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妇科。
在坐立不安了整整一个下午后,麦央终于还是拉起柯瑞要走,离开医院。
柯瑞像受了谁的控制一样一大早就拉着麦央说要去医院把孩子拿掉,问麦央要不要一起,麦央犹豫着没有回答却还是跟着来了。
妇产科的人很多,不管是不是有意还是无意,人多得一直没有轮到麦央和柯瑞。麦央始终在针扎,她不像柯瑞那么肯定,自从知道怀孕后,肚子没有什么凸起,她照样活蹦乱跳,比没怀孕前还要灵活。尽管有时候过马路,陆北海都要牵着她走,她也会甩开陆北海的手跑过斑马线,冲陆北海横。
压根没有什么感觉,除了偶尔想吐。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麦央老觉得肚子里有什么温暖的触感一直在触碰她,在提醒什么,尽管她知道这只是她的幻觉,才两个半月有胎动,不太科学。
可就是生生感受到了,还不只一次,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她不爱陆北海,可是她爱她自己身上的肉。
“柯瑞,我们回家。”
麦央拉着柯瑞起身就走,可是她拉不起柯瑞,她像是一朵在椅子上生了根的玫瑰花,好看却带刺的坚持。
“央儿,你不要打掉孩子,毕竟我感觉你对陆北海不是绝对的没感觉。可是我不一样,我很确定不爱那个男人。”
“你不爱那男人,总得爱自己身上的这块肉吧!这个孩子有什么错?你爸知道了你让他怎么办?柯瑞,你别这样!别因为司蒙就魂都没了,那些臭男人有什么好啊?没有她们我们照样可以过得很好,我们回家,你爸还等着你吃饭呢,把郁意和叶子也叫上,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玩过了。”
柯瑞挣脱开麦央的手,依然是优雅而淡定。“我决定了,你回去,我等下就回,别让人认出你,这家医院我估计是陆北海的。”
“跟我一起回去,快点。”
麦央不容许柯瑞又一丝改变,就像她不能接受她在乎的任何事物改变一样,那样让她难受。更何况是柯瑞,那个在她心里永远纯白的公主一样高傲的女孩。
可事实摆在眼前,就是柯瑞为了她爱着的司蒙变得自暴自弃,就像麦央曾经为了她爱了十年的苏阳失魂难受一样。
柯瑞的坚持不是麦央能改变的,几个小时过后,麦央就在
照顾病床上脸色苍白虚弱的柯瑞。
她还是很漂亮,只是失去了许多光彩和生气。平躺着睡在床上,安静的有点像死去不久的人,这让麦央忽然害怕,她害怕柯瑞从此就这么消沉下去,不把自己当人看,就像很久以前舍予说她那样,一个女孩子,怎么老是不把自己当人看!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很快就能下床回家。麦央坚持让柯瑞躺会,她出去买些热粥给她喝,今晚就睡在医院,别让她爸看见这样子,老人家受不住。
可是,麦央躲开柯瑞眼泪就流下来后,出医院就看见熟悉的美丽身影,莫菲!
莫菲坐在一辆很漂亮的跑车里看着她,似乎在等红绿灯。麦央不打算在莫菲这里多做停留,因为柯瑞身体很虚弱等着她给她买热粥。
但是她知道生活会杀得人措手不及,却似乎忘记了生活还有个名叫“灾难”的衍生物。
就像麦央从来都拿不准生活什么时候猛的蹦跶出来,把人吓一跳,那种荒谬的玩笑可能让人们受到惊吓把手里的珍宝就这么一下没握住,掉在硬生生的地上,砸个粉碎。
麦央那会一急过马路时,一辆车就这么冲向她,后来的事情不记得,刺眼的白光让她本能的遮挡住眼睛,什么都没看见,只感觉到痛楚传遍全身,她记得没有闯红灯的……
荒谬之后渗透的悲哀让人不得不将这一切归为生活的捉弄,至少不是谁那么瞎眼的刻意。
醒来之后麦央被柯瑞告知,孩子没了。
房间里只有柯瑞和胖墩,麦央又躺病床上了。
胖墩说有好心人把她就近送医院了,还好麦央没什么大事,只是孩子没了,说的挺谢天谢地。其实他们不知道麦央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儿,于是选择了愚蠢的自责和仇恨。
原本要给柯瑞买的热粥结果柯瑞给麦央买来了,柯瑞红通通的眼睛在苍白的脸上特别刺眼,这让麦央别过头不想吃她递过来的一勺热粥。
胖墩说医院通知了陆北海,应该很快就会来。麦央无言以对,她不敢面对陆北海,就像她连孩子迷迷糊糊就没了不是她故意的却是她自己造成的,不敢面对。
于是陆北海来之前麦央强迫自己睡着,可是睡眠实在太短,醒来时陆北海穿着白色皮外套坐在床边
的沙发上,麦央一看那装扮就知道他昨晚出去一定是去赛车了,估计那是他最好的发泄方式。
陆北海从来没有长篇大论过,每次和她说话总是很短,有时候主谓宾都不凑齐全。可是麦央真真切切的听到陆北海冷漠刺骨的话,很长,麦央沉默的停了很久。
陆北海眼神冰冷的说,“真把孩子拿掉了,你说话挺算数啊。”
陆北海寡言少语那么久,其实忽然间说话更让人刻骨铭心。那话就像新买的尖刀,寒光闪闪地冲着人心窝子一阵狂戳,血肉飞溅。
麦央觉得自己的声音和身体保持着相同的频率在颤抖,使劲冒出一股子力气让自己说出话来,却连带着鼻腔堵得很酸。
“你才知道。”
心里想的嘴里说的永远是执拗错下去的人常犯的毛病。
麦央始终把视线固定在白色的天花板上,余光却看见陆北海坐姿虽然依旧淡定,手掌却忽然打开又紧紧地握紧,随即听到手的骨节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尽管那些声响很快消失。
“为什么?”
“不想说。”
“这很难吗?”
“不难,就是不想说。”
“那我来说?”
“……”
“你的毛病就是太恋旧,到了痴狂的境地。在别人看来那就是一种病!和我结婚大半年里,你一直忘记不了那个男人,就算他结了婚。”
“闭嘴……”麦央的声音是无力的呵斥。
“现在他离婚了,你觉得机会来了,可是你怀了我的孩子,天意弄人,孩子挡在你们之间,所有你……”
“我说了闭嘴!与别人无关!”
“我闭嘴?这么长时间来我没本事,不能让你对我死心塌地,你一直想着别的男人,厌恶我到了把我孩子拿掉的地步,你让我闭嘴?那个男人的孩子你就看的跟你自己的一样,没了你哭得比他老婆还伤心,我的孩子你就这么讨厌,一秒都不想多要直接来这里拿掉!”
一些不受控制的音节从麦央嘴里呜咽着发出来,像哑巴在拼命嘶喊一样,听不清内容,分贝却越来越高,本以为那是从嗓子里发出来的可是麦央整个胸腔都撕裂得又麻又痛。
“不是,不是那样的……”
(本章完)