开心,指着店小二说道
“给我们烧些热水,在把酒食端过来。”店小二看着千明趾高气扬的姿态没有理他,返身看向王冕,王冕露出笑脸说道
“小二哥莫要见怪,我这侄儿有些顽劣,那就麻烦你给送些热水和酒食。多多包含,多多包涵。”店小二做了个拱手礼,转身走了出去,关上门的那一刻,一个冷冰冰的眼神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千明。
见到客栈的人走了出去,千明责怪的问着王冕
“王叔叔,为何要住这黑店,皇城内最贵的客栈也不过三四钱银子,怎么到了他这偏偏就要一两银子,这不是明摆着宰人吗。”王冕没说话,坐在一旁,端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上一杯水。
“千小子,出门在外需要多多观察,你刚刚应该多看看那楼下的桌椅,上面可有不少刀砍斧剁的痕迹。对了,你听没听见刚刚那个客栈老板我们临上楼的时候说了什么。”他喝下一口茶水,水中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王冕仔细的品了品,好像和那个安神香是同一个味道。千明一把端过茶壶,也给自己添上一杯水,一口就喝干,而后用衣袖擦着嘴边说道
“我哪记得,当时我正生气,哪还顾得上他说了什么?”他端起茶壶,吨吨吨的又灌下几大口。
“那老板警告我们,到了晚上,不论听见任何动静都不要出来看热闹,安心睡觉。”王冕放下手中的半杯茶,起身走到窗边,推开木窗,视野刚刚好可以看见镇中的河道,他抬起头看着窗外即将染上黑幕的天空,心里涌现出一丝不详。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王冕走过去开门,见到店小二端着一个木托盘站在门口,上面放着一些简单的酒菜,几瓶金创药和一卷白布,脚边还有几桶冒着热气的热水。王冕伸手接过托盘,小二麻利的拎起那几桶水走进屋内,倒在屏风后面的浴桶里面。
“老板让我提醒二位,吃过饭后,将托盘放在门口就好了,不用下去叫我。而且到了晚上,无论听见任何动静都不要出去,绝对不要,出了事的话可别怪我们没有提醒二位。”他的声音有些奇怪,像是皇宫内的太监,说话细细的倒不像是个男人,而且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说完话也是径直转身便出了房间。
王冕将托盘上的饭菜放在桌子上,招呼着千明先吃饭,吃过饭后在帮他清洗包扎伤口,千明点了点头,早已饥肠辘辘的他此刻也不顾任何形象,直接抓起筷子开始大口大口的吞食。
“慢点吃,你肋骨有伤,不能这么大口的进食。还有酒不要喝了。”说着将放在千明面前的一壶酒放到一旁,千明咂了咂嘴,小口小口地吃着盘中的菜品。
酒足饭饱后千明脱去长裤,挽起中衣,裸露出双腿和上身,王冕拿着一块粗布塞在千明的嘴里,怕他吃痛咬到自己的舌头,而后开始用热水清洗千明腿上的腐蚀性伤口,绿色的粘稠液体从千明的腿上淌下,他额头上开始浮现大颗大颗的汗珠,并沿着鬓角缓缓流下,强烈的疼痛感顺着他的皮肤传到身体的每个部位,他的双手死死地抓着身下的被褥,似乎想将它撕碎。
王冕拿起一瓶金创药示意千明自己要到在上面,千明点了点头,紧闭双眼。随着淡黄色的粉末倒在千明裸露出皮肉的伤口处时,一声闷哼也从千明的嗓子中传了出来,他的脖颈处也浮现出青筋。王冕拿起那卷白布仔细的缠绕在千明的伤口上,而后又轻轻的擦拭千明的肋骨,将自己的衣服扯开包在那块木板上,贴在千明断掉肋骨的位置,最后用白布紧紧的捆住。
做完这一切后,王冕用剩下的热水简单的擦拭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衣服脱下的瞬间,胸膛上梼杌留下的伤痕清晰的留在上面,结实的身体上此刻却分布着许多新伤,他拿着沾有热水的粗布擦拭着身体上每一处发青的位置,温热的粗布按揉着红肿的关节。梳洗完毕后,王冕将几个椅子排列在一起,自己则躺在上面,此刻王冕脑中却尽是刻在赑屃碑上后面的小字,那似乎是这座小镇的杂记。
“听风小镇,始建于唐光化三年,由镇中三位商贾出资建立。建立之始,小镇广纳战乱流民,此时镇名流民镇,后因小镇地处两山之间,河流穿镇而过,风声萦绕在小镇当中,遂改名听风镇。镇中所居的三位商贾,韩氏、马氏、白氏,三家分管小镇一切大小事务,广结善缘,镇中百姓日益富足,遂立此碑,以作传颂。庚午年始立。乾德三年夏复立此碑。”
