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知,两人还没到小杨府,便听到里面一派热闹,欢声笑语的,竟然是许久不曾有的景象。
杨遇居然没有在里面,而是站在路上,似乎在等人。
郑玉脚步顿了一下,随即走上去恭敬地说:“大人。”
杨遇对他笑了一笑“回来了”,便让小厮先进去放东西。
郑玉一见便知道他这是故意把人支开,说不得有什么十分重要的话要说,尤其是杨遇从来没有这么故弄玄虚过。
杨遇走近了一些道:“那日你中毒一事,已经水落石出了。”
郑玉没有急着问,而是等杨遇接着往下说。
“毒药是秦氏拿来的,下毒的……”杨遇深深地看了一眼郑玉,时至今日他也觉得难以置信,但真相就是如此不留情面,“却是你自己。”
郑玉默默地站着,既没有忙着否认,也没有惊慌失措。他只是有点茫然有点无辜地皱了皱眉,然后问:“这是谁说的?秦姑母,还是杨青青?”
杨遇见他还要负隅顽抗,有些无力地说:“是谁说的要紧吗?”
他自从受了郑玉母亲所托,便一直将郑玉当自己的弟弟来看待,可他几次三番针对香花,到如今都和外人联手要陷害她了,他还怎么能坐视不理?
“我已经让人在外面找了一个不错的宅子,照顾你的人我也会调拨过去,一应所需的钱银米粮都从小杨府这里开支,你明日就搬出去吧。”
郑玉怔怔地站在那里不动,嘴角桀骜地紧抿着:“大人,你宁愿相信那母女二人,都不相信我吗?”
杨遇精疲力尽地闭了一下眼。如果这话是秦氏母女说得,他自然不会信,可这话是元宝说的,他就是一只猫,何苦撒谎?
“这话不是秦氏母女说的,真相到底如何,你心知肚明,我今日所作所为,不过是还想为你留几分颜面。”
郑玉轻声一笑:“就因为一句话,你要把我扫地出门?”
杨遇忍无可忍,终于道:“你藏在床底下的东西,还在那儿吗?”
郑玉面容上的神色终于微微动了动——那是他藏的剩下半包毒药,准备用来要挟秦氏母女的。
杨遇既然知道这个,那便表明的确不是秦氏母女了,但除她之外还有什么人能知道呢?
杨遇悲怒交加,又觉得灰心失望,甩了袖子要走,却不料郑玉突然跪下了。
一向不动声色的郑玉不知何时已经哭得涕泪交加:“大人……我知错了……我不该那么懦弱,那秦氏一说我就害怕了……我想着香花只是出去而已,不至于出人命,我才……我真的知错了……”
杨遇见到了此般田地,郑玉还在狡辩,心里更觉悲凉,只能道:“你起来吧。我没有生气,只是如此一来,这府里也留不住你了,你还是搬出去住吧。”
郑玉本是打定主意不出去的,可他此次到底是输了一招,只能先答应再求后路。
杨遇看着他,第一次觉得如此陌生。他本以为他只是个不幸的孩子,可如今他才知道自己竟然看错了,这孩子想要的是什么,他一点也不明白。
如此一来,小杨府里多日来的兴风作浪这才平息下来,香花和杨遇二人好不容易才能重聚在一处。
到了夜里,闺房之中。
香花和杨遇都有点不知从何说起,香花坐在镜子前,杨遇关好了门,慢慢走过来。
“这段日子你在外面辛苦了。”杨遇挨着她坐下来。
香花取下头上的簪花,转身笑道:“我除了离开那日觉得怪委屈的,其他的倒还好,只是辛苦了你,又是喝酒又是追踪的,我瞧瞧,这几日都累瘦了。”
杨遇本来觉得事情办妥,心里安定下来,可香花这么一说,仿佛这么久以来无可奈何的委屈都被勾了起来,鼻子有点酸涩,眼里也跟着泪光点点的。
香花见了,吃了一惊道:“好端端的,怎么还哭起来了?”
杨遇连忙擦了擦眼角:“谁哭了?”
香花摸摸他的脸,笑道:“没,没哭。”
“难为你,遭了这么久的不白之冤。”杨遇握着她的手,细细地放在手心磋磨,“如今已经是水落石出了,虽然不能为你昭告天下,但到底是恶有恶报的。”
香花笑道:“昭告天下有什么用,只要我身边的人信我,那些咬舌头的就自己咬去吧。对了,那日你都到香满楼来了,怎么不见我一见?”
那日杨遇假装去调查香花与人私会一事,都已经走到楼下了,再走一步就可以上楼见上一面,杨遇却没有去。
香花故意坏笑着问:“你该不会真以为我和太子有什么吧?”
杨遇真是恨得牙痒痒,这张小嘴总是会时不时说出这样气人的话来,恨得他一口吻了上去,好一阵缠绵悱恻。
“你和太子的事我是早就知道的,我要是为这个吃味,早就成了陈醋缸子。”杨遇给她理了理脸颊边的发丝,“至于太子对你什么心思,我也不想管,横竖他只能死心。”
香花笑道:“那日他不过顺路过来看我一看,见我失魂落魄的,开导了我几句,我也不好说这是我们俩做的局,只能连他一起骗了,亏得他还是太子,不然我就得有个欺君的罪名了。”
杨遇将她抱进怀里,细细地数道:“何止是他,公主、祝锦绣、钱小满……这一个个的知道了真相,少不得排揎我一顿。那日我去香满楼也是亏得钱小满不在,不然我得被打出去……”
香花捂着嘴笑道:“小满姐这是疼我呢,你多少担待着点。”
“那我被打了怎么办?”
香花笑道:“我爹送来的上好的药酒,我一定每晚给你擦一下……哈哈哈哈……”
她说话就是这么着,引得杨遇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香花笑着求饶。
“再不敢了再不敢了……明日我们就一起提着东西去一一告罪吧,不然就白白结了梁子了……”
杨遇道:“这自然是要的。当初你提议说要请君入瓮,白白的自己遭了一场罪,我们俩本来就聚少离多的,何苦来这么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