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记超市的地暖也被小福子点燃了,但是,在地暖没有正式热之前,只好架上几只火盆取暖。小小的工作间里,一只火盆就放在贞杏的脚边,贞杏时不时的烤一烤脚,天气虽冷,火盆的温暖却让人舒服。
隔壁,李老板正在搬家,贞杏突然想起,孙德福昨天说,仓库里香油已经没有了,应该吩咐小福子去进一些才是。
正想着,突然一个人闯了进来,贞杏定睛一看,这不是宋老板吗?
“宋大哥,您这是?”贞杏问道。
“齐老弟呢?”宋老板不但没有回答贞杏的问题,反而反问到。
“在后院儿盘货呢,大哥有事儿吧?”贞杏问道。
“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人家钱老板今儿一早就来问了,咱们要是不要,人家就卖给别人了!这机会可是难得的!你们到底怎么想?”宋老板问道。
“哎呦,这我们还没考虑好呢!这药行,我们也不懂呀!大哥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家生意现在也不是特别好,不敢随便投资!”贞杏说道。
“你去和齐博松说,我等他到中午。放心吧,钱老板说能赚钱就一定能赚钱。你们怕赔没关系,哥哥我给你们垫底儿。万一赔了,你们家就以原价卖给我!”宋老板说道。
说完,宋老板便离开了。
贞杏一头的雾水,但还是十分镇定的叫小福子去进货,自己则来来回回的在店里巡视。
这笔生意,可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机会。又有宋老板担保,看上去是没有什么风险。可是,坏就坏在,贞杏从来不相信天上能掉下馅饼。对于这件事儿,还是有些犹豫。
贞杏靠在椅子上,将一只脚放在火盆的边上靠着。今天,小虎也被他们抱到店里。家里太冷了,小虎又不老实,索性,放在店里看着它。
小虎已经蜷在火盆边上睡着了,鼾声一声高一声低,高低交织着,有一股诡异的味道。猫会做梦吗?猫在梦中能梦到什么呢?
贞杏不得而知,她伸脚轻轻的碰了碰小虎,小虎对于被打断美梦似乎没有什么反感,眼睛都没有挣开,只微微的动了一下,便又入睡了。
贞杏知道自己面对着什么,成则是一大笔银子,不成,也要亏上一笔。
一百两银子说多不多,可对于他们这种小生意人也不是一个小数。
一百两银子可以进半个仓库的货,可以卖上一两个月,也可以是一次促销的纯利润,更可以买上一亩地,慢慢的等着它升值。
贞杏的忧郁愈发的加剧,放弃这个机会她又舍不得,不放弃,她又有些提心吊胆。齐博松从仓库里回来了,冻得双手冰凉,赶忙跑到火盆边,抱起了小虎暖手。
小虎被这突如其来的突发事件吓醒了,特别是有一双冰冷的手抱着自己,小虎不高兴的“喵”了一声,齐博松将手背贴在了小虎的肚皮上。
“我看,可以试试。横竖,也不过就是一百两银子!”贞杏突然说道,她的声音像是京剧里的长音,拉的长而细腻。
有宋老板的担保,贞杏最后终于决定接下这笔生意。齐博松还有些犹豫,但是宋老板又来催过一次,齐博松本想不做,可宋老板家的流动资金不够。齐博松索性接下了这笔生意,与钱老板签了文书。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老板以每斤一百个大子儿的价格卖给宋老板和齐博松每家各两千斤的枸杞。齐博松亲自清点货物。
这生意做了,钱老板却反悔了。
“本来,这批货,我是同意你们先教定金,给全货的。但是,我在南疆已经联系好了一户。你们只能买走一半的货了,真是不好意思!”钱老板说道。
齐博松虽然对这种没有信誉的行为十分的不满,但是货已经入库了,只好交了一百两银子,买到一千斤的枸杞。
那批枸杞,可谓是中上等的枸杞。每个个头饱满,呈现出暗红色。如果放在平日,零售也要卖上一百个大子儿。
超市的库房里顿时被这一千斤的枸杞挤满了,孙德福又忙了起来。赶忙为这一千斤的枸杞倒出场地。
贞杏又特别看了看那枸杞,东西是好东西,接下来的事儿,就是他们想办法联系买家了。
齐博松找到了伊犁最大的药铺,甄记药铺。甄记药铺的老板,一听说有枸杞,顿时来了兴趣,赶忙请齐博松进了里院。
“先生请看!”齐博松一面说,一面从袖筒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里面包着一些枸杞。
甄记的老板拿起了一颗,放在嘴里尝了尝,过了一会,点头笑了笑,对齐博松说道:“货还真是不错,你有多少斤?”
