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的税额不高。”艾志新说,“这相当于市场的准入税,到街边摆个摊,街道收五元摊位费,只是允许你在这里摆摊,不考虑你实际能赚多少。反过来想,就算不征税,老鸨子还不是一样盘剥妓女?别看衙门不向妓院征税,妓院花得应酬方方面面的钱远远超过了我们征收的税款。咱们进了城,妓院这方面的花销不敢说全面没了,起码也是没了一大半。”
****业素来与衙门官吏,地方恶势力勾结,以其作为保护伞,但是这种保护必然是要付出大代价的。广州被抓的几个胥吏头目,每人家中都抄出十万两以上家产,这其中来自“花业”的孝敬占到了相当重的比例。至于地方豪绅,虽然明面上是不沾这种所谓“脏钱”,实则下面的豪奴用主人的身份为妓院撑腰站台,获取好处孝敬主子的亦不在少数。
“同时也可以淘汰低端产能。”林佰光说道。
“是有这个意思在内。”不分级差的征收统一税率,势必会淘汰行业中的弱小者。****业的低端同样是廉价路线,要继续保持****价格廉价,老鸨除了疯狂的压榨妓女之外别无他法。而新得法律废除了人身依附,采取了自由雇用体制,这就迫使老鸨领家必须支付工资:无形中提高了劳务成本。低等妓院在重税和劳务费用上涨的双重压力下只能退出市场。不过艾志新不愿意多谈这个问题,在一个女人面前谈****业的升级换代,尽管是纯专业性的讨论也是相当不礼貌的。
“从社会发展的角度来看,妓女众多绝非好事,虽然一时间解决了所谓的****问题,但是妓女很少生育,生育之后一般也不会很好的抚育。而所谓的‘性发泄’,充其量只是缓解了社会矛盾,并没有解决人最基本的生育繁衍需求,甚至可以说是一种麻醉药。”刘翔赶紧又来了一通大道理。
慕敏继续介绍说第二步就是废除这一行业中的人身依附关系,不论是买卖还是所谓的“领养”,一律转为自由雇用关系。妓女愿意从良另寻出路的,一律准予,任何人不得留难。同时广州市政府为愿意从良的妇女提供必要的就业辅助和婚嫁介绍。
“……同时我们会在妓女中发动‘诉苦’、“翻旧案”运动,将其中有民愤大,有人命案子在身的老鸨、领家和龟爪抓一批,公审一批,这样我们的举措就不会有什么反抗了。”
原本废除人身依附必引起老鸨领家的抵制,但是通过“诉苦运动”、“清理旧案”大抓大杀一批,不但可以摧毁反抗心,亦可以发一笔抄家财。
干这行的,不用说别得,“逼良为娼”四个字总是逃不了。就算是按大明律治罪也够喝一壶的。这伙人的罪名都是现成的,只要愿意想收拾谁就可以收拾谁。
“考虑到本时空从事****业的妇女大多是被迫无奈,除了少数好逸恶劳者愿意继续从事这一行业之外,多数妇女应该还是有从良期望的。其中无家可归的,我们将把她们分批送往海南。”
大批妓女从良,不但可以补充元老院的工商业中的女性劳动人口,亦可缓解目前琼州等地元老院统治区男女比例失调,解决相当一部分移民的婚姻问题。堪称一举多得。
通过这一番杀伐整顿之后,即按照元老院现有的模式,重新构建广州的风俗业。艾志新听得很仔细,仔细的考虑着在广州的风化业的征税方法和具体的税率。当然亦得考虑本时空的低水平管理状态下的可执行性。当他听到慕敏在谈广州乐户的安置问题的时候,他发言道:
“我建议把官办妓院接收下来。”
慕敏吃了一惊:“你是说……”
“我是说可以由紫明楼出面接收这些‘没收财产’,搞一个紫明楼娱乐公司,”艾志新其实早有这个想法,无烟工业的高端路线怎么走,紫明楼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样可以盘活我们在风俗业整肃中接收下来的房产、设备和人员。使之继续发挥作用。”
接收下来的房产和设备固然可以挪作他用,但是大量的从业人员却不是那么容易利用起来的,特别是官妓院的人员几乎全是乐户出身,他们世代不事生产,虽然乐于摘掉贱民的帽子,但是转行的欲望却不见得很强,除非搞类似劳教农场一样的强制劳动,否则要他们转业还挺困难的,成本也大。
