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站在一边默默看着的的戚不负都愣了,这是干什么呢?没想到钟夙还有这能力,面对一套一套的他化和尚,竟然还能继续说的下去,看来也是强人一个了,不过更强的还是他化啊,不管是什么问题,他化都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淡如止水地说出来。
一局象棋结束,双方只剩下了将帅,还有几个无法越过楚河汉界的棋子,棋局以和局宣布告终。
戚不负汗颜,这只和尚不是说什么输赢都不重要吗,竟然能够将棋局下到这种地步。
棋局结束,他化大师摇头叹气:“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棋场似战场,施主,为了一场胜利,生灵涂炭,实在是罪过罪过啊,老衲该去念念经了,施主还是好好休息,别再着凉了……”
说完,一边摇着头,一边起身离开。
钟夙蹙眉,抬头扫了他一眼,对于他刚才那句话,实在是无法认同,说的好像他不是制造“这场生灵涂炭”的人之一一样。
而戚不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和尚就是矫情!
他化回到自己的禅房,默默拨动着念珠,闭着眼睛,盘腿坐在坐垫上,念着经文:“摩诃罚耶帝,陀陀,地尼,室佛耶,遮遮,摩么,罚摩,穆帝隶,伊醯伊醯,室那室那,阿,佛舍利,罚沙罚参,佛舍耶,呼呼摩……”
一阵冷风吹了过来,禅房的门忽然关上了,一个略显缥缈的身影出现在他化身后,逐渐露出苍白的脸。
戚不负双手环胸,挺直着腰子站在他身后,说:“和尚,别念了。”
他化头也不回,虽然停下了念经,手中还是习惯性地拨动着念珠。
她沉默片刻,一脸无奈,然后跪在他身边,问道:“他化和尚,你对他说的那些话,具体是什么意思啊?问题真的出在了他自己身上,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或者帮他呢?始终拐弯抹角像是什么样子?”
他化大师闭着眸子,拨动着念珠,没有说话。
戚不负怒,沉着脸唤了一声:“老秃驴!”
他化终于睁开了眼睛,深吸一口气,说:“问题并非是出在身上,而是心里,那个所谓诅咒的事情,老衲已经了解了不少,那位钟施主,之所以会被封住一部分能力,是因为他深信,那个恶魔留下那口气的时候,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诅咒不死不灭,他无法打破心中的枷锁。”
戚不负习惯性地扬起拳头,说:“你是说他心里有病么?你这个秃驴开什么玩笑呢,他是钟家的传人好不好,你竟然敢说他心里有病!”
他化和尚摇了摇头,说:“老衲并非单纯指他无法打破心中的枷锁,那个恶魔留下的诅咒的确存在,但是以他的能力,是可以自己解决的,只是那个诅咒在潜意识中,对他进行了洗脑,钟施主因为逃避的内心,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所以他深信,他没有办法战胜那个诅咒,诅咒不死不灭。”
那个自称不死不灭的恶魔,对钟夙的伤害,并非是身体上的伤害,而是心理侵蚀,在这种侵蚀之下,钟家代代相传的斩妖剑,都开始以抗议的方式来提醒他了,然而……
戚不负的眉头拧得死死的:“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拖拖拉拉的,死秃驴,你是希望我烧冥币给你吗?还想我贿赂贿赂你?”
他化和尚嘴角的笑容越发明显了,他拨着念珠,看着戚不负,说:“需要冥币的是施主你啊……”
被打断了念经的他化缓缓往卧房走去,轻轻叹了一口气,说:“菩提本无树,明净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当他发现一切的本来面目的时候,这个结,也就解了……”
戚不负看着他的背影,沉思良久,转瞬之间,恍然大悟,如果把这些现在告诉钟夙的话,他是不是永远也没办法解开那个结了?
她轻轻吐出一口鬼气,抬头看了那个小佛像一眼,身影缓缓消失在禅房内。
隔壁他化和尚的卧房里,再次传来了轻微的念经的声音。
“地利瑟尼那,波夜摩那,娑婆诃,悉陀夜,娑婆诃,摩诃悉陀夜……”
钟夙不喜欢关窗,他觉得,戚不负也许现在,就站在窗外,不知道她会以何种表情看着自己。
一股冷风吹了过来,钟夙的脸也变得凉凉的,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然后伸手,将窗轻轻关上。
伴随着轻微的佛经之声,钟夙终于缓缓陷入了睡眠。
睡梦之中,仿佛又陷入了那片黑暗的世界,他独自一人,站在一片忙忙无边的黑暗当中,什么都看不到。
沉寂了良久的空茫世界之中,忽然传来陌生又悠远的声音。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耳边不断回想着,幽幽的,长长的,和他自己的声音极为相似……
“她离开你了……你永远也看不到她了……”
“你看不到的,她抛弃你了,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她的心中,一定是讨厌你的……你没能帮到九渊,你害死了神尾和辉……”
“你害死了神尾和辉……”
“她恨你,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恨你……”
钟夙觉得,自己的眼眸现在一定是垂着的,这个声音,这个如同他自己一样的声音说的没错,戚不负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了,如果他看不见的话,她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还有神尾和辉,他也说的没错,害死神尾和辉的那个人,就是他。
他是杀人凶手。
永远的杀人凶手。
钟夙蹲了下来,埋着头,不愿意再去听任何声音。
悠长悠长的佛经之声回荡在他耳边,似有若无,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似乎装着很多很多的东西,多到他想要忘掉很多很多,这样才能容下里面的东西。
戚不负蹲在床边,看着他睡着的时候还拧着眉头,心中有些难受,很想帮他抚平眉心,但是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