“有一千斤,贵号都要吗?”齐博松问道。
甄记的掌柜的脸上挂着一种老狐狸的笑容,点了点头,说道:“如果都是这个成色,全都要了。”
齐博松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放了下来,但是脸上,依然是一种从容不迫的表情。
“请齐老板开价。”甄记的掌柜的一面说,一面伸出了手。
齐博松一愣,早就听说,药行里询价时,双方会将手放在袖筒里,用袖子盖上。旁人看不到真正的价格。
齐博松可不懂这一套呀,赶忙对甄记的掌柜说道:“哎呦,抱歉,我不太懂。”
“啊……”甄记的掌柜脸上立刻露出了瞧不起的表情,但,随即又将这幅表情收了起来。
“那好,齐老板,你打算出个什么价儿?”甄记的掌柜的问道。
齐博松笑了笑,说道:“不多不少,二百个大子儿!”
甄记的掌柜的突然站了起来,双手抱拳作个揖,然后伸出了一只手,对着门口说道:“您请。”说完,甄记的掌柜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房间。
这一套动作下来,弄得齐博松一阵的发呆。这是什么意思?让自己滚蛋?谈生意谈生意,不谈怎么能叫生意?这还没开始谈,怎么就拂袖而去了?这唱的是哪一出戏?
齐博松百思不得其解。
一上午下来,齐博松跑了七八家药铺,都被人扫地出门。齐博松就是个石头,也应该感觉到不对劲了。
最后,齐博松到了一家不大的药铺。一进门,齐博松看了看四周,这药铺,只有三个人,一个伙计一个坐堂大夫还有一个掌柜的。
“掌柜的,您好呀!”齐博松笑着抱拳说道。
掌柜的一见来客人了,赶忙放下手中的活,笑着迎了上来。
“您,是看病还是抓药?”掌柜的问道。
齐博松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枸杞,放在桌子上,笑着说道:“我什么也不要,我是来卖东西的。掌柜的,这是上等的枸杞,您要吗?”
掌柜的拿起一个枸杞,放在嘴里尝了尝。
“多少钱一斤?”掌柜的问道。
“一百五十个大子儿!”齐博松说道。
掌柜的“噗嗤”的一声就笑了出来,连同喷出了嘴里的枸杞沫。
“一百五十个大子儿,你怎么不去抢?兄弟,我看你是走了一圈儿吧?这才到我们家来的?”掌柜的突然问道。
齐博松自觉好奇,这掌柜的怎么能看出自己的行踪?
“哎呦,您怎么知道?”齐博松问道。
那掌柜的笑了笑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我们家呀,从来都是到甄记批发药材。这伊犁城里的小药铺都是这样做,你既然有这么好的枸杞,要卖,第一家儿也是卖给甄记。能来我们家兜售,就说明,你没少碰了钉子!”
齐博松双手抱拳,作揖说道:“掌柜的,好眼力!”
掌柜的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小伙子,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这枸杞,卖不到一百五十个大子儿。你就是在伊犁城里跑断了腿儿,也卖不到那个价儿!”药铺掌柜说道。
齐博松又是一阵的诧异,赶忙放下身段,作出学生向老师讨教的样子。
“还请老掌柜指点指点!”齐博松说道。
掌柜的一摆手,笑着说道:“指点不敢,我只说说自己的经验。今年,确实收不上枸杞。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为什么?”齐博松赶忙像个学生一样的问道。
那老掌柜微微一笑,露出自信的表情。
“因为去年的枸杞行市不好,大多数的农民今年都不种。按道理说,去年年景不好,应该是各家囤积枸杞的时候。可是,偏偏却没有。那是各家知道,今年的枸杞一定不好卖!所以,尽管是个囤货的好机会,但是,真正囤下的枸杞并不多!”老掌柜解释到。
“不对呀,我怎么听说,今年的枸杞是有价无市呀!”齐博松说道。
老掌柜微微一笑,说道:“这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枸杞这东西,本来就不像是人参、牛黄一般的贵重。这东西,大户人家吃得起,中等人家也能吃得起。一般来说,这东西或是入药,或是泡茶。有也可,没有也可!这东西,都是一年贵一年便宜。明明知道今年贵了,大家还会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