刘翔的脸色却不大活络,艾志新知道他的小九九,紫明楼是“国企”,利润是直接上交给元老院的。规模再大,利润再高,也和广州市政府的财政收入没多大关系。所以他后面还有:
“虽然是国企,但是其中妓女缴纳人头税可以归地方所有。具体的税务分成可以再议。”
刘翔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艾志新这才继续道:“因为风俗业是被列入重税行业的,我们在编制具体的税种税率上肯定会有所考虑。”
“你不是说向妓女征收人头税是暂时的吗?”慕敏问道。
“我表达的不严谨,人头税是暂时的,等到风俗业的新体制建立起来之后,我们就开始推行妓女的个人所得税――根据她们的收入制定具体的税率。当然,妓女是没有免征起点的,毕竟是‘寓禁于征’,让干这行的和想干这行的都得有点负担。”
艾志新笑了笑,说:“关于风俗业的税收,我暂时就考虑到这么多。不过我这里还有个不情之请,广州的经济情况有没有更详细一些的材料。我看了看,有太多的不确定的东西。许多数据靠推测,这可不行――广州的经济总量搞不清,财税工作很难搞。”
“其实普查工作我们一直在做,但是我们缺少数据处理能力,资料积累了不少,没法及时统计出来。”刘翔说,“再搞经济普查,采集的数据得把我们活活淹死不可。”
刘翔这几个月的工作,主要就是在进行入户调查。目的有三个:新户籍制度登记、不动产和工商登记/社会情况基本普查。粗略的包括了经济普查的部分内容,但是并不太详细。这不是刘翔愿意简略,实在是没有这个能力。
即使很简略的调查,采集的数据也已经非常庞杂。这就牵扯到数据维护的问题。
刘翔自己就是搞数据处理出身,深知如果光靠手工汇总计算大量的数据就是灾难。发动机行动、海南岛全岛人口和经济普查这些涉及大数据处理的工作,都依赖于元老院的计算中心服务器强大的处理能力。如果换成手工处理,几年都搞不完不说,差错率还高得要命。美国在十九世纪搞得人口普查,处理汇总数据往往要七八年才能完成。
现在广州要搞得这些普查,如果没有计算机系统作为支援,只靠手工汇总――广州同样没有这样的能力,一样得送回临高去处理――起码也得等个一两年才能看到结果。纵然刘翔已经打了报告要求在广州设立数据中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落实也是个问题。
艾志新没等会议结束就离开了,作为五道口的干将之一,他的工作可不仅仅是广东兼广州的财税局长,五道口本身还有一堆事情要他完成。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阅读港库的流转报告。并且做出相应的指示。特别是在这前线打仗,后方还要搞金融改革的关键时刻,他更得紧盯。
不过在艾元老离开之前专门送了一份备忘录给刘翔,表示请他“会后有空的时候看一看”,刘翔散了会赶紧打开一开,这备忘录的内容是对洪部长插手“合理负担”的征收提出“忧虑”和“审慎的关切”。
这套外交辞令的意思刘翔当然是懂得。但是洪部长是军队的人,不归他管。眼下军情紧急,部队调动频繁,后勤部门有很大的自主权,除非自己上书元老院,上纲上线的开喷,否则不会有人在意的。结果就是他的头疼又加剧了几分,
来广府一百多天了,刘翔也头疼了一百多天。内内外外,上上下下,都无比头疼。
人还没来广府呢,勋素济的农村调研报告就“遍传天下”了,因为报告里暴露不足的事例主要集中在琼府治下,某些被刘翔批判为“有失身份”的运动家们又开始了一顿喷,搞得刘翔上船离开的时候颇有些灰溜溜的感觉。
等到了广州,刘翔发现除了自己头上又多了文使相等等几个现管的头头外,各个不同的山头都已经比他还早地伸了触手过来。有的早早的就圈好地盘准备着“天下布武”。伸得最长的就是军方――洪部长为了给军队后勤搞好保障,直接就自己下场了。要说这合理负担,潜伏期一直都是德隆系统在管,也就是说是五道口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