他缓缓睁开眼睛,迎窗而入的冷风吹打在他的脸上,他握在手中的粗布早已凉透,床榻上还时不时传来千明如雷霆般的鼾声。他从椅子上坐起来,揉动着酸痛的身体,随后穿好衣服踱步到窗边,向窗外探去,此时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寂静的小镇里,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家家户户的门口点燃的红灯笼像是一只只冒着红光的眼睛,安静地盯着这街道上的一点一滴。他站在窗口向外张望了一阵,冷风吹的他打了个哈欠,随后便将窗户关上,而后继续躺在用椅子拼凑成的床榻上。
千明的鼾声变得更响,王冕想翻个身,却又记起这是椅子,只好在身上搜寻出一块白布,塞在耳朵里,似乎声音真的变小了。王冕的眼皮越发的沉重,鼻腔内满是那安神香的气味,耳边似乎有个声音在呼唤他的姓名,他的思维已经开始混乱,模糊的眼前出现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他伸手去抓女子的肩膀,但女子犹如泥鳅一样立刻从他手中划走,随后又用妩媚的眼神勾引他,不死心的他继续伸手去抓,但这次女子却宛如小鸟依人一把倒在了他的怀中,正当他想要一探究竟的时候,忽然只觉得天旋地转,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他捂着身上的伤口,似乎察觉到那所谓的安神香有些问题,正要起身去将香炉熄灭,却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一阵声音,他凑过去将窗户推开一条小缝,仔细的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河道上的石桥,一个身影孤独的站在那里,她发出的声音如同一只怪兽的低吼,她眼神悲伤的看着桥下的河水。在它身后,一只巨大的石龟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来。
“小女子,人死不能不能复生,你何苦执着于此那?”这石龟便是镇口处驮着石碑的赑屃,此刻他站在女子的身后转动着一对如同夜明珠大小的眼睛。
“我且问你,我这一家,有何过错?”女子的声音宛如一把刀子在铁器上划过,她转过身,精致的五官,曼妙的身姿,虽然此刻她已经不是人类,但是那美貌,却不输给任何一个皇帝的嫔妃。赑屃摇了摇头,张开巨大的嘴巴。
“小女子,前人的事自有前人来评,你大仇早已得报,为何非要屠杀无辜的小镇居民?”
“我只问你,我这一家,有何过错?”突然她的眼睛瞪大,头发倒束,眼眶龇裂,恶狠狠地瞪着赑屃。
“无过错。”赑屃缓缓道出此语。
“既无过错?那为何要杀我一家?”女子的声音越发的凄凉刺耳,而她的身形也逐渐变大,两个肩膀处渐渐地浮现出两张苍老的人脸,裸露出来的腹部也浮现出一张稚嫩的脸庞,她的头发突然伸出,死死地缠住赑屃的头部,手指也变成妖怪的爪子,空中开始涌现出大量难闻的气味。躲在窗后观看的王冕嗅到那刺鼻的气味,连忙捂住鼻子,防止自己发出声响。
那赑屃的头部虽被女子的头发缠住,但它却并没有慌张,不紧不慢地将嘴巴张开,猛吸一口气,朝着女子便吹了过去,气流触碰到女子的灵体,瞬间变成一把把风刃,利落的斩断女子的头发,也在女子的灵体上留下数道伤痕,女子自知打不过面前这个石王八,大叫一声,朝着赑屃飞过去,锋利的爪子宛如宣泄般的在它身上乱抓,但却没有对赑屃石头般的身体造成一点伤害,只有一连串的刺耳的摩擦声。
赑屃长叹一口气,将两只前爪高高跃起,而后重重砸在地上,形成的气流化成一道风压将女子拍进水中,一只前爪顺势将她踩在下面。
“小女子,我在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自行化魂,我便不在动用灵力,如若不然,你恐怕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赑屃看着脚下的女子缓缓说道。
“大王八,我早就不想什么转世投胎了,若家人的冤屈不得昭雪,我便是转世投胎又能如何。”
“哎。你当真不为你家人的魂魄考虑吗?”赑屃摇了摇头“一报难于一报还啊,你杀害的那些无辜的居民,他们去找谁昭雪那?”说完赑屃在口中缓缓聚起一团气,便要朝着女子的头部射来。
“震字诀,雷盾。”一道圆弧的雷圈在女子头部展开,硬生生的接下了赑屃的气压。
“那里来的小臭虫?”赑屃转动一只眼睛看向街道。只见一个人影从窗户内跳出来,落在地上,他空着手,走到赑屃面前。
“小辈王冕,拜见赑屃大人。”王冕对着赑屃作了个拱手礼,而后缓缓抬起头,眼神忧郁的看着赑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